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依旧充斥着杂乱的人声,这个问句不过是暴雨时分的一瓢冷水。
    程幸却知道路江寻听清楚了,因为他立刻悻悻松开了手里的调羹,陶瓷调羹摔落在白瓷碗的怀里,如电影里主角胸膛中枪倒地般突兀而合理,她的话语正是那枚子弹,直击血肉。
    程幸彻底捏瘪铝罐,折迭处的锋利微弱地扎她的指腹,她安抚般地用那锚尖锐描摹指纹,目光却分离地向下审视路江寻的衣着,白色衬衫木质纽扣,裸露的半截手臂像石膏雕塑一样细腻,浮现的青筋彰显着生命力,脉搏的跳动是无法以任何材质复刻的专属于人类的特征。
    再往上是他霎时泛起血色的脸,他清俊的眉眼与羞赧的神色并不协调。
    “不是...我只是...我其实...”路江寻迫切地摆手否认,但却支吾不出真正的理由,论据不足使得他像垂死狡辩。
    程幸不想探究他的苦衷,他们只不过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什么理由都逃不过肤浅。
    “那我换一个问法,”程幸将疑问句改成易于回复的征求,“请你跟我上床好吗?”
    对于生命只剩叁个月的程幸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长痛不如短痛,路江寻对她而言是一个知晓她住址公司的定时炸弹,她无法摆脱更难以应对,拒绝不起作用就回以极端的接受,与其给他机会每天刺探她的生活,不如给他一个终点的入场券,他只需要转身,反方向走过终点线,尽管这可能会冲减猎物过程本身所带来的乐趣,但终点终归是终点。
    路江寻并没有如程幸预料般惊喜,他愣愣地坐直身子,手拘束地搭在大腿上。
    程幸攫取到他的迟疑后猛然深刻地意识到这件事情是非做不可的,哪怕路江寻过后依然纠缠,她的行为至少向她自己彰显决心,此后她不会再责怪自己优柔寡断,她已经尽力去切断。
    “你想要吗?”路江寻踌躇而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眼角也透露出挣扎,像是穷途末路。
    程幸没有和他对视,或许因为所言并非真心,“嗯,我想要,我想请你和我上床。”
    她第一次用如此端正的口吻发起桃色话题,文明已经被疲惫夺舍,两害相权取其轻。
    “好。”路江寻的语调和先前被她拒绝联系方式时如出一辙,尽力遮掩失望。
    “我没有经验,可能做不好。”路江寻的声音轻缓地融化在空气里,不知是心下羞耻还是其他,似乎在等着她反悔。
    程幸有些意外,路江寻的穷追不舍用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止于社交距离,她对他的说辞并不给予完全信任。
    “放心,你没有对比对象。”
    程幸不了解男人间的胜负欲,只能实话实说地安慰他,当然信不信也由他,见过两面就提出上床的人的贞节牌坊根本毫无立足之地。
    死到临头能在人生清单多打一个勾也不是坏事,程幸从来不认为做爱的对象一定会是爱人,否则地下色情产业也不会生意兴隆。
    给任一行为的实施双方设定门槛本就是无稽之谈,学生家长参加家长会,夫妻诞下爱的结晶,这些理论在她身上从未生效,所以她坦荡地接受现实——她需要为了解决一个包袱而与一个近乎陌生的人上床。
    她的身体早就落在了灵魂后面,身心分离。
    她甚至不为自己的行为强求所谓逻辑的合理性,她只是自上帝视角俯瞰,冷然旁观自己坐上路江寻的车,去做没有爱的爱。
    程幸对汽车毫无研究,看路江寻的车的成色和款型只能判断出它不便宜,不过汽车再便宜也是超出她的消费水平的。
    当车内只有两个人,出于礼数她应当坐在副驾驶,但她只是毫不犹豫地拉开后座的车门。她很少坐在副驾驶,不熟悉的事情不做为好。
    程幸的脸贴在座椅靠背上,窗外的街景像流水淌过去,人变成未融化的盐粒,身形模糊,她总觉得摇摇晃晃的,或许是残存的酒精作祟。
    又察觉到路江寻在看自己,但程幸不想抬头,她的脸远比不上路况重要,她相信路江寻清楚这一点。
    程幸回忆里路江寻的眼神从不是别有用心,反倒总是含着铭刻的意味,仿佛要深切铭记住她的长相,但也正是这种足以称为真诚的目光让她狠下心。
    她情愿他是她大学时遇见的几个随口几句话就能打发的追求者,也不希望他时不时不设防一般把诚挚抛掷在她面前,她对于这种人的处理毫无经验,以至于目前的对策称得上病急投医。
    或许路江寻只是心血来潮地作弄她,大概睡过一觉就会停止对她的空间的侵入。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程幸去卧室拿了一套睡衣,居高临下地睨沙发上的路江寻,“我这里没有男生的衣服。”她找了一块不常用的浴巾,扔到他身侧的空位。
    “我都可以。”路江寻局促地接过,全然没有了第一次拜访的从容。
    “哦,那我先。”说话时程幸已经转过身。
    程幸讨厌主动选择权,是一种由生疏而累积的反感,过去她经常只是一个选项,而非实施选择的主体。
    程幸洗完澡穿了一条不常穿的睡裙,很简单的款式,藏青色,和她整个人一样闷闷的。
    路江寻裸着上半身走进卧室时,程幸被他大片光裸的皮肤亮得晃神,她不含色欲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客观地承认他身材很好,肌肉与骨骼达成平衡,流畅的肌理与绝妙的皮相融合,像是电影场景里英俊的男主角,只不过电影只会停在这一幕,而他们还有下文。
    路江寻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害羞,脸上又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红。
    “你真的要继续吗?”路江寻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说这句话。
    程幸答非所问,“你好像,已经硬了。”
    她的目光淡淡地投射在路江寻胯下的凸起,她看见那顶帐篷随着她的话支得更高。
    她的性知识并不匮乏,相反,她的性教育接受程度远高于中国平均,大抵是因为福利院的儿童都是意外怀孕或未经产检而诞生的产物,是性教育失败的恶果,他们自幼在教导下就能分清男人和女人的不同远不止头发长短,明白受精卵的产生过程。
    程幸自月经周期稳定起便会在出门时在包里放好避孕套,被强奸是相对痛苦的过程,怀孕是绝对凄苦的恶果。
    路江寻有一种奇异的扭捏,“我刚刚...看了一点视频,但是我可能做不好,你不舒服我就停下来。”
    “好。”
    程幸应下,但她深知自己的身体习惯逆来顺受,何况她其实很少被人真正体谅。
    她掀开盖到腹部的薄被,睡裙下毫无遮蔽,她跪在床上,双手提起睡裙齐整的边缘,一路往上翻,皮肤渐进地暴露在空气和路江寻的目光下。
    她抬起头坦荡地回望他时,他也礼尚往来地将下身的布料扯开。
    程幸再怎样平静,瞥见他下身勃起的巨物时还是难免怔了一怔,深粉的柱身盘虬着筋络,与他俊朗的外表完全不符,像是磁铁的两极,一面温吞一面暴戾。
    路江寻缓慢上前两步靠近她,目光停驻在她的眉眼,终于将手握成拳搂上她的腰肢。
    这种时候还在绅士手。
    程幸任由他凭借男性绝对压制的力量把她抱倒在床上,他甚至贴心地把被子盖回身上。
    路江寻手肘撑在她身侧,呼吸渐沉,墨色的眼里装满她的脸。
    二人沉默对峙,肌肤无一寸相贴,成年人的不言自明却在叫嚣,路江寻的唇近到程幸可以感觉到他的温度的时候,她终于退缩了一次,她偏过头避开他的吻。
    路江寻顿了顿,他没有为此羞恼,只是转而向下吻她的胸乳。
    程幸强作镇定,紧张的手指在床单上揪出一朵不成型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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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女婿解释一下,他事前看的是BBC纪录片《21世纪性爱指南》那类科教片,第二集讲到口交要注意压力热度湿度之类的(意思是下一章有口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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