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鲁地抹了把脸,偏头看看那扇紧闭的门,嘴里低骂一句,起身走到东厢房,嘭的一声关上门,隔绝那哗啦啦的水声。
    洗手间里,孟黎站在喷头下从头淋到脚,热水淋到身上,浑浊的脏东西随着水被冲走。
    孟黎搓了几把泥,挤了两泵洗发露疯狂往头发丝搓,她总觉得头发很脏,抠到头皮都出血了还不放过。
    这个澡孟黎足足洗了两个小时才洗完,内/衣、内/裤都脏了,孟黎不想穿,直接真空穿上白t、短裤。
    陈硕的衣服很大,t恤穿她身上拢到了大腿根下,短裤穿身上腰太大,直往下掉,孟黎皱了皱眉,发泄似地拧紧松紧绳,捆了两圈才紧点。
    洗手池前贴了块镜子,孟黎站在洗手池跟前扫了扫自己,挺丑的。
    她嫌弃地看了眼丢在地上的裙子,伸出脚尖将它踢在边缘,又将内/衣、内裤丢在洗手池,倒了点洗粉,仔细揉搓几把,将它们挂在墙上的钉子上,然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开门走出洗手间。
    陈硕窝在房间座椅跟人发消息,听到洗手间传来动静,够长脖子往西侧扫了眼。
    见孟黎出来,陈硕立马将手机丢在一边,走到衣柜前随便找出两件穿的,走出东厢房去洗手间洗澡。
    陈硕看她还在滴水,回头重新取了条新毛巾递给她,“家里没有吹头机,你先用帕子擦一下,我洗完澡出去买。”
    孟黎接过毛巾,边擦头发边拒绝:“不用,待会就干了。”
    陈硕闻言嗯了声,提醒她:“堂屋有风扇,你插上电先吹吹。”
    “别凑太近,刚淋了雨,容易感冒。”
    孟黎没吭声,坐在陈硕刚刚坐的板凳上,将湿发全都顺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着。
    陈硕看她安然坐着,转头往洗手间走。
    关上门,陈硕将衣服放在洗手池,双手拉住衣摆迅速脱了身上的湿衣服。
    腹部的伤口被布料磨到,传出一丝刺痛,陈硕没当回事,继续脱裤子。
    裤子脱到一半,陈硕不经意扫到挂在墙上的内/衣内/裤。
    青绿色法式缎面三角杯,蕾丝边,轻薄性感,肩带细软,三排扣……内裤同款配套。
    陈硕瞥见孟黎的内、衣,想象着她穿上的样子,喉咙不自觉地滑动两下。
    他匆忙别开眼,脱掉裤子,走到喷头下,打开冷水那边,手撑在墙上,弓着腰站在冷水下不停冲刷。
    水流打在他宽阔的后背,砸出急促的水花。
    搭在墙上的手臂肌肉线条尽数凸出,陈硕抹了抹脸上的水,拿起帕子擦拭着肩膀、胸膛,伤口在水流冲击下,再次出血。
    陈硕置若罔闻,仰头冲了冲脸,低头瞥了眼腹部下方,睁开欲念布满的眼,伸手触碰上去。
    水流哗啦哗啦地砸在肩膀、后背、地面,陈硕手上动作不停。
    明明洗的冷水澡,陈硕脸部、脖颈却泛起了热潮,古铜肤色上蒙了一层晕红,陈硕扬起脖子,喉咙里溢出一声又一声的低吼。
    很长一段时间后,陈硕手上动作一松,脸上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下来。
    他喘了口浊气,迅速搓了几把身上的泥,然后关掉喷头,囫囵擦了擦身上的水渍,穿上衣服、裤子,捡起地上的脏衣服、孟黎丢在墙角的裙子泡到盆里,倒上洗粉,开门走出洗手间。
    洗完澡,他整个人神清气爽,头发丝滴在领口,颜色浸了一个深度。
    陈硕当没看见,抬头往堂屋门口看去,矮板凳上已经没了孟黎的身影。
    堂屋里照着灯,电视机里传出卖营养品的广告声。
    陈硕转过转角,径自走进堂屋。
    孟黎瘫坐在沙发,脚随意搭在他的拖鞋上,头发还没干透,搭在肩头,乖顺地垂在后背。
    桌上摆着他之前给她的旧手机,她刚用水擦干,开了机还能用,她也没打算换。
    电视机里循环放着广告,她没怎么看。
    听到脚步声,孟黎偏头望了望陈硕,语气有些平静:“你洗澡洗挺长时间的,都快一个小时了。”
    陈硕触及到孟黎漆亮的眼,心虚地移开目光:“怕碰到伤口,速度慢了点。”
    孟黎撇撇嘴,看着陈硕的腹部,提醒:“你伤口流血了。”
    陈硕:“……”
    第26章
    五分钟后, 陈硕从电视柜抽屉里翻出消毒水、棉签、纱布、止血粉丢到堂屋茶几。
    他背对堂屋门,站在茶几角边,挡了大半风扇吹出的风。
    孟黎看他要自己处理伤口, 下意识绷直脊背,捏着遥控器边调频道边装不经意问他:“你不去医院?”
    陈硕一口否决:“不用。”
    孟黎偷偷瞄了眼陈硕的腹部,血沾在衣服染红大片,轻微抿了抿下嘴唇,孟黎小声提醒:“……你伤口还在流血。”
    “嗯。”
    陈硕态度不咸不淡, 语气较之前有些疏离,甚至有点嫌她多事?
    孟黎看他不爱搭理她,默默闭了嘴, 侧过脸继续盯着电视机看广告。
    堂屋空间不足四十平, 左右两侧墙面, 一面摆了架两米长的双层电视柜、一个轻薄款47寸电视机,还有一台正在投入使用的落地电风扇, 另一面摆了两个同等大小的长方体红木柜子。
    柜子上摆了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堂屋中间摆了组沙发、一张茶几,茶几上搁着一个玻璃烟灰缸,烟灰缸上丢了两烟蒂, 缸里浸了点水,烟蒂泡出几丝黄色水渍。
    最吊诡的是中堂, 也就是堂屋门正对的那面墙摆了一张八仙桌, 八仙桌上摆了神龛。
    八仙桌中心摆着香炉, 神龛写了对联,中间也写了些看不懂的话, 孟黎只知道最醒目的那几个字——
    【天地君亲师】
    多少——
    有点迷信了?
    孟黎眨了眨眼皮, 暗自想。
    过了两分钟, 孟黎指着墙上的神龛,偏头问陈硕:“陈硕,你不会害怕吗?”
    陈硕顺着孟黎的手指看了眼神龛,语气挺平静:“家家户户都有,怕什么。”
    孟黎哦了声,继续问:“你信东方鬼神还是西方?”
    “都不信。”
    孟黎迟疑:“那这个——“
    “孔子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陈硕掀开眼皮懒懒瞥了眼孟黎,轻飘飘开口:“敬鬼神而远之。”
    孟黎:“……”
    说话间,陈硕掀开背心衣摆,将其咬在嘴里,弯腰捡起茶几上的消毒水,拧开瓶盖,棉签沾了沾,弓着腰,慢慢涂上伤口。
    嫌弃棉签太鸡肋,陈硕涂了几下将棉签扔垃圾桶,举着消毒水直接往伤口上倒。
    消毒水倒在伤口,顿时泛起白沫,陈硕疼得青筋直冒,脸上浮出层层薄汗,喉咙溢出一声不明显的喘息。
    他整个人弯成一道弓,衣服撩到胸口,露出健美、线条流畅的胸肌、腹肌,手臂因为擦药的关系,鼓出不容忽视的肱二头肌,肩胛骨扩展开,无形生出一股性感。
    消完毒,陈硕捡起止疼粉倒上面,咬牙将纱布贴上在伤口。
    孟黎看他如此简单粗暴,眉头直皱,捏着遥控器迟迟没有换台。
    一个人不好包扎,他两只手,一只扶住纱布,一只撕医用胶带,胶带半天扯不下来。
    孟黎看他有些狼狈,丢下遥控器,穿上不合脚的拖鞋绕到陈硕身边,伸手夺过陈硕手里的胶带,指挥他坐在沙发,她帮忙贴。
    陈硕瞥了眼孟黎,没跟她呛,缄默不语地走到沙发上,人大大喇喇岔腿坐在沙发,蜷着肩膀,脑袋瘫在沙发靠垫,一副任君处置的乖顺模样。
    孟黎找到胶带封口,撕开一小截,蹲在陈硕两腿间,伸直腰往陈硕腹部靠,怕弄痛他,孟黎动作很小心翼翼。
    她手指轻轻落在陈硕伤口附近,指腹不经意地划过陈硕紧绷的肌肉块,凑上脑袋,将胶带一端轻轻贴在纱布一侧,顺着纱布贴到另一侧。
    动作很慢,滚烫的呼吸洒在陈硕腹部,陈硕被烫到,深黑的眼眸深了两个度。
    孟黎头发没扎,低头时,半湿的头发丝全部落在陈硕腿上,他手撑在大腿,有两根头发丝不知道怎的缠住了他的手指,跟河沟里的水鬼似地紧紧缠绕住不放,毛茸茸的脑袋还时不时擦过他的胸膛、肩膀,触感顺滑、柔软,陈硕视线落在孟黎头顶,喉咙生出一阵生痒。
    她确实生得好看,从小出生在条件优渥的家庭,又常年跳舞,她身上那股气质常人怎么也学不来。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任何生活技能,可就是这份什么都不会的简单让人禁不住地羡慕,只有没怎么受过苦的人才能有这份简单。
    陈硕对孟黎的情绪很复杂,一方面对她的某些行为、举动很不喜,一方面又碍于孟南明的面子不得不多照顾她几分。
    她性子直率,有什么说什么,看不惯的、不想听的会直接拒绝或者硬碰硬,遇到比她弱的她倒是能讨点甜头,若是不好惹的,她这性格很容易吃亏,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陈硕欣赏她的率直,可要遇到事,又烦她这点。
    今天他要是没碰到她,她生死难卜。有时候太过横冲直撞,也不是件好事。
    想到这,陈硕望向孟黎的眼神多了两分不认同,他沉默片刻,滚动喉结喊了声:“孟黎。”
    孟黎正在撕胶带,闻言抬起下巴看他一眼,面色疑惑问:“怎么了?”
    陈硕具有压迫性的视线落在孟黎白净、清冷的面皮,低声询问:“以后少给我惹点事?”
    孟黎捏着胶带的手一顿,她直勾勾迎上陈硕的眼神,问他:“我什么时候给你惹事了?”
    陈硕表情严肃起来,语气也有些骇人:“要我跟你细数?今天的事没长记性?下次别往那林子钻,听清楚了?我救得了你一次,不代表能救第二次。”
    孟黎想起今日遇到的境况,抿了抿嘴唇,低头没吭声。
    过了好久,孟黎才闷闷吐了三个了:“知道了。”
    陈硕看她听进去,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那就行。”
    怕纱布掉,孟黎连续撕了好几条胶带粘上面,横着贴几条,竖着也贴几条,跟画井字似的。
    怪丑的。
    贴完,孟黎瞅了眼自己贴的,扬起头,睁着一双漂亮清透的杏眼,不放心问:“这样行不行?”
    陈硕视线接触到她清澈点漆般的眼神,差点缴械投降,他无声滑了下喉结,低眉睼了眼腹部,唇齿间溢出一声沙哑的轻音。
    孟黎蹲太久,腿麻,再加上一整天没吃饭,又在林子里蹦了一整天,起身时低血糖,差点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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