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指责她不看路。
    商行舟恍然大悟:“你原本是想踩我?”
    “我没……”她下意识应了声,蓦地,对上他藏着几分戏谑的眼睛。
    停住。
    心里后知后觉,涌上羞恼。
    他又在逗她。
    温盏忽然有点郁闷。
    他这几天,怎么老拿她开玩笑。
    退后半步,温盏一言不发,想从他身边绕开。
    见她要走,商行舟稍稍正色,收回横在走廊上的腿,长腿快她一步迈开,再一次懒洋洋地挡在她身前。
    温盏:“?”
    温盏奇怪:“你有事吗?”
    “涂初初约你吃晚饭?”商行舟很不经意地,随意道,“一起?”
    温盏愣了下,睁大眼:“她也约了你啊?”
    “嗯。”商行舟云淡风轻,漫不经心答,“还有石一茗,和两个你应该不认识的男生。”
    温盏有点犹豫:“她没跟我说有这么多人,等下,我问问她。”
    说着,她拿出手机,划开屏幕,想问问涂初初。
    下一秒,手里一空。
    商行舟居高临下,拿走了她的手机。
    温盏:“……”
    她茫然地仰起头。
    “走都走到这儿了。”商行舟拽里拽气的,手机在他修长手指间转个圈,稳稳落进掌中,“哥几个能吃了你?”
    “……”
    “但是。”温盏挠挠脸,也没生气,挺认真地解释,“我从来不跟陌生人一起吃饭的。”
    “哦。”商行舟慢条斯理说,“那让你小商爷来帮你解锁一点,人生的第一次。”
    温盏默了默,还想说什么,石一茗风风火火,从走廊另一头跑过来。
    他从卫生间出来,手上带着没完全吹干的水珠,伸手,去接商行舟提着的书包:“走吧。哎,温盏你怎么也在这儿?”
    温盏:“我……”
    下一秒,他看到了商行舟掌中的手机。
    磨砂质感,半透明的壳,上面印着一只大大的柴犬,傻里傻气地笑着吐舌头。
    一看就不是商行舟的。
    石一茗皱眉:“你怎么回事儿,怎么抢小姑娘东西啊?快给人还回去。实在想要,你跟爸爸说,爸爸给你买啊。咱买粉红色的,买十个!”
    商行舟笑骂了声,手腕抬高,拎着包去砸他。
    石一茗怪笑着跑开,接过包,探头笑着问:“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温盏?”
    温盏迟钝地点头:“嗯。”
    ——哎,也太乖了。
    石一茗在心里,第不知道多少次感慨:以后要是真落到商行舟手里,不知道会被怎么折腾。
    他同情地收回目光:“走吧,我们去校门口打车。”
    然后,一路上。
    商行舟都没有把手机还给温盏。
    -
    三个人抵达店里时,涂初初和另外两个男生都已经到了。
    十里长街灯火绵延,烟火气和客人们酒杯相撞的声音,在深沉夜色下顺着风飘。
    最近北方缓慢降温,刚好冲散了最后一点暑热,是露天吃小龙虾的最后时节。
    温盏有些迟疑,但还是拉开塑料凳子坐下了。
    北城好像很少见这种露天摊位,她此前没见过,也没吃过。见过同学买脏串,但也都是在店里,很少会坐在外面。
    涂初初一抬头就见面前多了仨人,眼睛一亮:“你们一起来的?走路怎么没声没息的,我叫老板上菜了?”
    石一茗大喊:“老板!上菜吧!”
    那头远远传来声回应,他脱下书包,扔到一旁:“这不是上选修吗。”
    涂初初拉着温盏:“你坐我这里。我都忘了你们今天要上那个棋牌数学课,早知道就叫我哥车接车送,他上个月买了辆超酷的宝马摩托,放着也是落灰。”
    为这,还跟他爸爸吵了一架。
    不过上次麻薯的事情之后,涂初初也发现了,她跟商行舟之间,一提爹妈原地爆炸,不提爹妈天下太平。
    所以她非常顺遂地,略过了一切与“你爸我妈”有关的话题。
    温盏迟缓地眨眨眼,没说话。
    这么一动位置,她就从商行舟旁边,跑到了他对面。
    商行舟撩起眼皮,冷笑:“谁是你哥。”
    今晚人多,涂初初不怕挨打:“你知不知道,温盏的妈妈,认我做干女儿了。”
    商行舟眯眼:“所以?”
    “你跟我是兄妹,我和她是姐妹,所以你俩现在也是兄妹了。”涂初初认真地表示,“你应该叫她小温妹妹。”
    “……”
    席间静默三秒,商行舟还没说话,另两个一直没吭声的男生,先一步捂着脸笑开。
    商行舟都气笑了:“你挺会给自己认亲戚?”
    涂初初怕温盏不自在,拉着她,对桌上另两个人做介绍:
    “她就是温盏,我跟你们提过的,温伯伯家那个超级大学霸。她读计算机,现在跟我哥和我都在一个学校,是我干姐姐。”
    她语气超级自豪,与有荣焉的样子,说得温盏脸有点热。
    说完,她又转回来:
    “这俩都是我哥的朋友,一个在读国际法,一个也在读金融,但都不在同一所学校。你以后去r大和p大,可以要求他们陪你玩。”
    夜色漫漫,两个男生都挺有礼貌地,身体稍稍前倾,主动对她自我介绍:
    “裴墨。”
    “纪司宴。”
    温盏其实对这两人有印象。
    高中时,她在商行舟的朋友团体里,见过他们。
    挑染了银白短发、身上有种幽冷清洁感的那个,叫裴墨;气场跟商行舟相似、但周身总游离着股浪子气息那个,叫纪司宴。
    听说两人家里都从政。
    温盏很正式地伸出手,跟他们握一握:“你们好,我叫温盏。”
    老板捧着小锅装的小龙虾走过来,放到他们面前。
    三个口味三口锅,装得满满当当,红色的虾滋滋冒热气。
    涂初初兴奋地拆开手套盒:“我们开始吧!”
    大家都开始拆筷子倒酒,只有纪司宴没动。
    他点了根烟,抽到一半,掐掉,碾灭猩红的光:“舟子。”
    商行舟漫不经心:“嗯?”
    “你觉不觉得温盏同学,有点眼熟。”纪司宴顿了下,轻描淡写,“温盏,是在附中读的中学?”
    晚风透凉意,温盏手心忽然沁出汗。
    她点头:“嗯。”
    “那挺奇怪啊,咱们几个父母都一块儿的,没道理没见过吧?”纪司宴钓鱼似的,故作不经意地,转头问,“你说呢,舟子?”
    商行舟正在开啤酒,夜色下,他肤色冷白,修长手指扣在瓶盖,指骨因用力而显出青白。
    他没看他,抵着腮,低笑了声,半晌才说:“年级上一千六百号人,没见过,不是很正常。”
    温盏手一滑,刚拆开的筷子,“啪嗒”脱了手,掉到地上。
    涂初初赶紧去帮她拿新的。
    纪司宴若有所思,跟裴墨交换一个眼神,深深地看商行舟一眼,不再说话。
    裴墨接住这个茬,举酒杯:“来,走一个,庆祝我们的小涂同学,终于有学上了。”
    “喂。”涂初初不满,“t大医学系已经是国内top3了,它很牛,我也很牛好不好,什么叫‘终于有学上’?说得我好像一个失学少女。”
    裴墨撩起眼皮,挺平静地指出:“你哥一直自诩社会闲散人士,你不是失学少女,还能是什么?”
    涂初初掐自己人中:“我的风评永远是因我哥而受害。”
    商行舟胸腔微震,轻笑:“你少放屁。”
    温盏插不太进去他们的话题,低着头剥了两枚虾,戴着手套,挑锅里的藕条吃。
    龙虾很大,钳子里也满满的肉。
    嚼起来有点辣,但她没什么话说,只是埋着头一只接一只地吃。
    商行舟忽然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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