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苒将她抱紧怀里,她如同一个溺水的孩子,渴望被救赎,渴望被理解。

    可是当得到背叛的时候,依旧固执的追求自己所想要追求的一切。

    嗓子已经哑到说不出话来,她依旧在说着未曾说完的话。

    人生在世,不要留下遗憾。

    如果我的人生也就这短短的几日了,我也要把未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我要告诉他——

    “不要觉得寂寥,有个人会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的。”

    “就像晚霞陪着夕阳,映忖那半天红云。就像鸟儿陪着溪流,相对着歌唱。就像果实陪着落叶,许诺下一个秋季的絮语。”

    “所以,小侯爷千万千万不要再一个人,一个人真的很寂寞。我会陪着你,这样就是两个人,你可以跟我说话,我虽然听不懂,可我努力的学。你可以跟我说你的烦恼,我给你放给老天。”

    “如果我死了,你看不见我,可是你要知道我这人最怕无聊了,等人是最无聊的,我不是才女,不需要诗情画意,等在奈何桥头很无聊,然后我呢,就会悄悄地溜出地府,我会陪你的,白天陪着你,晚上进入你的梦乡,给你讲我看见的有趣的事情。”

    说起未来,她两眼放光。

    ——“所以,你不再是一个人,因为我在呀,一直一直在这里呢?”

    “好,我明白。”羽苒随口应和。

    人生恍然梦一场,岁月无情如利刃。这把利刃割断了多少希望与期待,生出多少遗憾与悲哀,没有人会记得,或许将来永远也不会有人记得。

    噗的一声,接着就是瓷碗碎掉的声音。

    牢门口站着羽平和,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对搂搂抱抱说着早已经冷却掉的话。

    是不信,是不愿意相信,或许是不想相信。

    早就该想到的。

    为什么偏偏不愿意相信?

    野丫头早就告诉过他她很喜欢他的表哥?

    他当时没在意,他以为那只是一个丫头的痴望,他表哥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丫头呢?

    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他?

    如果是壬訾逍他倒是能坦然接受,可唯独独不应该是羽苒?

    为什么是他呢?

    他去了江州,可是回来却没有让他知晓?

    原来如此,这世界上最会装模作样的人果然是羽苒。

    “表哥,我先走了。”

    转身,那身影依旧落寞,他只能立刻逃窜来掩饰内心的的恐慌与失落。

    “你表弟呢,他很傻的,呆萌呆萌的,很有趣。”

    羽苒:“是吗?”

    “是呀,你还不知道呢?他是真的有趣的人,我怀疑他娘照看他的时候一不小心让他脑袋被门缝夹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傻?”

    “哦,我真的不知道。”羽苒看着那萧落的背影陷入沉思。

    在羽苒的映像中,那个自小跟在自己的身后的孩子,摇着扇子,一派温文尔雅。

    不知不觉,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长大了,然后因为家族的关系封侯拜相。

    “其实……”羽苒想说,其实那个用称官员的体重来看看官员是否贪污,导致京城官员一致减肥,朝堂的颜值整体提升的人就是羽平和。

    “嗯?”

    “没什么。”他点头笑。

    夜深寂寂,隔着红墙。

    皇宫的更声铛铛的一声声沉闷的声响。

    时光悄无声息的在指缝之间溜走,流走……

    更声在微凉的夜里传播,屏风之后美颜妇人端坐。

    “这么多年,你从来不曾向本宫提过什么要求?”妇人摸着长长的血红的指甲,说得非常慢,每个字都是咬着说出来的。

    长裙铺在地上,艳丽宛若开了极盛的凤凰花,火红的灼伤了人的眼。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羽苒说得云淡风轻,八风不动。

    “如果本宫说不呢?那丫头留着对本宫也没有什么好处?”皇后挑衅的看着羽苒,烛光明明灭灭的摇曳,美丽而孤独。

    “娘娘,告辞。”

    “你还要去救她?”

    “是,在这铜墙铁壁救人的本领,苒还是学着一些的,要不然怎么会活到现在?”

    羽苒立刻走了,只是走过走廊的时候,被苏皇后拦下来了。

    “慢着。”苏意皇后脸色一沉,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那眼中有肃穆,有狠厉,有无奈。

    她打量着这个少年,那双眼睛保养良好,可是细细的看竟然有皱纹。

    此刻,她的眼里竟然是……愧疚。

    “羽小侯爷,你真以为你有通天的本领,没有皇后娘娘,恐怕你都见不到三小姐?”皇后身边的老嬷嬷说道。

    “退下。”皇后呵斥:“怎敢对小侯爷如此无礼。”

    “我明白了。”羽苒轻声笑出声:“那多谢皇后娘娘的不杀之恩。”

    苏意皇后身体一震,随后笑靥如花。

    “娘娘,你留着她,不就是为了给我一个警示吗?或许娘娘觉得老虎离开了笼子,还能乖乖的回到笼子里?又或许,娘娘凭什么认为羽苒是任人宰割的老虎呢?”

    羽苒笑着,脸色凝重,眼睛深邃,寂若幽潭:“娘娘,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看看头上的天,脚下的地,想着,自己究竟为什么活着,人活着的根本意义?是的,羽苒本来该死的,可是老天让我活了下来,那么我就应该对得起这份天地。”

    “有人为了生而活着,有人为了死而活着,有人为了爱,有人为了恨,有人绝了执念,有人多了白发,有人生的窝囊,有人死的凄凉,可是,只要我们还活着,那么就该有活着的理由。”

    “不是所有人都执迷于金钱,也不是所有人都贪恋权势,更不是所有人都畏惧于死亡。”

    “我救她,是因为她带给羽苒的那份真,她让我看到了真诚。不是在阿谀锦上添花的同时再落井下石,更没有烂漫笑容背后的血腥。所以,娘娘,生于王侯之家的我,看到的都是权势的至高无上,至亲的杀戮背叛。突然之间看见她,很真诚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像那纯净的泉,试问,我又如何不救?”

    美艳的皇后不说话,那凤凰牡丹在艳丽的红裘袍子上开得极致,美得不染俗世的尘埃。

    那是一种开到极致的美,美的怒放,美的妖冶。

    象征权力的的凤凰仿佛枝头腾飞一般,在那极致的绣袍之上展翅。

    羽苒看着皇后陷入沉思,继而讽刺的一笑:“当然,这些皇后娘娘无法体会得到,对于娘娘来说,没有权利得不到的东西。”

    “娘娘,这个世界还是有很美好的东西,因为看到的是一面,感受的又是一面,苒愚笨,无法正真做到洒脱。”

    “羽苒,我……?”皇后终于放下了那端正的架子,目光变得温和。

    那种温和,是她与太子母慈子孝的时候所能表现出来的温柔。

    “娘娘,告辞。”那少年转身就走。

    可是,她的话没有说出口。

    那是无法说出的话,不属于他们这样阶级的人。

    皇后终于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跌坐在地上:“林嬷嬷,本宫真的很失败。”

    之后,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你知道怎么做了吗?教训一顿,丢出去,以后再也不要拿她的事来烦本宫。”

    “是。”侍婢领命。

    侍婢偷偷的看着皇后一眼,小心翼翼说话。

    “娘娘,敲山震虎,震得可不是北辰侯一条虎,谷熙一直希望小鱼替她的小姐顶罪,可是哪儿能如他意?如今处置了严妈,倒也是警告谷熙一声,不要妄想背叛娘娘你。这个替罪羔羊,娘娘满意否?”

    “去办吧。”皇后几乎是面无表情。

    她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个时候严妈已经是弃子了,衷心的奴才是不会出卖主子的。

    而她出卖了谷泉夭,对谷熙来说她是该死的,而皇后只不过顺了谷熙的意替他解决一枚不忠心的奴才而已。

    其实从一开始谷熙明里暗里希望小鱼替自家小姐去死,小鱼也同意了,只是在用刑的时候昏死过去,之后就一直病着,没醒过,更无法招供。

    她这是给谷熙台阶下,更是以赏替罚,警告那老东西,自己才是他的主人。想要立牌坊,也要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

    ☆、落子无悔吧

    羽苒在北辰府的桌子上看书,他翻过一页,突然有个人影慢慢的走近,他抬头皱眉。

    “你喜欢他吗?”羽平和问道:“表哥,你可是真的喜欢她吗?如果不喜欢,那么就请放手吧,她太单纯,不是你的对手。”

    羽苒似乎有不解,疑惑的看着他,清冷的眸子灿若流星。

    他合上书,“你是质问我?”

    “是。”羽平和从小都敬重这个表哥,有多敬就有多恨。

    是的,在外人面前他以这个表哥为傲,走到哪儿炫耀到哪儿,一提到羽苒就是满脸的自豪。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羽苒的光芒太甚,甚至盖过了他的一切。

    他就像一个孤独的小孩一样被遗忘在角落里,因为羽苒的光芒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别人根本无法发现他这一个还曾经发过光的流星。

    羽家所有的人都以他为傲,他们的眼睛始终放在羽苒身上。

    就连他考取功名,连破几大案件都不曾引起家人的注意。

    就连他堕落得留恋在秦楼楚馆之间,他的家族都只是摇摇头,连一句劝没有。

    羽平和曾经也曾努力的赶超羽苒,可是无论他如何的努力,如何的聪明,在别人的眼中始终不及羽苒的千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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