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义盛道:“皇上若不管,本官便让天下人管,这个哑巴亏,本官不吃!”

    等他宣扬出去,人人都知道,江絮仗着有燕王和晋王求亲,便嚣张惹事,无法无天。届时,看江絮的名声往哪里搁?

    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更是事不关己的时候,永远不嫌事大。到时江絮的名声,只怕臭不可闻!

    而她的名声臭了,如何还能嫁入皇室?

    这便是**裸的威胁了。

    江子兴顿时沉下脸:“白大人且慢!”

    白义盛停下脚步,扭头道:“江大人还有何话讲?”

    “你想要什么?”江子兴沉声问道。

    他这时若再看不出来,白义盛是来讹人了,他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

    白义盛的眼中露出得意,拉着白灵卉又走回来,昂着下巴说道:“江小姐要嫁给哪位王爷,我女儿也要嫁给哪位王爷!而且,我女儿要做正妃!”

    “哈哈!”江子兴听罢,顿时气得笑起来,“白大人还没睡醒吧?要我借白大人一张床,再睡一觉吗?”

    可笑极了!他家絮儿要嫁谁,白家小姐就嫁谁?白义盛的脑子没坏吧?而且,还要他家絮儿做侧妃?这种白日梦,他也敢做!

    白义盛骄傲地扬着头,仿佛勉为其难地道:“若不然,江小姐做正妃,我女儿做侧妃,也可以!”

    江子兴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若是这样的话,他倒是有几分明白,白义盛想的什么了。

    在白义盛想来,燕王是不好惹的,若只有白灵卉嫁过去,不论为正妃为侧妃,只怕日子都过得战战兢兢。而如果跟在江絮身后,什么都有江絮这个正妃挡在前头,她只安安静静做她的侧妃就好了。既享受燕王妃的名头,又不必付出代价。

    而晋王呢,京中一直有传说,那就是个绝世大扫把星,克父克母克下属的。但如果白灵卉嫁过去为侧妃的话,不管晋王要克谁,都捡着跟他最相近的克。所以,如果真要死人,最先死的一定是身为正妃的江絮。

    “白大人的算盘打得真是精明!”江子兴明白了他的想法后,眼神越来越冷,“白大人想借我女儿做垫脚石,也要瞧瞧,那两位殿下的坑,肯不肯让你女儿入?”

    想做侧妃?可以啊,他家絮儿可以不拦着。江子兴也没指望,两位殿下不论谁娶了江絮后,今生今世就江絮一个正妃。早晚要娶侧妃的,娶谁不是娶?

    只不过,白义盛凭什么认为,讹了他就能让白灵卉做侧妃呢?要娶谁

    呢?要娶谁,不要娶谁,难道不是两位殿下说了算?

    “恐怕白大人找错人了。”江子兴冷笑一声,再看白义盛,顿觉可笑。

    愚蠢和贪婪一样多的蠢货!

    “本官并不认为。”白义盛眯眼笑了起来,看向江絮的眼神,格外热忱,“谁不知道,燕王殿下和晋王殿下为了江小姐大打出手呢?两位殿下都会江小姐情有独钟,想必江小姐应下亲事时,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不在话下吧?”

    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白义盛觉得,江絮在裴凤陨和裴君昊的眼中,分量足够重。所以,不论她想嫁给谁,最后嫁给了谁,顺道提一句让白灵卉做侧妃,都是一句话的事。

    江子兴的眼皮都抖起来:“白大人太看得起小女了!”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无耻的人!便连他自己,面对白义盛都觉得自愧不如!

    白义盛不以为意地道:“是江大人太自谦了。”

    站在他身后的白灵卉,始终垂着眼,不发一语。

    江絮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白灵卉身上,忽然淡淡一笑,说道:“恕絮儿无状。敢问白大人,如此究竟把白小姐当成什么呢?阿猫?阿狗?我想带到哪里,就带到哪里?”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世白灵卉做了四皇子的侧妃。并且,把正妃服侍得很好,虽然四皇子妃对她也骂也打,倒是留她一命,偶尔也叫四皇子到她屋里歇下。

    这个女人,心计深得很。江絮并不认为,一个心计深的女人,没有自己的骄傲。而白义盛如此光明正大地羞辱,白灵卉能咽的下去?

    白灵卉的身子一颤,抬起头来,两束充满怨毒的目光,直直朝江絮看过来。

    江絮!江絮!白灵卉心中大叫着,这个可恶的女人,抢了她的一切!

    凭什么燕王殿下的眼里只有她?凭什么?

    想起裴凤陨看向江絮的温柔目光,又想起裴凤陨看向她时,如同看木头桩子的漠然,白灵卉的心中充满怨毒与不忿!

    如果没见过裴凤陨那样温柔的目光,她还可以接受裴凤陨看向她时的淡漠。可是她见过!而那样温柔的目光,只对江絮一个人才有!

    “如果你不选择燕王,我就把你换衣服时被野男人看光的事,抖露出去!”白灵卉看着江絮,嘴角慢慢浮起一个笑容。

    ☆、098、婚事生变

    此话一出,江子兴和江絮同时往白灵卉看过去。

    “白小姐此话是何意?”江絮淡淡挑眉,“为何我听不懂呢?”

    江子兴亦是沉声说道:“白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白义盛的脸上却露出得意来,胸膛挺直了,看向白灵卉道:“卉儿,既然江小姐忘了,你就再提醒提醒她吧。”

    “是,爹。”白灵卉微微垂眼,朝白义盛福了福身,然后重又抬起眼,看向江絮,眼中透出一股激烈与疯狂:“昨日才发生过的事,怎么江小姐今日就忘记了呢?你喝茶时不小心泼到身上,便到隔壁厢房换衣裳,却不巧被爬上来的登徒子瞧见,身上不着寸缕的样子……”

    她这几句话轻飘飘地说出来,江子兴的脸上顿时沉下来:“胡说八道!我家絮儿不过是泼湿了衣裳,最多换个外衫而已,如何会叫人瞧见不着寸缕的样子?”

    “这便要问江小姐了?”白灵卉说道,看向江絮的眼神,透着一股浓浓的不怀好意:“我也很好奇,江小姐不过是打湿了衣裳,为何要脱得不着寸缕呢?”

    一旁,白义盛笑得意味深长:“莫非这是江小姐的安排?我们卉儿奔过去救她,却是打断了她的好事?若是如此……”他转过头,一脸怜悯地看着白灵卉,“卉儿,真是委屈你了。好心去救人,却撞破别人的好事,被人如此糟践。”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江子兴大怒,“白大人,我敬你是同僚,可若你再胡说八道,侮辱我家絮儿,可别怪我不客气!”

    白义盛两手交叉,交握在身前,笑得怡然自得:“江大人,我是不是胡说,你说了可不算,要天下人说了才算!”

    这句话的意思,假如江子兴不同意他方才的提议,这件事便会捅出去,届时百姓们相信谁?恐怕会传得沸沸扬扬。而江絮的王妃之位,一定会泡汤。

    “你!”江子兴简直怒不可遏,看向白义盛的眼睛,直要喷出火来,“这等无稽之谈,不会有人信的!”说到这里,见着白义盛不以为意的样子,眯了眯眼,冷声道:“我家絮儿若被毁了名声,白小姐也别想好过!”

    大不了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做美梦!

    “我是不在意的。”白义盛并不受他要挟,脸上的笑容一丝一毫也没有减少,“有句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我们便是那光脚的,江大人便是那穿鞋的。”

    这便是无赖了。

    江絮微微抬手,按下江子兴,转而看向白灵卉笑道:“说起来,有件事情我一直想感谢白小姐,却一直没有来得及。”

    “什么?”白灵卉见她不羞不怒,不恼不气,心里有些不痛快,微微拧眉看过去。

    江絮笑道:“那日在傅家,若非白小姐推了我一把,将我推到燕王殿下的怀里,我也不会认得燕王殿下。而燕王殿下,也不会记得我。”

    白灵卉的脸色顿时一变,眼见着胸口的起伏变得急促了些。

    江絮状若无意扫了一眼,又笑道:“如今我所得的这些名气,有一半都是因为白小姐。因此,江絮该感谢白小姐的。”说着,双手拱起,对白灵卉做了个揖。

    作揖的同时,眼睛却没离开白灵卉的脸上。只见白灵卉的脸色骤变,杏眼中透出浓浓的嫉恨,仿佛要将她活吃了似的,心中顿时明了。

    她就说,明明没同白灵卉有何嫌隙,为何白灵卉屡次害她?经过这次试探,她倒有些明白了,白灵卉的敌意从何而生。

    恐怕是白灵卉对裴凤陨有意,而裴凤陨的眼里又只有她,故此白灵卉因嫉生恨,才屡次与她过不去。

    “说起来,那日在清寿庵,白小姐当真受委屈了。”江絮说罢,又捡起另一件事,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目光却紧紧注视着白灵卉,“燕王殿下视白小姐的命如草芥,眼见白小姐被贼人掐住脖子也无动于衷,而看见有贼人朝我冲过来,立即放下手里的事情,向我赶过来。如今想一想,真是心疼白小姐。”

    白灵卉的脸色,此时难看得厉害,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身子微微颤抖,抬手指着江絮,话都说不利索:“你,你,江絮,你这个——”

    “哎,白小姐也别伤心,我这里也有句俗话,叫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燕王殿下看你便如兔子看石头,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江絮不等她说完,便叹了一口气打断道,“总归燕王殿下看不上的人多了去了,白小姐更加不必如此羞愧。”

    她这番话说得委实句句带刺,字字如针。

    若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可是,单单燕王向她提亲便罢了,偏偏燕王与晋王同时向她提亲,又有什么可说的?分明就与萝卜白菜没有丝毫关系!

    裴凤陨看也不看白灵卉一眼,哪怕看见白灵卉就要被蒙面人杀死了,他也懒得去救一救——他就是看不上她!

    这样也就罢了,偏偏白灵卉不知何时,心系裴凤陨,听了这番话,心里如何不难过?直是又伤心,又愤怒,又羞愧,又嫉妒!

    “你少得意!你以为燕王殿下看上你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那张脸?”白灵卉的眼神阴沉得厉害,如毒蛇一般盯着江絮的脸,冷笑说道:“如果你被男子看光身子的事传出去,你以为,你这张脸还有没有用?燕王殿下还喜不喜欢你?”

    她就是嫉妒江絮!

    凭什么江絮

    凭什么江絮能够得到燕王殿下的青睐,而她没有?

    她除了比江絮的容貌差两分,别的又差什么?

    江絮虚伪、矫揉做作、势利,在众姐妹们间从来不说实话,又只捧着傅明瑾,在燕王殿下面前又胆小得如兔子一般,到底凭什么夺得燕王殿下的青睐?

    她不服气!

    “燕王殿下喜欢不喜欢我,我做不得主。”面对白灵卉的怨毒目光,江絮只是淡淡一笑,“但我能让你今生今世,都做不了燕王妃!”

    她虽然跟裴凤陨闹得僵,但她相信,裴凤陨绝对不会为了气她,而故意跟她的敌人有些什么。

    假使她的名声当真让白灵卉给弄臭了,她只需要原原本本地告诉裴凤陨,白灵卉决计讨不了好。

    这倒不是说,她有多么大的魅力,让裴凤陨如此护着她。而是,她如今是裴凤陨昭告天下,正在求娶的王妃。白灵卉胆敢设计她,便是往他头上泼粪,他如何能容忍?

    “絮儿说得不错。”这时,江子兴也反应过来。

    听了江絮的一番话,江子兴心里多少摸清楚一些了,因此冷笑着对白义盛道:“白大人又不是第一天在京中为官,难道不晓得燕王殿下的脾气?假如给他知道,他未来的王妃因为你们而毁了名声,白大人以为燕王殿下会轻轻放过?”

    江絮站在江子兴身边,也朝白灵卉笑道:“白小姐,昨日在季芳楼,可不止你我二人。事情到底如何,也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白小姐与其挖空心思污蔑我,并来我们府上讹诈,不如多花点心思,到正经的地方去。比如,不小心撞窗棱上的脸,还能不能恢复如初?毕竟,吴太妃的寿宴就在不久后了呢。”

    想讹诈她?做梦!

    倒是吴太妃的寿宴上,假如白灵卉的脸上恢复如初,倒可以进宫贺寿。那是皇上、皇后光明正大为皇子们挑选妃子的时机,白灵卉在那里好好表现,说不定还能谋个前程。

    至少,前世白灵卉是这么做的。

    “好,好!”白灵卉看向江絮的目光,阴沉沉的,仿佛住着无数怪物的深洞,叫人不寒而栗,“江小姐颠倒黑白的工夫,灵卉自愧弗如。”说完,拉着白义盛的手臂,“爹,咱们走吧。”

    事到如今,他们也得不到好处了。江府根本不怕他们耍手段,反倒是他们,怕极了江絮跟燕王撒娇告状,届时燕王雷霆一怒,整个白家都跟着遭殃。

    “哼,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白义盛恶狠狠看了一眼江子兴,又轻蔑地扫了一眼江絮,扭头往外走了。

    白灵卉并没有跟他说实话。

    白义盛所知道的,便是江絮换衣裳时被陌生男子瞧见了,而白灵卉好心去救她,却被她打破口角,甚至打落了牙齿。

    虽然打落牙齿这一点,不大可信,但是白义盛毫不犹豫便信了。只要对白家有利,白灵卉说什么他都信。

    走出江府后,白义盛仍觉得心中委屈,只觉得吃了无比的大亏。坐在马车上,脸上仍然阴沉沉的,忽然道:“咱们去见皇上,告御状!”

    反正他这个女儿,也没什么值钱的。不过就是个小妾生的,长得又不好看。比起江府的那个丫头来,差了不是一截两截。既如此,不如狠狠闹上一番。

    若闹赢了,他便是皇亲国戚了。便赢不了,也只牺牲一个白灵卉,又怕什么?说着,叫车夫驾车,一路往皇宫驶去了。

    白灵卉想拦,顿了顿,又没有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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