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佩剑“咣”的一声收回鞘中,“走!”带着他的兵士,大踏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到这儿,下午继续。

    ☆、第28章 028

    桓十四郎在他身后大笑,“郎中令连仇大娘也不带上,这便走了么?”

    萧庆正眼看着远方上空黑气升腾,这火恐怕是烧的不小,可听到桓十四郎这幸灾乐祸的笑声,还是愤然回头,眼冒怒火。

    “我救了你们陵江王府的死士仇大娘,这个人你来了也不带走,还要是这里养伤。郎中令,你欠我一个人情啊。”桓十四郎笑吟吟的道。

    萧庆正阴森森笑了几声,如夜枭般令人恐惧又厌恶,“欠你人情?嘿嘿。”

    身着王府卫兵衣甲的黑衣人不要命的往这边跑,边跑边声竭力嘶的嚎叫,“大事不好!郎中令,丝绸船着火了,还有水贼趁乱偷袭!”

    “大胆贼子!”萧庆正狂怒不已,抽出长剑暴喝:“将水贼全部诛杀!”率领着卫兵,一阵风似的去了。

    桓十四郎心花怒放,手舞足蹈,仰天长笑。

    任江城在不远处看着他,翠眉微颦。

    “我骂萧庆正的话你听着解不解气?喜不喜欢?”桓十四郎见到任江城,兴高采烈的问道。

    任江城无语。

    你要刺激萧庆正是你的事,特地提到仇大娘做甚?怕萧庆正不对仇大娘记恨在心么?

    他若因为仇大娘失了颜面,呵呵,就他那盗跖的性情,不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来呢。

    任江城缓步下船。

    桓十四郎追上她,“哎,那把火烧的好不好?合不合你心意?”

    任江城见他喜滋滋的,微微笑了笑,道:“我听仇大娘说,萧庆正这个人心胸狭隘,很爱记仇,有仇必报,凶残狡诈,他的船着了火,恐怕见不着别的船安安生生的,你说呢?”

    桓十四郎眼珠灵动的转了转,“今晚加强防卫,不就安枕无忧了?”

    任江城笑而不语,径自去了。

    桓十四郎未免觉得扫兴。

    好在庾涵、庾清很快过来了,瘐涵一脸稀奇,“听说邻船着火了?”桓十四郎笑吟吟,“可不是么。”故意叹息道:“天气大概太干燥了些,故此容易着火。”瘐清微笑,“我怎地听说,郎中令正在索要仇大娘和八娘,不知怎地,他的船便着火了?”瘐涵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只知道邻船着火,至于任江城的事,却没听说。

    瘐清自悔失言,犹豫了下,忙告诉她,“陵江王府的郎中令萧庆正前来索要仇大娘,还要带走八娘,正商量着呢,好巧不巧的他的船便着火了,也不知怎么烧起来的。”

    “烧的好。”瘐涵小脸通红。

    瘐涵虽然还不知道详情,可单凭萧庆正想要带走八娘这一点,已足够令她心生反感了。一位郎君想带走别家的美貌女郎,意欲何为啊?说他没有坏心思,鬼都不相信!

    桓十四郎眉目舒展,“阿敏,你想不想知道那边烧的怎样了?”

    瘐涵忙不迭的点头,“想啊,太想了。”

    桓十四郎笑吟吟命人去打探消息。

    那边闹的挺大,又乱,打探消息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零零星星、断断续续一直有消息过来。

    萧庆正这回押运的贡品有瓷器、丝绸、茶叶、犀角、象牙、珍珠等,种类繁多。这一批贡品当中,有一个大船上装的全是丝绸,称为丝绸船,丝绸船无故起火,火势猛烈,烧着了船舱,丝织品有一小半完全被烧焦了,还有一部分有了烧的痕迹,做贡品肯定是不行的了。剩下完好无损能用的那些,连一半都不到。

    “萧庆正一个看守不力的罪名,是逃不掉的。”桓十四郎眉飞色舞。

    萧庆正就要倒霉,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美好、太让人精神振奋的好消息了。

    瘐涵见他这么高兴,也笑弯了眉眼。

    瘐清想的比他们多,“这人也蛮可怜的,辛辛苦苦由嘉州押运贡品进京,都到吴郡了,却出了差错。唉,真是功亏一篑啊。”瘐涵便有些不好意思,桓十四郎却不在意的说道:“他若知道自己押运贡品辛苦,便该收敛些、警觉些。像他这样,纯是自找的。”桓十四郎才不同情萧庆正呢,觉得他完全可以等到了京城之后,交割了贡品,一身轻松,再来向桓家挑衅。

    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之后,萧庆正那边的黑烟才渐渐散了。

    丝绸被烧焦的气味很浓烈,都传到这边来了。

    桓十四郎不能放过这个嘲笑萧庆正的机会,遣人前去慰问。萧庆正命人回访,带回来一句强硬的、不友好的威胁:大德不敢忘,今夜必当有报。

    “今夜要来偷袭么?还提前打声招呼?”桓十四郎听到这话,轻蔑一笑。

    桓广阳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敲桌面,思虑片刻,起身找安东将军去了。

    任江城也知道了萧庆正这个威胁。

    仇大娘已经醒过来了,忧心忡忡:“今夜萧庆正必来偷袭。不过,不知他究竟什么时候来。他有可能前半夜便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了,也有可能直拖到后半夜才从容而至,咱们没有办法预知。这才是最令人烦恼的地方。”

    你知道他今晚一定会来,但是,不知道他今晚什么时候才会来。

    总不能安安静静的等他一晚上吧?而且,真要是等上一晚上,人也就疲惫的不行了。到时候对方是睡饱了养足了精神的,这边却是通宵未眠,如何能有胜算。

    好在桓广阳和安东将军商议之后,将桓家、瘐家所有的仆从分成三队,一队巡逻,另两队休息,轮流换岗,这样一来,仇大娘倒还安心多了。

    她忧心任江城,很想让任江城今晚和她一起住,可转念一想,萧庆正想要对付的就是她,而她现在中了毒,身手不灵便,即便和八娘在一起也保护不了她,只得罢了。

    仇大娘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安稳。

    瘐涵命婢女送了封信给任江城,信上用抱歉的口吻写道:本想邀请她到大船同住一晚的,怕她不习惯,还是各自分居吧。不过,船上有多名卫兵把守,很安全,让任江城安心入眠,不必忧虑。

    “不是怕我不习惯,是令堂大人不大乐意吧?”任江城看过信,不禁笑了笑。

    想必瘐涵曾有让任江城同到大船的提议,被乐康公主拒绝了。

    乐康公主那边的警卫一定是最好的,和她同住安全系数当然高多了。不过,任江城宁愿危险些,也愿意住在杜大夫这里。这里多自在啊。

    任江城和衣而卧,临睡觉之前,又将弓和箭收拾好,放在了手边。

    王媪、能红、能白三个人都被她这举动吓的不轻。

    任江城笑着安慰她们,“不一定能用得上,有备无患而已。”

    这三个人当着任江城的面答应了,出来之后却凑在一起商量了商量,然后决定三个人轮流守夜。能红还把剪刀拎出来了,贴胸口放着,恶狠狠道:“贼人若敢来,我便一剪子刺过去!”能白和王媪感慨的拍拍她,“往死里刺,莫跟他们客气。”

    任江城手握弓弦,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她也是心大,这一觉居然睡到了黎明时分。

    她从床上悄悄坐起来,忽然觉得很不对劲。

    太安静了,安静的不像话。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际镶嵌着几颗残星,夜就要过去了,萧庆正居然还没动手?

    当然他可以只是口头威胁,并没有实际行动,目的只是令得船上的人睡不好,精神疲惫;也可以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这么威胁,直等到没人会把他的话当真了,再真的率众偷袭。可是这里离建康越来越近了,再往前走他便不好动手,而且照仇大娘的说法,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说了今晚必当有报,今晚就一定会来……

    王媪坐在她床边打盹儿,任江城拿起一床薄被替她盖上,又取过一件斗蓬披在身上,轻手轻脚出来,打开了一面小窗。

    外面也看不出什么。

    定时有巡视的仆从经过,大船上隔几步便站有人,若有异动,应该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难道萧庆正真的只是过过嘴瘾,口头威胁,今晚不过来了?

    任江城蹙起眉头。

    如果他要来,难道天都快亮了还不出现么?

    任江城目光从仆从、大船、桅杆等一一掠过,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她低头看了看水面。

    黎明时分的水面看似平静,可是……是她眼睛花了,还是她太过多疑,怎么总觉得水下有人呢?

    任江城目光凛冽,张弓搭箭,向水中射去!“蹼”的一声,利箭急促入水,任江城仿佛听到一声闷哼,片刻之后,水面上依稀有了红色!

    “水里有人!人在水下!”任江城高声喝道。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寒意料峭,她这一声高喝,震聋发聩,响彻云天。

    船上的人警惕起来了,“在哪里,在哪里?”

    水下忽然冒出来许多人,纵声长啸,争先恐后的往船上扑过来。不过,并不是任江城这里,而是大船,是乐康公主所乘坐的大船!这些人披散着头发,身着贴身短衣,身形彪悍,大喊大叫的杀过去,声势还真是吓人!

    大船上涌出许多人,双方混战在一起,战况激烈。

    任江城看的很紧张,手心已经出了汗。

    因为敌人全往大船上去,根本没人往这儿来,带队的两个头目商量了下,“保护公主殿下要紧,难得的立功机会。”带着人全奔大船去了。

    晨曦微光中,能看到这一队人排着队向大船飞奔。

    大船甲板上,桓广阳本是不在意的负手站着,看到这队人脸色却变了,“胆敢违抗军令!各守各的营地,谁许他们未经调遣,擅离职守的!”桓十四郎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懒洋洋的伸出双臂,“怎么了阿兄?”桓广阳面沉似水,简短吩咐,“阿弟你在这里督战,不许懈怠,我过去看看。”话音未落,人已经在两丈地之外了。

    “哎,阿兄。”桓十四郎大叫,“有你坐阵我多放心啊,你走我多辛苦啊。”

    桓广阳已去的远了。

    安东将军和瘐涛全身盔甲的出来了,桓十四郎大喜,“有姨父坐阵,我偷偷懒,偷偷懒。”命人取了漱口水来,一边漱口一边抱怨,“也不说过会儿再来,到时我睡足了,也梳洗好了,岂不便当?”

    任江城听到声音不对,蓦然回头,只见萧庆正邪恶的笑着,率领数十名精壮随从,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去,把仇大娘搜出来,再把这女郎带走!”他手下的人齐声答应,声势雄壮,一部分人提剑在手去搜仇大娘,剩下的人围成一个半圆,向任江城逼近!

    任江城咪起眼睛,扬起手,利箭离弦!

    萧庆正身边一名随从惨叫一声,应声而倒。

    “箭术不错啊。”晨曦中的萧庆正眼露绿光,纵声大笑,“好,甚好!捉你回去之后,老子先将你挑断手筋,废掉双手,看你还敢不敢射老子的人!”

    跟豺狼虎豹用不着说人话,任江城也不理他,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略向前倾,一箭接着一箭,箭无虚发。

    “任平生这个女儿真是有趣。”萧庆正恼羞成怒,哈哈大笑,“捉了她羞辱一般,折磨得不成人形之后再送回给任平生,到时候他会是什么脸色?想想就有趣……”

    他话音未落,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不能相信似的回过了身。

    他后背中箭,利箭入体,尖锐撕裂的疼痛令他痛彻心脾。

    比箭伤更痛、更令他震惊的,却是他背后站着的人。

    “任……任平生……”他好像见到鬼似的,诧异的话都说不囫囵了。

    萧庆正这句呓语般的话传到任江城耳中,她却是一阵狂喜。

    阿父,难道阿父在这个要命的关头赶到了么?

    萧庆正背后是十几名身着戎装的勇士,为首的一人面如冠玉,目如明星,唇红齿白,温润如玉,端的是一位浊世佳公子,翩翩俏郎君。他容貌既生的好,气度又很是超然,加上满身的书卷气,令人一见之下,便心仪不已。

    “阿父是美男子,儒将。”任江城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如同神仙一般自天而降来保护她的阿父,心中的喜悦好像红泥小火炉上炖着的清泉水,一点一点冒泡,快活的要冲开壶盖,向全世界蔓延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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