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此次召开的工匠往后就留在兵部,兵部养着他们,绝不会让他们走漏了风声。”
    萧瑾点头:“你做事。我向来放心。”
    里头的二人已经敲定了章程,外头的人却还不知发生何事。
    冯慨之心里好奇的要命,这一日,他实在没忍住,便跑去听墙角,结果十分不巧地刚好碰到一声巨响,冯慨之的右耳差点没有被震得失聪。
    被吓了一跳还不够,之后又被王从武的部下给逮到了。
    冯慨之面对这整整齐齐地一排人,恨不得找一条地方把自己给塞进去:“我……我不过随意看看罢了。”
    王从武身边的陈侍卫冷笑一声,随便看看,谁信呢?
    王从武的人向来对冯慨之没什么好脸色。
    冯慨之被他们一盯,只能灰溜溜地逃走。
    离开的时候还颇为不满:“也不知道背着人偷偷摸摸的搞什么,竟然都不告诉我一声。”
    方才走了两步,在户部呼风唤雨的冯大人心里酸极了:“王大呆子管造房子,韩仲文跟苏仿管悲田园,就连张崇兴都管着火葬一事,就独独把我给落下了……这叫什么事?”
    越想越气,回去之后冯慨之直接写了一封信回京,不带他是吧,他要给张丞相告密!
    第13章 水稻
    ◎稻麦两熟的实验◎
    一封告密信过去之后,冯慨之还是有些心虚的。
    这一点,萧瑾很快就发现了,他对人的表情观察得很细,哪怕一个微小的变法,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冯慨之这老家伙,平常看他们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如今却目光闪躲,不用说,肯定是做了对不住他的事情!
    要说冯慨之这个人,在萧瑾看来就是个标准的二五仔,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个反水的保准就是他。所以即便冯慨之做了什么,萧瑾也丝毫不意外,他甚至都懒得搭理他。
    而冯慨之惴惴不安了一日,见始终都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那股担忧心虚的意思便被恼怒给压过去了。
    他颇有些,既然你们不仁,那我就不义的想法,觉得是萧瑾率先不信任他,不让他插手这件事情,那他前去告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萧瑾闭关修炼出来之后,冯慨之都不知道他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等他出来那日起,冯慨之就不怎么能见到王从武这个人了。对方似乎被指派去做一件要紧的事,这两天春风得意,唯一几次看到他的时候,那尾巴恨不得都往天上翘。
    冯慨之又酸又烦,赌气地咒道:“我看你们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那个张真人要是一语成谶,那要不了几个月,他们这一伙人都得倒大霉。不过他是早有准备,根本不在怕的。
    冯慨之见这里没有自己的事儿,渐渐地也不爱呆在这里,想回临安了,他抽空问萧瑾:“圣上咱们出来也有些时日了,若再不回去,京城里头岂不乱套了?”
    萧瑾最近对冯慨之这个二五仔意见很大,说话的时候口气也不自觉地变得冲了许多:“京城有张李两位丞相,用不着咱们操心。”
    “话是这么说,但您不在,许多事情,两位丞相也做不得主。”
    “冯大人这么想回去?”
    冯慨之搓了搓手,这是答应了么,他道:“倒也不是很想,只是如今不是没事儿了么?”
    萧瑾嗤笑:“外头事情多着呢,房子也没修好,路也没铲平,就连张崇兴的案底你还在查并没有查完,怎么就没有事情可做了?冯大人若是实在不想干事儿,实在觉得无聊,他可以先走。”
    冯慨之觉得冤枉死了。他为什么不干事,那还不是因为萧瑾不信任他,不愿意把事情交给他吗,如今倒来埋怨他了。
    冯慨之心头不服:“您用他们用的倒是顺手了,何曾想过我啊。”
    萧瑾继续冷嘲热讽:“朕以为,这些事情用不着这样吩咐,冯大人也会去做。拿着朝廷的俸禄,本来就该替朕分忧解难。不过眼下瞧着,冯大人似乎没有这份觉悟。也罢,朕也不留冯大人了,冯大人若是想走今日便回去吧。”
    被人阴阳怪气的一通说,冯慨之气得半死。
    他也想一走了之,不受这鸟气,但思来想去还是没走。他要是这么轻易的走了,岂不是像王从武那群小人看了笑话?
    没准他们还在背地里嘲笑他不受宠,指望他赶紧被罢免官衔呢。冯慨之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他可受不了被人猜疑,所以哪怕心里再别扭他也依旧留下了。
    不管,反正小皇帝什么时候回去,他就什么时候回去。就想甩掉他!
    别看萧瑾在这儿讽刺冯慨之,瞧着仿佛挺悠闲的。实则他这两日都没闲过。正在的事情是用不着他费心了,苏仿是个有本事的,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他不仅安排好了赈灾,还将悲田园整治的津津有条,另立了一套新的制度,从如何收治老弱病残孤苦无依的百姓,到如何去管理他们,如何让整个悲田园运作起来,这些通通都制定了条令。有他牵线,悲田园里头的百姓基本不靠政府救助也依旧能维持温饱,甚至还能赚到一些余钱去救治更多的人。
    不得不说。苏仿个人才。
    这样紧要的人才对萧瑾来说实在是个意外之喜了,萧瑾想着,他这样的放在建康府实在屈才了,往后若有机会,一定要把他调去京城。
    至于张崇兴,火葬一事落下帷幕之后,他的名声也彻底臭了,墙倒众人推,以前张崇兴做下的坏事犯下的业障也都来报应了。短短几日,前来告状的便有十多人。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张崇兴从前坐下的好事儿。
    他跟自己那个远房表兄一样,都是个贪财无度的。不过他比张崇明更无耻,张崇明只拿送上门的,张崇兴就是别人不想给,他也硬抢。
    可恨的是张家是豪门显贵之家,他犯了错,旁人畏惧张家权势压根不敢吱声,直到眼下——
    证据确凿,萧瑾直接将人打入大牢。
    张崇兴得知要再次被打入大牢的时,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他本以为自己多少立了一点功,不曾想萧瑾简直是六亲不认,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找张丞相求情,结果萧瑾眉头都不皱一下,还说回了京城自然能看到。
    张崇兴又慌又怕,他怕堂兄这回也保不住他了。
    张崇兴入了狱,至于张崇兴家人,因其没少仗着张崇兴的势力吆五喝六,欺凌弱小,萧瑾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印象。坐牢不至于,但是张家的宅子被抄,家里头的人也全都撵出去了。
    他们是继续留在这里也好,回张家祖籍也罢,都随他们去。树倒猢狲散,怪只怪他们作孽太多,如今这样也只是遭了报应。
    绕是韩仲文这样的老好人,和事佬,也忍不住同萧瑾说:“这张崇兴仗着自己出生,张家实在是太胡作非为了。”
    “错的不全是他。”
    韩仲文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错的是张家,没能管住自家的人,这本就是张家的错。韩仲文拿捏不准萧瑾对待张家究竟是什么态度,不过张丞相跟圣上比起来,那他肯定是站在圣上这一边的。
    韩仲文陪着萧瑾清点了张崇兴的家产。
    不清点不知道,对于清点萧瑾才真正意识到他自己的贫穷。作为一个皇帝,户部跟国库的钱袋子都空了,结果地方上的一个小小知县却能富甲一方。
    “这不是藏富于民,而是藏富于官了。”萧瑾道。
    韩仲文这下不敢说话了,说得不好没准圣上也觉得他们韩家也是富可敌国呢?
    东西太多,总归是要有人处理的。这些金银倒是好办,棘手的是这些田产。
    萧瑾坐了马车,亲自去看了一下张崇兴家里的良田。
    不过清点良田的时候,萧瑾才想明白有哪里不对。这田是张家的不假,不过却已经佃给旁人租种了。
    如今是九月末,已经收过一季稻了,按理说这会儿佃户应该准备种小麦,结果萧瑾过去的时候,田里却还什么变化都没有。
    不应该啊。
    萧瑾觉得费解,问过韩仲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如今夏国可没有什么稻麦轮作的复种制,有的就只有一年一熟的稻子。
    萧瑾这才记起来,古代稻麦轮作出现的似乎并不早,唐朝时的云南地区才出现了稻麦轮作的耕作方式,宋朝才被大范围的推广到江南地区,这里没有唐朝,自然也就没有人想到稻麦轮作之法。
    可这也太浪费了!
    萧瑾立马来劲儿了,这么好的田,不再种一茬冬小麦实在可惜。
    要说种田,这个他熟啊。萧瑾学的是工科,可是他为了赚钱治病无所不用其极,无师自通了各类学科各种本事,农业领域也是其中之一。
    说做就做!
    萧瑾立即让苏仿抽调建康府的部分人手,这么多人不用白不用,都过来给他种地!
    如今已经是九月末了,稍有些迟,但是并不算太晚,这会儿正好开垄作沟,到下一个月便能整地排水,十一月份便能播种冬小麦。等到明年四月,小麦收获,再将做好的沟垄弄平整,栽插水稻,耘耥三次,就又是标准的水田了,届时八月可收水稻,到九月就又可以准备冬小麦的种植,如此反复,方能一年两熟。稻麦两熟本质上是水旱两熟,是融水田与旱田耕作为一体。江南地区多水田,本来并不适合种小麦,但只要把开垄作沟这道程序弄好,种植小麦完全不成问题。
    理论准备就绪,萧瑾兴致冲冲地指挥大部队将水田挖沟,变成旱地,准备大干一场验证一下想法!
    对此,王从武无脑拥护,苏仿二话不说只管执行,韩仲文颇为担忧,冯慨之纯粹看笑话。
    他私底下还扬言:“谁不知道小麦最怕水?若是水田也能种出小麦,我把头拧下来给圣上当球踢!”
    这话一来二去传到了萧瑾的耳朵里,再次碰面的时候,萧瑾意味深长地看着冯慨之的脑袋,笑了:“冯大人,你只管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他正愁着没有借口整治这人,结果这个老东西竟然亲手将把柄递到他手里。
    真蠢。
    冯慨之觉得萧瑾是在故意吓唬他,他也不怕,大话谁不会说呢,可问题是,有用吗?
    冯慨之倒是很想继续留下来看萧瑾的笑话,可问题是京城那边等不住了,张丞相一封书信过来,彻底打乱了萧瑾岁月静好的生活——
    安王回京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有啥想说的可留言哈,不留言我也不知道写得行不行●v●
    第14章 回京
    ◎路上捡到一个小可怜◎
    这个消息一来,萧瑾什么种地的兴致都没有了。
    冯慨之又在悄悄观察萧瑾,他发现小皇帝在听说安王的消息之后,似乎并不高兴。
    这很不正常,毕竟安王不管是同大行皇帝还是同萧瑾的关系都十分密切。小皇帝从前听说安王回京,可都是眉开眼笑的,从来不像今天这样。
    冯慨之又想到前些日子张丞相的猜测。他是没觉得安王有什么不对,不过张丞相却总以为安王有反心。还说什么夏皇驾崩之日,大概就是安王造反之时,说的还怪吓人的。
    这到底是真是假,冯慨之不确定,毕竟安王从前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安分守己,不越雷池半步。不过因为这句话,冯慨之倒是对安王也有了警惕之心了。眼下小皇帝听说安王要来露出这样的神色,该不会……也是跟张丞相想的一样吧?
    冯慨之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拱火:“圣上,您说安王此次回京是为了什么?”
    萧瑾白了他一眼,好好气道:“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我父皇的葬礼。”
    算算时间,他在江宁县确实呆的够久了,是该回去了。
    冯慨之笑了:“是不是还不一定。”
    萧瑾翻了个白眼,蠢货,有种去安王跟前说去,在他这儿叫嚣个什么劲?
    不过江宁县是不能留了。
    事不宜迟,萧瑾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将稻麦轮作的诸多细则写成了小册,交与苏仿。该注意的地方他已经写的很详细了,哪怕苏仿看不懂,还有那些精于农事的老农在,萧瑾觉得应该不会出错。
    不过该鼓励的时候还是得鼓励一下的,萧瑾拍了拍苏仿的肩膀,郑重其事夸赞道:“苏爱卿是少见的栋梁之材,这稻麦轮作一事交给你,朕是最放心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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