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笑道,“顾子洲那边可有书信传来?”

    研夏摇头,“自上次送了封五皇子重回边关的信后,再没送过消息。”

    “你写封信过去试探一下,看是不是顾子洲那边出了问题。”十一娘沉吟片刻,与研夏道,“风月门那边呢?可有消息送回来?”

    研夏应是,说起风月门,“送回来几封,都是无关紧要的消息。”

    研夏看了十一娘一眼,对风月门的办事效率很有些不满,“还没确定薛少爷的下落。”

    十一娘就叹了一口气,有些头疼,“风月门都找不到踪迹……看来顾子洲是用了心思……”

    “姑娘,要不……奴婢去峡谷关走一趟?”

    十一娘抬手,“人生地不熟,你去还不如风月门。”

    研夏蹙眉,“那怎么办?四皇子死,皇帝大病,如今局势虽平静,但奴婢总觉得底下波涛汹涌,比之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薛少爷又连遭军中人陷害,若是出了意外……”

    她的话在落到十一娘冷凝的眸底时,顿住,“姑娘,奴婢是胡说的……”

    十一娘朝她扯了扯嘴角,缓和道,“去写信吧,三日一封,不管顾子洲存了什么打算,总要回一封,他只要回信,就会有消息传出来……”

    她随之低喃,“总会有漏洞出来!”

    研夏正色,点头,“是,姑娘。”

    转身退出房间。

    十一娘双手环胸,依靠在椅子上,正对着窗户处,风吹着院中的树叶,哗啦作响。

    耳边依稀传来八娘的跳脚声,“李书文,你从哪偷学来的?绘春都没教我……”

    “绘春说我天资聪颖,学功夫快上你十倍,所以先教我……”李书文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八娘就不满的叫绘春,绘春淡淡道,“奴婢只说李家大少爷身子骨长的好,若是练武会比常人快……”

    “李书文,你这个说谎的骗子!看招!”

    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间或八娘的咕哝声,“李书文,你个大骗子……你耍赖……哈哈,你这招使错了……哎呀……”

    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响起,李书文的轻笑声传来,八娘嗷嗷大叫,“你还笑,胳膊都被我压出血了,你不知道躲的吗?绘春,快去拿药……”

    “我是男人,被你一压就坏,还是男人吗?”李书文笑。

    八娘啐了一口,“谁说男人压不坏的?压不坏你的胳膊怎么流的血?赶紧把血止住,不然一会儿我娘又要骂我欺负你了……也不知道是谁欺负谁……”

    “我给你欺负……”

    “谁稀罕欺负你!”八娘呸了一声。

    李书文的笑声就越发的大,接着响起拳头捶肉的沉闷声。

    十一娘就忍不住笑起来,这两人可真是一对冤家。

    ……

    夏承和回到听荷轩时,天已落黑,一家人都在等他吃晚饭。

    夏承和已不复出去时的神色,面色淡然而沉着,罗氏稍安了心,一家人说笑着吃完了饭,各自回房。

    罗氏去厨房端了热水,给夏承和泡脚,反被夏承和摁坐在床上,挽了袖子去脱她的鞋,罗氏忙往后缩,“她爹……”

    “你给我洗了那么多次脚,今儿个,我来给你洗。”夏承和抬眸一笑,望着罗氏的眼神温柔多情,“玉娘,这些年,委屈你了……”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罗氏也笑,鼻子却有些发酸。

    夏承和抱住罗氏的脚,就要给她脱鞋袜,罗氏往后拽,“脚臭……”

    “我的更臭!”夏承和笑,“你也帮我洗了那么多年!”

    罗氏就嗔瞪他,“哪里学的油嘴滑舌……”

    夏承和的表情就有些憨,脱了罗氏的鞋袜放到木盆里,轻轻的帮妻子洗着脚,不远处的烛台染着蜡烛,噼啪作响。

    罗氏看着丈夫的发顶,神情

    看着丈夫的发顶,神情有些恍惚。

    她嫁给他时,两人都还年轻,一转眼,女儿都出嫁了。

    她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在娘家养成的暴脾气一点一点被打磨圆润,她几次坚持不下去,而支撑她走下来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这么多年一如既往的真情!

    罗氏的脸上慢慢盈满笑容……

    熄了烛火,放下帐蔓,不甚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棂,穿过纱帐,落在炕上,透着一股朦胧的美。

    罗氏看着,喟叹一声,突然道,“她爹,你要是舍不得,分总文书就当不存在,咱们该怎么孝敬爹娘还是怎么孝敬……只别让他们插手女儿们的亲事……”

    帐子里的空气微微凝滞,半响,传来夏承和的声音,“我有你们就够了!”

    话不多,只一句,却让罗氏红了眼睛,“她爹……”

    夏承和伸手搂住妻子,笨拙的去给妻子擦眼泪……

    ……

    江淮送信来,四郎已平安到达,莫守谆安排他先从伙计做起,学些基础的东西。十一娘回了信,表示了感谢。

    九月十八,是十一娘的十五岁生日,亦是她的及笄之日。

    古代女子一生最重要的日子有三个,一是出生日,二是及笄日,三是出嫁之日。

    每一个日子都代表了新生,一段新人生的展开。

    农家闺女虽不怎么重视每年的生日,但及笄日总会在家里摆上两桌,请了亲戚庆贺一番。

    自九月十五日起,罗氏就与李氏避着十一娘叽叽咕咕的商量事情,见到十一娘进门就打住话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十一娘好笑,也不拆穿她们,径直去忙查询薛烨下落的事。

    研夏连送去十封,却都石沉大海,不但没有回信,连送信的鸽子都没有回来,鸽笼里统共的几只信鸽都没了。

    研夏在屋里打转,“这个顾子洲到底在搞什么鬼?就是薛少爷出了什么事也该给我们回个消息,好让我们做准备……”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顾子洲不愿回信……却恰好相反!

    “江淮那边怎么说?”

    “顾子洲派人送了顾子宴回落星湖,与莫老板的生意一直在合作,平日也有闲聊,一点异状也没有!”研夏道。

    十一娘就笑,声音却有些咬牙,“那就是故意的了!”

    “姑娘,那咱们……”

    “你去准备一下,过几日咱们去一趟江淮!山不来就我,我去向山!”十一娘端杯抿茶,淡淡吩咐研夏,“注意别让消息走漏!”

    研夏转了转眼珠,笑着应,“是,姑娘。”

    九月十八,十一娘的及笄之日。

    罗氏娘家亲戚几乎全部到齐,九里亭这边请了李家两兄弟、两妯娌和夏承业一家。夏承祥与李氏则充当了接待,招呼亲戚们喝茶聊天。

    罗氏与李氏算好的及笄吉时是晨时末、巳时初,八娘一大早就兴奋的拉着十一娘说东道西转移十一娘的注意力,生怕她紧张。

    “我跟你说,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说,就安静的坐在那儿,娘让你干嘛你干嘛……听说给你簪头发的是五婶儿,赞礼的是外婆,司仪是……”

    十一娘笑着,似在听八娘说话,脑子里想的却是早上研夏送来的信,顾子洲飞鸽送来的。

    “一月前,薛烨失踪,方圆百里,杳无音讯。”

    与此同时送来的,还有风月门的消息:“找到假扮的薛烨,真人查无踪。”

    顾子洲的意思是让她露个面,以薛烨对她的重视,保准会现身!

    十一娘却担心那傻小子会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出事……

    “十一娘?十一娘!”八娘气呼呼的推了十一娘一把,蹙着眉头不满道,“我说了大半天,你怎么在走神儿?”

    “对不起,八姐,我太紧张了……”十一娘收了心思,朝八娘讨好一笑,八娘立刻就笑了,哈哈道,“我就说你准紧张,娘还不信!我告诉你啊,你到时候就专心的听娘的话……”

    八娘的话说了没两句,门被小十二推开,探进一颗小脑袋,左右看了看,笑眯了眼睛跑过去,“八姐、十一姐……”

    绘春跟在后面,禀道,“八姑娘,十一姑娘,宋家来人了,要向十一姑娘……”说着,目光在十一娘脸上瞄了眼,“提亲!”

    十一娘抚着小十二发顶的手一顿,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酒醉后的薛烨,“十一娘,我……心悦你。”

    和那双明亮起来日月都会暗淡的眸子……

    “啊?!”八娘愕然,瞪大了眼,半响,侧眸看十一娘,“提亲?宋家?宋颜?!”

    绘春应了声,“是。”

    八娘突然兴奋起来,“宋少爷长的好,性子也好,家里还有钱,怎么会看上我们家十一娘?”

    说完,又连拍自己的嘴巴,“呸!呸!呸!我们家十一娘花容月貌,除了不会女红什么都会,当然配得上宋颜!”

    又星星眼的看十一娘,“你要是嫁给了宋颜,那他不就成了我妹夫……”

    自己傻呵呵的笑起来。

    十一娘扶了扶额,抬眸问绘春,“我娘怎么说?”

    “太太递了眼色,让奴婢来问姑娘的意思。”绘春淡声道。

    十一娘嗯了一声,摆手,“让娘回绝了吧。”

    绘春应,“是。”

    退了出去。

    出去。

    八娘哎呀哎呀的叫,又瞪十一娘,“宋少爷是多好的人选,家世好,待人也好,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十一娘看了八娘一眼,挑眉而笑,“李书文也挺好的,长的帅,会读书又会武,难得的是跟八姐青梅竹马,要不,八姐先下手为强……”

    “呸!就他那样还叫帅?会读书了不起啊?方书生也会读书呢,还不是把自己折腾成了个赌徒……”八娘啐了两口,突然瞪大了眼看十一娘,“十一娘,你……”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眼睛圆溜溜的,骇然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李书文那臭小子了吧?他可是比你小的!”

    额……

    十一娘只觉一头黑线,心里为李书文默哀。

    及笄礼毕,一家人一起吃了饭,罗氏、李氏陪着一群妇孺聊天,夏承和与夏承祥兄弟陪着一帮爷们说话。

    宋颜使了人递消息过来,在梅园的碎玉阁约见十一娘,时间十一娘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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