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这一出,叫他们三人彻底打破了幻想。同时萧瑾最后那几句话也让他们提防了起来。虽说燕国狼子野心,但是只要齐国愿意让步,难保他不会答应退兵。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确实无法自处。
    三个人,外加一个被王从武拉过来的顾淮南。四个人姑且放下从前的恩怨,暂时冰释前嫌,不吵不闹地坐下来议事。
    一张长桌,两头各坐两人,旗鼓相当。
    王硕在领兵,王从武觉得他这边没人不行,拉了顾淮南撑场面。几个人还是头一次如此冷静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开始说话之前,气氛都一直是诡异的沉默。
    顾淮南身处其中,只感觉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揉了揉额头,觉得实在没必要:“我瞧着时间也不早了,要不……这就开始了?诸位有何高见?”
    冯慨之放弃干瞪眼,板着脸:“如今得要看燕国的意思。”
    王从武也收回不屑的眼神,正经道:“依我看,燕国和齐国这一次的和谈成不了。”
    张崇明掀了掀茶盖,波澜不惊:“不管成不成得了,都得让他成不了。”
    顾淮南点了点头,他的立场跟张崇明如出一辙:“搅和是其次,燕国这边倒是可以借着陈三传些话过去,表明夏国一定支持燕国,若是燕国想战,夏国力陪到底。至于齐国,对外放出消息,就说咱们与齐国是不共戴天的死仇,非灭国不能解。若是燕国退出,夏国又执意不降,我们便联络蜀国一起进攻。”
    王从武有些迟疑:“这样会不会……”
    太无耻了?
    张崇明反问:“都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反正齐国的地我们是一定要拿的。”
    就算不要脸,也得拿到。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更何况他们还有四个人。这四个人只要不想着掐架,想出对策那也是早晚的事。
    几个人商议好之后,连夜跟萧瑾那边通了气。
    萧瑾见他们难得这样一条心,也就任由他们去做了。
    最擅长散播消息的冯慨之跟顾准南都领命出去办事儿。
    陈三收到夏国的消息之后,也是立马联系上了燕国。
    燕国新上任的皇帝名唤司徒恭,年近二十余岁,正是野心勃勃的时候。接到夏国消息后,他便搁置在旁,不予理睬。
    丞相贺辞问他:“您就不奇怪夏国的目的?”
    司徒恭报之一笑:“好奇什么?不过是想趁机拿一些地罢了。说什么全力支持燕国,无非也就是害怕咱们与齐国达成了协议,到时候夏国捞不到好处,里外不是人。等着看吧,这几日的和谈也不会有什么好风声,必定又是搅得满城风雨。”
    司徒恭也是这段时间才得知,夏国那群人有多擅长摆弄人心。
    贺辞问他:“您既然知道,怎么还不生气?”
    “暂时的盟友,以后进攻齐国还得他们配合,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闹翻了。”
    齐国,早晚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夏国也不例外。这点土地,不过是从左边的口袋进了右边的口袋,反正都是他的。
    他并不在意在这种小事上面施点恩惠。
    一如司徒恭料想一样,在燕国与齐国准备和谈的几日,外面的风声一直混乱不堪,有人说燕国只是假意受降,其实割地赔款之后还是要进攻齐国的。还有人说齐国对燕国恨之入骨,如今投降只是因为要蓄力,等到养精蓄锐过后还得原原本本地还回来。还有齐国人对燕国不服,不能接受齐国主动投降,扬言死战到底。
    这等流言蜚语,闹的齐国朝廷上下都头痛无比,却又屡禁不止。
    总之……这些风言风语确实给和谈带来了许多不利影响,且他们怀疑——这一切都是夏国人捣的鬼。
    最终,齐国跟燕国也确实没谈拢。齐国的本意是赔款,而燕国觉得不够,还想要河套走廊及其以南的大片沃土。
    齐国一时也没拿定主意要不要给,转头又收到夏国准备联合蜀国进攻的消息。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夏国怎么这么会搞事儿?
    他们不折腾能死吗?!
    齐国皇帝当日上朝的时候就没忍住脾气,破口大骂:
    “真是一群不要脸的狗东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他们还好意思说是死仇,他夏国跟齐国哪来的死仇?想要地就直说!”
    宁尚书道:“他们放出这些风声,不就是逼咱们就范的?若是咱们不给就继续联合蜀国发动战争,真是用心险恶,无耻之极。见过主动要的,没见过这么厚着脸皮明着抢的。”
    可若是他们真不给的话,这件事情还真就棘手了。
    齐皇拍案而起:“他们想得到美,朕偏不给!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能耐。”
    宁尚书也不愿给地,但是夏国真不要脸说动蜀国的话,他们也确实应付不了。所以他主动劝说,让齐皇看着赔点地,息事宁人算了。跟这种不要脸的牛皮糖扯皮,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如今对齐国来说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需蛰伏一阵子再说。先后损失了大批兵将跟钱财,他们已经没什么底气跟夏国跟蜀国叫板了。
    可齐皇仍不想白白便宜了夏国,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松地割让土地给燕国。
    结果拖了一日,燕国的军队便死皮不要脸,在边境又开始肆虐。夏国又跟串通好了似的,继续再次北进,如今他们已经不局限于小打小闹了,已经集结兵力开始大范围的发动战事。
    甚至齐国还听说,蜀国也在练兵,说不定准备跟齐国一块儿进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此事一出,朝野内外再一次吵翻了天。
    谁也不想无休无止的打仗。以战养战不可取,更何况他们还养不了。如今齐国损耗实在是太大了,缓都缓不过来,哪有这个时间精力再去打仗?不管是朝中百官还是国中百姓,意见都出奇地统一,只要能让战士消停,无论怎么他们都愿意!
    投降的呼声日益高涨,最后几万人联合上书,逼迫朝廷主动议和。
    齐皇:“……”
    这帮没出息的废物!
    宁尚书几个也想求和。
    齐皇被人劝了几日,加上边境动乱不断,齐军败绩频频,他终于还是认清了形式。燕国的事不能再拖了,至于夏国,他们也确实没有精力应付这块牛皮膏药,与其放任他继续搅风搅雨,甚至鼓动蜀国来瓜分齐国土地,还不如割几块地让他消停一下。
    就当割肉给狗吃了。
    又几日,齐国终于认输,答应了夏国的要求,并且遣使与夏国议和。
    与此同时,夏国几个爱搞事的也严阵以待,准备“迎接”齐国使臣大驾光临!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上夹子了,激动!
    第32章 降书 ◇
    ◎割地赔款取消关税◎
    宁尚书带着鸿胪寺一众官员踏入夏军驻地。
    这里是许州, 再往北就是开封府了。本该是齐国的国土,结果几个齐国官员进入军营的时候却心中发毛,一点底气都没有。
    除了宁尚书。他对夏国憎恶至极, 哪怕如今踏入夏国的军营也是怒火中烧, 看什么都不顺眼。
    不过他们一众人还是被一个年轻将军给和和气气迎进了军帐中。
    刚走进去,宁尚书便跟张崇明几个迎头碰见。
    几个大臣一字排开,见到他们过来时一齐地都转过身, 鸿门宴的感觉扑面而来。
    冯慨之挑剔地看了看宁尚书,随即不屑, 这齐国的丞相原来就这德行,还不如他呢。
    宁尚书匆匆扫过他们,心道:原来这些奸诈小人生得这般模样。长见识了。
    两伙人各自打了个照面, 脸上不约而同地挂起“温和”的笑意。
    张崇明主动过说了两句客气话:“这位便是宁大人啊,久仰久仰。”
    “不敢当不敢当, 张丞相才是百闻不如一见。”
    两个人寒暄一阵,像是经年老友一般,等说够了,张崇明这才引着宁尚书等人去见了萧瑾。
    宁尚书早就对夏国这位新皇好奇无比。一介新皇, 竟敢孤注一掷亲自镇守临淮关, 不得不说, 这位多少还是有些能耐的。宁尚书本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一个精明厉害的君主,不想进去之后才发现, 这新皇年纪是真小, 生得是真好。除此以外, 也没看出什么精明睿智的模样, 倒像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宁尚书眼神一闪, 决定先从这位新皇入手, 主动递过了国书。
    萧瑾接过一看,就看到开口写道:“大齐皇帝谨致书于大夏皇帝阙下……”
    之后便是正常的公文套话,没甚看头。
    “劳烦宁尚书亲自送过来,尚书大人请坐。”萧瑾将文书递给冯慨之,给了他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
    冯慨之懂了。可他还记得,齐国人来之前小皇帝跟自己说过要先礼后兵。
    于是他冲着宁尚书鞠了一个躬。
    鞠躬鞠得莫名其妙。
    宁尚书摸不着头脑,可他站起来后忽又问道:“文书在此,这么说来,贵国是来投降议和的?”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宁尚书不得不底下头颅:“正是。”
    冯慨之捻了捻短须,拿腔作势:“听闻贵国早已遣使同燕国投降,怎么如今才来同我夏国商议?”
    宁尚书攥紧了手心,这叫他怎么回,为什么过来今日投降难道你们一个个的不知道?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宁尚书假笑着回道:“这是齐国君臣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缓些时日,方显慎重。”
    “哦,原来贵国同燕国的议和是意气之举啊。”
    宁尚书忍了:“并非如此,同燕国议和也是慎而又慎的决定。只是夏国与燕国不同,我朝君主同夏国先皇神交已久,对待夏国自然礼让三分。”
    冯慨之阴阳怪气:“这可真是礼让了,咱们一路过来,齐国的士兵一路避让,都已经让到许州了。这还得多亏了贵国的好客又大方,给咱们一路让过来,倒是省了不少事儿。要是像以前一样见了面便兵戎相向,还不知要死多少兵呢。原本我还以为,两国要继续开战不死不休,原来这就结束了?”
    张崇明接茬:“冯大人,你真错怪人家了。”
    宁尚书一脑门的虚汗。
    冯慨之探了探身,语气贱兮兮的:“是我想错了?真不打了?”
    宁尚书深吸一口气:“您放心,齐国是诚心诚意议和。”
    “哟,真有远见卓识!”
    宁尚书脸都黑了。
    王从武听着一阵痛快,他是知道自己说不出什么好话的,要不然他也想跟着掺合两句。冯大奸臣这张嘴虽然讨厌了些,但是用在别人身上正正好!
    萧瑾也满意了。
    两边议和,自然要分出胜负来。唯有逼得齐国服低做小,这和谈才有的谈。
    萧瑾给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告诉他们差不多得了。
    冯慨之直起了腰,立马开始说起来正经事:“也罢,贵国既然诚心诚意过来议和,那这议和一事咱们也不端着。自古胜者为尊,临淮关一战是贵国先挑起的,如今贵国说不打就不打,总该给出些诚意吧。”
    宁尚书笑不动了,端起茶盏做掩饰:“贵国的意思是……?”
    张崇明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让冯慨之代为传达:“黄河以南的一片整地,不大不小,正好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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