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主人的身份实在是太神秘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羽家的长子,所以才会被朝廷重用,其实并不是这样,他跟羽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我知道,羽烛夫人收留了他呀,他跟我说过。”谷泉夭作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三小姐,我知道了的只有这么多。”

    “明白,明白。”谷泉夭抱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上。

    “那主人?”

    “暂时死不了,你不是看见了,皇帝还派人保护他呢?可是谁知道那皇帝怎么想呢?”

    “什么意思?”

    “皇帝要杀早就杀了,雷声大,雨点小,他只不过是想拿着小侯爷震震其他的臣子罢了,一个帝王,首先是王者,任何事都要以他为尊,你看看小侯爷,本来壬序之乱就是要太子杀了壬序来显示龙恩浩大,可是他呢,壬序战败,他下令好好对待壬序,壬序病死了。”

    “可是主人说了,这事需要皇帝定夺才留着壬序的。哪知道是个短命鬼。”

    “临走之时,他可是许的是斩杀壬序于马下的。还有江州,皇帝让江潼去赈灾,派的可是令伊大人随从的,而小侯爷中途不是也去了,他这一去,雨就停了,他因而直接得了民心。至少佐证了流传的那个传言。”

    “可是,当时大雨冲了堤坝,江潼发来求救信,主人不得不去呀。”

    “请注意,帝王,要的是结果,结果就是北辰弄权罔顾皇恩。”

    谷泉夭拍拍冷的背,笑道:“所以呀,有权人的生活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懂得,反正惹上了帝王两个字就惹上了麻烦。有无数的人死在了这两个字上面,反正就是很麻烦。”

    “我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小侯爷一闻到艾草的味道就会觉得窒息,因为他常年服用的一味药叫做芥末,这药跟艾草相冲,所以呢?”

    “显然,很多人知道这一点。”

    “不。”

    “不?”

    “知道了恐怕也只有羽烛夫人与侯爷自己吧,这些年,他伪装得很好,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生病,更多人知道的都是他操劳过度。”

    “好了,别想多了,我请你吃饭,但是你千万不能拒绝呀,我想你可以帮我一个忙。”

    “好的。”

    “够义气,这么快就答应了,太爽了吧……”

    …………

    ☆、穷鬼说屁呀

    清和十三年二月一日,春寒料峭。

    她从来没有这样与自己的父亲对视过,或许说她在害怕,毕竟逆天了。

    谷熙虽已经老迈,眼神混渚,可是那种犀利的锋芒依旧,因为岁月的沉淀,使他整个人看得更加深不可测。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不惜违背了自己父亲的意愿?”

    “爹,您的意愿是什么?是要杀了您女儿的心上人呀!”

    “心上人,心上人,就那个羽苒凭什么,为了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不喜欢你?”

    “是的,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要喜欢他,因为我不是爹,没有您的手段,更没有你狠绝的个性,你看看……”

    谷泉夭指着家,琳琅满目,都是高贵的瓷器,美丽的画轴:“您看看这个家剩下了什么,哥哥嫂子平日的情调被你说成不知廉耻,因为你自己的私欲,夜如姐姐也将要嫁入东宫,爹,您别告诉我是因为夜如姐姐是您的女儿所以你想认她,明明就是你知道了太子殿下喜欢的人是夜如姐姐,所以你就认了这个女儿,因为她的身份对您有用吧?”

    古熙怒火中烧,一巴掌打在谷泉夭的脸上,谷泉夭当时措手不及,扑在雕花架子上,将雕花架子之上的珍瓷贵釉打翻,砰砰磅磅的碎了一地,地上迅速开遍五颜六色的花。

    谷泉夭看着一地的碎片没有说话,古熙镇定起来,走到谷泉夭的身边,蹲下身来。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古熙此时的口气异常的温柔,就像黎明前的黑暗一样,那么的温柔,就像柳絮一般软绵绵的。

    谷泉夭与他对视了一眼,低下头来。

    “你很小的时候,我告诉过你,你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所以现在我打你,是因为你做错了。”

    谷泉夭迅速抬起头来,瞪着瞳孔,怔怔的看着古熙,固执的:“我没错。”

    “小泉,你听好了,爹说你做错了你就做错了,要不然爹不会打你。”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爹的话就一定是对的,我也不明白爹您除了权利以外还剩下什么?我也不知道爹到底是存了怎样的心来负了我的娘亲与夜如姐姐的娘亲,我不明白很多,甚至我不明白权利对您来说到底是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明白你做错了,就是这么简单。你错在不顾千金小姐的身份不知廉耻的喜欢上一个不爱你的男人。”

    “这就是错吗?爹你为什么不说我没有听爹你的话就是错呢?为什么不说我错在没有爹那样的无情,为了自己的权利不顾一切。为什么不说我成了爹的绊脚石,错在没有好好的当爹的走狗,错在我还有点良知……”

    “小泉。”古熙一声吼道。

    “是,爹说我错了,可是我不明白,爹你自己争不过羽苒,就要想办法拉拢,因为知道这个人软硬不吃,所以就用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办法诬陷他,这些对爹有好处吗?狡兔死,走狗烹,就算羽苒死了,还有第二个,甚至是第三个,爹你杀的干净吗?”

    “你以为只有我希望他死吗?他得罪的人何止千万?”

    “可是,至少爹在背后捅了他好几刀。在皇后面前进言,唆使三公九卿去诬陷,甚至那些传言跟爹有没有关系?”

    “传言跟我没有关系,多的也不想跟你说,小泉,人心你还不懂,就这么一个男人,比他好的也有太多,为什么死抓着他不放手呢?”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爹放弃白夜如的母亲娶了当朝大元的女儿吗?因为什么?因为爹始终不满足,可是就算如此,你杀了她的养父,害死了她的母亲,这么多年就没有愧疚吗?”

    “我为什么要愧疚呢?我承认我有错,可是我不认错,我不后悔。”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那么的喜欢羽苒,因为我自小生长的大院之中,目睹了大院之下的血腥,是爹让我看到了权利的诱惑,我只要出去报上爹与哥哥的名头所有的人都会避开让路三尺,我可以任意欺市霸街,我可以随意的烧杀抢砸,甚至我看到很多世家子这样,这些都是爹给我的,我当时觉得好幸运,能够活得如此潇洒。”

    “可是,可是,正因为看到的都是如此,这些人之中出现一个另类,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我从七岁就开始喜欢,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他呢?他是那么的美好,很多人因为喜欢他为荣,可是爹你却告诉我权利很重要。”

    “是,我知道权利很重要,如果没有权利的话,我上街了只能被人打,我就不能买着自己喜欢吃得东西,甚至还没有这样的荣誉,可是这些,这所有的一切,我想要,可是我更想要羽苒。我等了很多年,重新遇上他,又等了很久,我可以嫁给他。”

    “爹,你给我编制了一个非常美的梦,可是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想要捏碎它。所以爹不愿意替我守护,那么我就自己守护。”

    古熙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说起了这么多的话,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女儿竟然这么的叛逆。

    “爹,权利只是一时的,因什么而生就会因什么而死,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吕不韦枭首,商鞅分尸,曹操报应在子孙身上……”

    古熙没有说话,这些例子他不是不懂,而是太明白了。

    “其实,爹我根本就没想到要杀他,只是觉得他的气焰实在是太盛了,他得罪的人太多了,所以……”

    “爹是想说自己随大流吧,爹什么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错了就是错了,就要认。”

    “笑话,真是笑话,让我跟一个毛孩子认错?”

    “那爹就不要阻拦我。”

    “不可能。我说了,他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树倒猢狲散,你迟早会遭殃,你可知道想要杀他的人是谁?你难道不知道朝廷上的争端是说不争就不争的吗?你还是太天真了。”

    古熙背过身,不去看谷泉夭的脸,看着这张跟昔日情人一模一样的脸,梨花带雨般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一生对的事情没有做过几件,错的倒是一堆。

    “我想要的东西,爹不愿意替我守着,那么我就自己去。”

    “原来你今天回来就是为了跟我吵架吗?”

    “不是,我回来只是希望爹能保重身体,不要操劳过度,祝您心想事成。”

    “你……”古熙愣住了,从小希望回家的女儿如今对他说了这么一番话。

    她期望着回家,因为谷泉夭的母亲一直告诉她谷府是她的家,所以要回家,一定要回到家。

    如今为了这么一件事却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

    断绝了自己对家的最后一点念想。

    “还有,请好好对待夜如姐姐吧,您对她的亏欠实在是太多。”

    谷泉夭那个背影十分的潇洒,这一生都没有活得自然过。

    夕阳西下,软绵绵的余辉将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在苍凉的庭院洒下一片血红。

    背后是自己年迈的老父亲,浑浊却凌厉的双眼看着她的离去。

    这一去,所有的荣华富贵全都没有了。

    这样得到了什么?

    ——后悔吗?

    不,不后悔。

    ——什么也没有得到也不后悔?

    是,不后悔。因为很多事情无法预测,不到地老天荒谁又会知道天荒地老的苍凉呢?

    ——为什么会这么傻?

    有些人,一辈子,印在你的骨子里,画在你的血液里,刻在你的心尖上,所以我可以要永远的去爱他,好好的去爱他。

    那些颓败斑驳的墙壁威严苍老,黑暗是这里永远的主题,除了小小的天窗偶尔透着些许光亮,只有桌子上一盏豆灯才能洗脱黑暗的苍凉。

    尘埃就在光亮之中盘旋徘徊,谷泉夭就把手伸进那光亮之中,仿佛捕捉那一缕光亮,那惨白的光照在她的手上就像失了血的死尸的爪子,非常的惨白。

    “小姐,我们在这里呆了好长时间了,该走了,明天再来看小侯爷吧!”

    谷泉夭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收回手:“不要说话,没看见小侯爷在想问题吗?”

    “我其实也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的?”在一旁想问题的某人开了口。

    “走,我可是交了三百两才住进来的呀!这么贵,我为什么要走?”

    “这是天牢,不是客栈。”

    “我离家出走之后才发现身上的银子只够离家走五里的。”

    羽苒硬是把活该的表情给隐藏黑暗中。

    “您不是找了逍遥王拿了一千两吗?”小鱼插话。

    “闭嘴。”谷泉夭吼道。

    “所以我决定今晚就住在这里了。”

    “我不要,这里又冷又黑。”小鱼看着四周,看着阴深深的刑具,这里曾经有多少冤魂,又有多少厉鬼?

    “信不信我用剩下的银子砸死你?”

    “小泉,还是别任性了,回去吧。”

    “我就要在这里陪你呀,同甘共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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