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妻子脱口而出的情话,燕北梧的耳根有些发烫。
    段雀桐递给他的是一套制式的军装,一共做了两身,一身墨绿色,一身花灰色,旁边还有一双配套的马靴,这还是之前在新宅子里照镜子时的想法。
    回来后,段雀桐就让府里的绣娘给燕北梧多做几身常服,后来灵机一动,觉得她家郎君长身玉立,若是穿上一身军装那简直能迷死人。
    第二天她就将图纸画了出来,然后又亲自选的料子,做出的成品段雀桐还是很满意的,她十分期待郎君穿出来的效果。
    燕北梧拿到手里看了看,当着她的面把这身古里古怪的衣服换上,只是对着那条三指宽的“鞭子”时有些为难,他看着笑盈盈的妻子,问道:“这是什么?”
    段雀桐从他手里接过,将之绕着他的腰缠了一圈,最后,将指针插在合适的孔洞中,又替他整理了一下军容。
    段雀桐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果然穿军装的男人最帅!
    段雀桐:“走两步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燕北梧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在室内活动了两圈儿:“挺好的!”
    段雀桐欣赏着穿着军装欲显正直帅气的男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抱怨:“你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
    燕北梧认真地看着她说:“这个礼物很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段雀桐双手捧着脸颊,心想:这你就犯规了呀!
    燕北梧眼里藏着笑意,问道:“另一身也要换给你看吗?”
    段雀桐猛点头。
    刚才穿的这身十分贴合身形,也更正式一些,而另一身相对来说就比较宽松了。
    段雀桐看着想直接往身上套外衣的人,赶忙提醒道:“先把背心短裤穿上。”
    上次方亥带回来几匹织棉,织棉吸汗吸湿,又不易缩水变形,做内衣正合适,她就顺便给郎君也做了几身。
    燕北梧看着递到手里的两片布,他刚才根本没看出来这也是衣服,不过摸在手里还挺软的,这是织棉,和绸缎比也不差什么了,一般只有富裕人家的女人和孩子才会用,妻子对他果然很好。
    燕北梧看了看,穿上及膝的短裤,感觉有些怪,又将背心套了进去,评价道:“挺好,就是上衣有点儿紧。”
    段雀桐看着把前后搞错了的郎君,噗嗤乐了,“穿反了,这样肯定紧啊!”
    燕北梧看着她这样笑自己有些无奈,他将衣服又调了过来,果然舒服许多。
    第二身军装和第一身的效果明显不同,第一套精神飒爽,这一身却英武剽悍,不过,都很好看就是了。
    燕北梧穿上后就觉出不同来了,身为一军将领,他不仅要负责练兵打仗,其他方面也是要过问的。
    虽然妻子给他做的这两身衣裳看着古怪了些,可是穿起来却更加方便,而且,这种对襟样式和原来的右衽大襟相比能省不少的布料。
    燕北梧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段雀桐笑了,郎君终于和她心有灵犀了一回,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临睡前,燕北梧建议道:“明天不要起的太晚,要不然天气热。”
    段雀桐好笑,同时又有些窝心,郎君这是怕她以为自己被嫌弃是个懒婆娘才特意强调一下天热吗?
    她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晚安吻!”然后找个舒服的位置睡了。
    燕北梧知道妻子十分在意这样的小细节,也在她脸上印下一吻,无声地说了一句:“晚安!”
    第二天清早,燕北梧也没急着出去,今天一整天他都打算陪着妻子。
    段雀桐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燕北梧一身军装,身姿笔挺的样子。
    昨晚看的时候就觉得很帅,现在在阳光下更是养眼,段雀桐有些后悔,她早就该给郎君好好打扮打扮的,这么好看的人,不穿的好一点儿简直暴殄天物,实在是罪过。
    燕北梧对于妻子日常发呆已经习惯了,或者说哪天她若是不再这样着迷地看着他,他才会觉得有问题。
    燕北梧忽然想起好几天没见妻子张罗着锻炼身体了,遂道:“你不是让忘夏每天提醒你锻炼吗?怎么最近懈怠了?”
    段雀桐翻了个白眼儿,“我那是小日子到了,当然要多休息啊!”光明正大的躲懒机会,她可是很珍惜的。
    燕北梧尴尬地轻咳两声,他当然记得,只是会忘记女子会因此而身体会不适。他心下反思,以后这样的事一定要记得牢牢的,免得妻子又生气。
    他在心底算了下时间,有些小心地问道:“那,今天你还能骑马吗?”
    段雀桐:“当然可以了,已经解放了。”
    银锁确定两位主子已经起来,带着人将水放在外间,然后说了一句“夫人,奴婢服侍您穿衣?”
    得到应允后,银锁越过了屏风,抬眼时正看到将军穿着那身古怪的衣衫。
    这套衣衫银锁自是知道的,这是夫人特意为将军准备的生辰礼,中间夫人几次让她去绣娘那里传话,成品也是她取回来的。
    只是当初只觉得这套衣衫样式有些古怪,如今穿在将军身上,她才发现夫人还真是了解将军,穿上这身衣衫,将军身上的煞气都削减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浩然正气。
    段雀桐看着银锁目光中的赞叹,有些炫耀:“银锁,将军穿着不错吧!是不是特别俊朗?”
    燕北梧和银锁听到这话都有些无奈,哪有妻子问别的女人自家郎君穿着相貌的。
    银锁跟在段雀桐身边多年,自是了解她的性子,当下只道:“夫人的眼光自是极好。”
    因为今天要骑马,银锁在夫人用过饭后,就取了一身骑装来。
    段雀桐看着那火红的颜色,脱口道:“红配绿!”
    房内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她,段雀桐当然不能把脑子里想的说出来,打个哈哈道:“实乃绝配!”
    不过段雀桐的身段好,这半年又长了个子,穿骑装本就好看。两人一个穿骑马装,一个穿军装,都是一样的腰细腿长,站在一起还真是挺配的。
    段雀桐对这次外出十分重视,因为今天的出行不仅是一次约会,同样也是一场政治活动。
    想要做到“政通人和”不是那么容易的,北地的今天,是所有人殚精竭虑的结果。
    身在局中,段雀桐早已不是曾经那般天真了。
    她平时很少露面,今日既然出现,自然要借此来进一步加强他们夫妻二人在北地的威望,只有这样,以后政令在实施的时候才能更加顺利。
    燕北梧看着穿上骑装就变得有些雄赳赳、气昂昂的妻子,眼神里藏着星河,他的妻子实在是惹人怜爱!
    燕北梧打量着眼前的妻子,今日她梳的是利落的马尾,发根处束着的是一枚金冠,看着就贵重。
    上身是绯色窄袖短衣,下面是同色系的马裤,拦腰罩着一件红玄相间的马面裙,脚蹬长靿靴,腰间别了一支马鞭,飒爽利落中透着娇俏。
    两人一起往马厩行去,一路上的下人无不在行注目礼,等离开后宅的边界,值守巡逻的士兵虽然敬畏将军的威严,可看到他们时的眼神也要比下人大胆的多。
    陆欢就是其中一个。
    他远远看到两人就凑了过来,等看清将军那一身衣衫后,原本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半天才发出一声“嚯”。
    等两人走出一段距离,他这才又追上来,凑到燕北梧身边问道:“将军,您穿的是什么?”
    看起来是骑装,可是骑装的上衣还要比这长个三四寸,领子也没有这般立体挺括,还有脚上的马靴,和平日里的也不一样。
    总之,这一身怎么看怎么奇怪,可是于奇怪之外,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人看着眼睛都要拔不出来了。
    陆欢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聒噪,燕北梧压根不理他。
    陆欢也不介意,他又转到夫人的身后,问道:“夫人,将军这身就只这独一份儿吗?”
    段雀桐学着郎君的样子,也不理他。
    陆欢是燕北梧的亲卫统领之一,不过他现在也算半个段雀桐的人,平时她若是有出行需要,除了邓寅,就是陆欢负责了。是以陆欢在她面前也不像其他军中将士那般有距离感。
    陆欢因着时常要替夫人办事,所以将军的住处也没少跑,自是知道这位夫人在将军心中的地位。
    他是个多话的,夫人不答他也能说的兴起,而且他这个人还格外的厚脸皮,说着说着就讨要起东西来,“夫人,您不是说今冬要让军中的士兵都有棉衣穿吗?我能不能把棉衣换成这个?”
    段雀桐终于看了他一眼,陆欢眼睛晶亮地看着她,期待着夫人的回答。
    段雀桐看着他那双大狗似的眼睛,哼笑一声:“你倒是乖觉!”
    这事儿有门!
    陆欢生怕夫人反悔,留下一句:“多谢夫人赏赐。”随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等人走后,段雀桐对郎君说道:“看来在军中反响能不错。”
    “府中银钱可还够用?严叔那边要是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你告诉我便是,我来回绝他。”
    燕北梧知道严叔赖上了妻子,总想从桐桐手里抠点儿好处出来。
    他劝过几次,可严叔却说让他不要多管,燕北梧也很无语,军队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怎么他过问几句还不行了呢?
    可这也不能怪严际中,关键是燕北梧娶的这个妻子实在是太过能干,他是想要“公私不分”,可段雀桐在银钱上精明着呢。
    严际中几次三番说她只在后宅实在是屈才,不若帮着负责一些后勤工作。
    段雀桐哪里肯松口,严叔这样说还不是想着她手里的商队,知道她手上有钱?
    后勤负责的是军需米粮等,那相当于握着整个军队的命脉,如果她真的要参与进去,那严际中肯定第一个不愿意。
    而且,负责一个军队的后勤,所涉及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段雀桐还想多活两年呐!
    好在严际中试探两次就揭过去了,转而说到军需供给,什么夫人和将军本是一家,将军为了军中事务操劳,想来她也十分心疼云云。
    东拉西扯了一通,才说明了他的真正用意,想要段雀桐手底下的商队为军队提供一些布帛米粮,只是军中银钱紧张,希望她多通融通融。
    段雀桐回想起这些笑了出来,面对郎君疑惑的眼神,她只说:“严叔是个好军师!”
    燕北梧知道她聪明灵秀,当下也不再多说,总归他不会亏待了妻子。
    妻子行商也是为了他,为了燕北军,为了北地的发展,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保证商道畅通,保护商队的安全。
    这时有马儿的嘶鸣声传来,段雀桐问燕北梧:“郎君,你说这是墨云,还是红莲?”
    “墨云。”燕北梧对自己的伙伴十分熟悉,因此回答的十分肯定。
    “我猜也是,墨云肯定是馋了,幸好我有准备。”段雀桐道。
    燕北梧看着妻子腰间的荷包,“墨云原来并不这样。”
    言外之意就是被段雀桐惯出来的毛病。
    段雀桐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以前墨云高冷得很,只拿鼻孔看她,现在见到她乖得不得了,不过是几颗糖而已,又不是天天吃,也不怕会有蛀牙。
    转过弯,段雀桐就看到了马倌正牵着两匹马等在一侧,其中一匹大黑马见到他们就直接挣脱了缰绳,向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墨云跑起来如一阵疾风,又像滚滚黑云,十分神骏。
    段雀桐感慨:“墨云可真是掉到煤堆里都找不出来。”
    燕北梧:“……”
    这让我说什么好!
    话音刚落,墨云就在他们身前停了下来。
    它先是在主人身边踢踏几步,燕北梧抚了几下它的脖颈,又转到了女主人的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段雀桐腰间的荷包,看她没反应,还拿眼神示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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