风鸾立刻回答:“自然不是。”
    攸宁又道:“那是他身有孽障?”
    而这一遭, 根本不用风鸾说什么, 神女就重新把目光汇聚过去。
    细细端详后便开口:“不应该啊, 此子身上既无怨气,也无凶煞,甚至福缘深厚,明显是有过大功德的,该是个极好的苗子才对。”
    风鸾虽是修士,但终究是肉体凡胎,只能瞧出对方是否有怨念缠身,却不像攸宁这样的半仙之体可以一眼勘破福缘。
    不过略一想想也就明白了,长璆当初选择在魔界禁制前建设城池,数百年来靠着琼浆源源不断供应灵石巩固禁制,阻挡魔修,守护众多生灵,自然是极大的功劳。
    风鸾猜测,只怕在攸宁眼中,这人身上都是镶着金边儿的,不然也不会一眼便相中,直接说要收徒。
    但听在长璆耳中,便是将最后的希望掐灭了。
    他眼神微暗,神情也很是落寞,紧紧握着云十八娘的手。
    这让云霞妖很是担忧,纵然她喜欢美人,可此时却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攸宁和洛卿泽,满心满眼都是长璆,见他难过,云霞妖只觉得心都被揪疼了,声音都带着小心翼翼:“你无事吧?”
    而等长璆再抬头时,却已经恢复如常,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同时传音道:“放心吧,我没事。”
    云十八娘微抿唇角:“要不然,还是当面问问清楚才好,万一是神女没认出来呢?”
    长璆却道:“世人都说神女乃是半仙之体,无论是修为还是眼界都非你我能企及,既如此,倒也不用多问一句,反倒招来厌烦。”
    云十八娘虽觉不妥,但也没有强求,转而问道:“那你可愿拜她为师,长居神岛?”
    若是没有之前认亲那一遭,长璆必然是会答应的。
    能够拜到神岛门下,得了神女为师,不仅可以学到道法,还能给自己寻一个出身,总好过继续当无根浮萍,有了门派,便是有了倚仗,他也能尽快赚回身家迎娶十八娘。
    可如今看着那个对自己一脸欣赏的绝色女子,长璆的心情十分复杂。
    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失望,无法言说,不能表明,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所以长璆只是摇头,并没多说。
    云十八娘也知道他心思,便反握住了他的指尖,在心里琢磨着要去找风鸾说一说。
    毕竟在云霞妖心中,自家少宗主是不会出错的,那神女见面却不相认怕是另有原因。
    不过还没等他们踏上大殿前的台阶,就看到驳兽突然从不远处走来。
    虽说如今的驳兽在神岛内当守卫,平时看着忠诚温驯,但实际上在没有被神女收服之前,它也是远近为名的凶兽。
    牙如锯,声如鼓,是能生吃虎豹的。
    此时驳兽便是腾空而起,完全没有遮掩自己的凶相,浑身上下宛如被黑虎覆盖,口中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嘶鸣!
    这让众人为之一惊,风鸾第一时间甩出红绸,将水湄儿几人缠住,略一用力就拽到了自己身后,然后才转头想要询问发生了何事。
    结果就看到洛卿泽已经把神女护在怀中。
    男女皆是绝色,实在是一对璧人。
    而他们细细碎碎的交谈声也传入了风鸾耳中。
    “洛郎抱我作甚?”
    “怕你受惊。”
    “那是我的守卫灵兽,怎么会吓到我?”
    “哦,那我受惊了,宁儿保护我。”
    洛卿泽嘴里说着害怕,可脸上毫无惧色,就是抱着攸宁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而攸宁也纵着他,笑眯眯的伸手在他后背上轻抚安慰。
    这场景让水湄儿和黑虎默默扭头,风鸾也点了点自家飞剑,将目光放到别处。
    只有云十八娘一脸迷惑地盯着那两个人看。
    似乎,好像,貌似,当初在城楼之上,有个男子一口一个害怕的装柔弱往她的怀里钻,与现在的场景如出一辙。
    长璆见状,不由得问道:“你在看什么?”
    云十八娘收回视线,抬眼看他,认真道:“我就是觉得眼熟。”
    “怎么?”
    “洛教主不要脸的样子,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长璆:……???
    风鸾则是昂头看着,只见驳兽并没有飞远,很快就在空中和一道黑影缠斗在一起。
    风鸾见状,便问:“那是何物?”
    很快攸宁回道:“驳兽的职责便是阻拦不速之客的闯入,想必有人想要趁着结契大典的时机混入神岛。”
    水湄儿探头:“神女好像不惊讶?”
    攸宁温声回道:“当初在仙魔大战之前,便经常有觊觎秘籍的狂妄之徒来闯岛,可惜,都没有成功过。”
    原本还一脸闲适的洛卿泽立刻冷了脸:“都是何人?”
    攸宁眨眨眼,笑的越发欢欣:“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都是抓起来让他们给我种花种草,做满十年苦工就放走,到也不用计较名字。”
    洛卿泽:……嗯,我媳妇真狠……不,真是英明决断。
    攸宁则是接着道:“不过即使他们真的进了岛内,怕也是会一无所获的。”
    水湄儿好奇:“为何?”
    攸宁语气轻缓:“本尊的神力乃是上天赋予,天生如此,根本没有秘籍,自然是偷窃不走的。”
    水湄儿微微一愣:“那神女为什么不直说呀?”
    攸宁淡淡一笑:“免费的劳力,不要白不要。”
    水湄儿:……
    系统:突然觉得长璆的经商天分是遗传的。
    此时,驳兽已经飞掠而下,稳稳地停在了殿前广场上,而他嘴里正叼着……一只鸟?
    风鸾微愣,定睛细看,便发觉那是个披着羽衣的女子。
    这女子姿容俏丽,眉眼青涩宛如少女,但却白发如瀑,挽成了只有已婚妇人才会梳的发髻。
    她身上的羽衣也很有特色,通体漆黑,与女子略显苍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在鸦青色的羽毛中,夹杂着浅浅的红色翎羽,颜色极其鲜艳,若不细看,怕会觉得那是流出来的鲜血。
    系统显然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不由得好奇:【宿主,这是什么呀?】
    风鸾略略端详后便道:“应该是姑获鸟。”
    【咦,可她瞧上去分明是人。】
    “据说姑获鸟披上羽衣为鸟,脱下羽衣便是人,喜欢偷走幼童自己养,还能预知福祸。”
    而这只姑获鸟显然和传说中的略有不同。
    她紧紧地裹着自己的羽衣,纤细的指尖用力到发白,但她却没有幻化成鸟的模样,依然是人形,眉眼间很是惊慌:“你抓着奴家做什么?”
    驳兽先把她放到地上,然后重重地用蹄子踩了踩石板地,声音很是低沉:“你既然归顺神女,居于神岛,就该知道神岛的规矩。”
    姑获鸟显然心虚,眼睛开始四处乱飘,嘴里却还想要为自己辩驳:“什么规矩,奴家不……”
    不等她说完,驳兽已经道:“神岛不允许随意带外人入内,尤其是现在这样的紧要时候,众多门派皆前来祝贺,若是因为你而闹出什么乱子,搞乱了神女结契,你可担待得起?”
    说完,它再一次用力踩了一下地板,吓得姑获鸟一个激灵。
    攸宁却没有多少恼怒,眉眼间还有些无奈,淡淡开口:“你是不是又偷了谁家的孩儿?”
    姑获鸟一听,赶忙道:“没有,没有孩子。”
    攸宁抬手,稍稍一划,便撤掉了姑获鸟的障眼法,随后便指向了她明显鼓起来的羽衣:“那你把里面藏着的东西露出来,让我瞧瞧。”
    这下姑获鸟便知道自己隐瞒不住了,登时哭丧了脸,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委屈,声音也带着哽咽:“奴家这是头一遭出门,神岛封闭千年,奴家也忍了千年,实在是太想有个孩子了。”
    神女轻轻摇头:“你想要,大可以自己去寻个郎君,总不能窃了人家的婴孩来当自己的,这样如何对得起婴孩的父母?”
    姑获鸟忙道:“这些奴家是知道的,之前神女的教导我从来没有忘过,我也没想过偷小孩。”
    “那你这次又是什么?”
    “他是大人呀。”
    说完,姑获鸟将自己藏着的人给露了出来。
    正昏迷着,双目紧闭,脸色格外苍白,面上也有伤口,显然身上有伤。
    细细观瞧无关,风鸾便发现,这竟然是个熟人:“竟是重珑瑾。”
    攸宁偏头看她:“你认识吗?”
    风鸾轻轻点头,随后将上虚宗的事情略略说来。
    与此同时,驳兽也知道自己错怪了姑获鸟,但还是道:“就算不是孩子,你也算是带了外人偷偷入岛,还是不对。”
    姑获鸟倒也乖巧:“奴家知道错了,还请大人宽恕。”
    驳兽无奈:“他既然不是孩童,那你把他带回来做甚?”
    听它语气和缓,姑获鸟便知自己不会被关起来了,立刻收起眼泪,声音都清脆了起来:“我是去东边的海上想要偷……不不不,是找一找有没有孩子,哪怕看看也是好的,结果就见到他在海上漂着,似乎身受重伤,我便把他捡了。”
    驳兽不解:“你又要藏着,又不会疗伤,捡他做甚?”
    姑获鸟理直气壮:“我能当他娘亲啊。”
    “然后呢?”
    “给他收尸,白发人送黑发人呜呜呜。”
    驳兽:……鸟脑袋想的事儿,他这个马脑袋是真的搞不动。
    而攸宁已经搞清楚了重珑瑾的身份,脸上有些迟疑。
    对她来说,治好重珑瑾并不难,但从这人过往的表现上来看,和“好人”两个字还有些差距,加上他与上虚宗有瓜葛,修真界中诸多事端都和这个宗门有关联,若是贸然插手,难免让神岛沾上麻烦。
    风鸾似有所觉,便道:“我有些事情要细细问他,还请神女将他交给我可好?”
    攸宁立刻颔首:“如此正好,我从来都不想去沾染修真界的事情,你只管带走便是。”
    风鸾看了眼水湄儿,女鲛立刻走上前,指尖轻点,便用灵力将昏迷的重珑瑾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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