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高中,她被宋泓明骗走十万元,被追债的人跟踪绑架,丢进火场里面。
    无论过了多久,这些事情再次拿出来回想,都像是恐怖片里最惊悚的片段,让她浑身血液泛凉,汗毛倒竖。
    午后的阳光穿过白色窗帘落到雾蓝色沙发上,留下一个个跳动的光斑,宋静原眼里的情绪却一点点黯淡了下去:“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世界是灰暗的,没有人爱我。”
    “有什么事情我也不会和别人寻求帮助,因为我知道,没人有义务帮我。”
    蒋彬轻声说:“我还是建议你把这些事情试着讲给他听,我说再多的话,终究是以医生或者是朋友的角度,但是他不一样,他可以给你很多爱,他的爱才是真正治愈你的良药。”
    “也只有他能让你明白,这个世界其实是美好的,爱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这些事情你要是继续憋下去,你们俩的感情还是会出问题,我相信你不愿意走到那步吧?”
    宋静原远远看见窗外路过的情侣,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过了很久她才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蒋彬,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心理医生。”
    蒋彬笑了下:“你也只接触过我这么一个医生吧,而且,我希望看着你早点从这种纠结的状态中走出来。”
    “一会还有其他患者要过来,我就不留你在这多呆了。”
    宋静原拿起包,和他道别后推门出去。
    蒋彬的咨询室开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不过装修实在太过朴素,和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咨询室左边有个美术馆,右边则是几家重庆火锅,宋静原站在门口,突然有点好奇,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是怎么能开在一起的。
    外面的阳光比来的时候更明媚,天空一片湛蓝,棉花糖似的的白云轻轻随风飘动。
    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前面的美术馆刚好有场展览,进进出出不少人,宋静原本想过去凑凑热闹,却隐约在门口看见了一个熟人。
    她穿了件黑色牛角扣外套,头顶带着黑白格子贝雷帽,骑士靴长至膝盖,包裹住笔直又纤细的腿,头发变回了大波浪,中间还有两缕显眼的烟灰色挑染,一直垂到腰际。
    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红唇明艳,眼下还点了一颗小痣,比从前多了几分独具风情的美艳,侧脸弧度很好看,耳朵上挂着珍珠耳坠,确实是她的风格。
    她加快了脚步,试探着喊了句:“温瑶?”
    温瑶回过头,看见是她后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笑了下:“是你啊。”
    她们俩之前的接触并不多,当年在病房外闹得也有些不愉快,但是宋静原对温瑶还是有好感的,她也弯了弯唇:“好巧啊,你怎么在这?”
    她指了指身后的美术馆:“过来看展。”
    “你现在在江北工作吗?”
    “算是吧。”美术馆旁边是个意式咖啡馆,温瑶指了指,“过去聊聊吗?”
    “我刚好也有话想和你说。”
    第八十章
    咖啡馆的装修风格非常复古, 棕色沉木桌子,颇具情调的暖黄色灯光晕染开来,窗外的阳光穿梭在空气当中, 四周的墙壁贴着暖色壁纸, 吧台上有只橘猫惬意地趴着。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按下了减速键。
    两人在角落的座位坐下,宋静原其实不太喜欢喝咖啡,嫌苦, 和服务生小姐姐要了一杯拿铁, 温瑶则要了杯美式。
    咖啡很快被送上来, 温瑶低着头慢慢搅动,银匙与白瓷杯壁碰撞出清脆的声音,一缕长发不听话地从耳后掉下来, 遮住眉眼。
    气氛过于静谧。
    “你们和好了?”温瑶突然出声问。
    宋静原怔了几秒, 思考着温瑶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后来才想到, 从夜佳会所回来的那天,她和陈砚正式和好, 虽然没有公开宣布,但是当天晚上陈砚就把他的纯黑头像换回了她的照片, 封锁的朋友圈也被放了出来。
    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这种时候还藏着掖着就没什么意思了,况且宋静原也没打算瞒, 点了点头:“是。”
    空气安静几秒, 温瑶笑了声,宋静原却在她的笑声里听出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有无奈、有不甘、还有几分落寞。
    温瑶抿了一口咖啡, 抬头看向宋静原。
    她穿着一件天蓝色的毛衣, 松垮的领口露出一截锁骨, 脸上只画了淡淡的妆容, 皮肤白净,眸子里像是藏了一汪水。
    都说人长大之后,眼神会变得浑浊世俗,但是她却觉得这种话在宋静原身上并不奏效。
    七年不见,她身上的那份温柔与柔和并未消退,甚至在喊住她的那一刻,温瑶能感觉到,她是真的觉得很惊喜,就好像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失散了多年的旧友。
    明明最后一面的时候,她对她说了那样难听的话。
    宋静原看她有些出神,主动开口:“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温瑶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你呢?”
    “我也很好呀。”
    她的笑容很柔和,丝毫看不出她受过的那些苦。
    “你知道么?”温瑶捏在匙柄上的手紧了紧,指腹泛白,“我其实很羡慕你。”
    宋静原僵了下。
    “因为我也喜欢陈砚。”
    “我知道。”
    那年冬天陈砚带着她去参加温瑶的生日会,温瑶的一个朋友过来对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当时就有了自己的猜测。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相通的。
    “你都知道啊……”细碎的笑声再次从胸腔里传来,温瑶自嘲地勾了勾嘴唇,“那为什么陈砚会不知道呢?”
    “也许他只是不愿意知道吧。”
    宋静原心口抽痛了下。
    她虽然喜欢陈砚,但是听见温瑶的话却能感同身受。
    “你既然知道,当年在医院居然还让我照顾陈砚。”温瑶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养虎为患?就不怕我对他做些什么?”
    宋静原摇头:“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没你想的那么坦荡。”琥珀色的眸子里晕开一抹戏谑,“你退学之后,我确实转学到了崎源,去了陈砚的班级。”
    “我承认当时的我对你有些嫉妒,也有些讨厌,想着陈砚明明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伤害他。”
    宋静原没接话。
    “我和陈砚认识的很偶然,是初二的时候吧,那时候的他心比天高,野蛮生长着,像是生生不息的野草,即便被烧断,风一吹便又燎原。”
    和宋静原这种乖乖女不一样,温瑶的骨子里多了几分叛逆。那时候的她是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经常不做作业,翘课出去玩,周围人都说她没个女孩的样子,成天和那帮男生混在一起,打架作恶。
    不过温瑶都不太在意。
    有一次她和几个社会上的男生起了冲突,被对方带着人堵在巷子里,她虽然会打架,但显然不是那帮人的对手,很快便被按在地上,身上那件红色裙子就要被撕裂。
    这个时候,是陈砚救了她。
    他穿着一件黑色派克外套,动作利落,几下便将大块头制压在地上,鲜血糊了他们一脸,痛得不住发出惨叫,换做别人早被这场面吓傻了,但陈砚却风轻云淡地睨着眼睛,里面甚至有几分不屑。
    温瑶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那天来帮忙的人明明有很多,但是温瑶却只记住了他。
    陈砚看见她身上那件已经要被撕坏的单薄布料,别开眼,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在她怀里。
    “穿着吧。”他说。
    温瑶愣了几秒,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抬头看他。
    少年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身形挺拔落拓,长着张痞帅的面孔,因为和那□□,眉骨上多了几道血痕,更显凌厉。
    陈砚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偏过头,轻笑一声,沾了汗的发丝垂在额前,阳光偏爱地照在他身上,映出眼中细碎的光。
    “吓傻了?”他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咬在嘴里,猩红的火光在他虎口处跳动,说话含糊不清的,但声音低沉又好听。
    温瑶急匆匆地收回目光,撑着地面站起来,把陈砚的外套披在身上,小声说了句谢谢。
    那恐怕是她十几年来最局促的瞬间。
    以至于每次回想起来,她都要怀疑,是不是那天的阳光太毒,照的她浑身燥热,脸颊发烫,神智也跟着不清楚。
    “受伤没?”陈砚问她。
    “没有,你脸上的伤……?”她指了指那几道血痕。
    “没事儿。”他不在意地摆摆手,转身就走,背影潇洒坦荡。
    那天过去的一个月后,她去酒吧给朋友庆生,输掉了一局真心话大冒险,被要求和隔壁卡座的人喝一杯。
    温瑶端着酒杯走过去,才发现座位上的人是陈砚。
    平静的心瞬间躁动起来,她深吸几口气,勉强保持着镇定,过去说了自己的状况,陈砚也认出她了,很痛快地和她碰了个杯。
    周围的男生起哄让她过来跟着一起玩,她答应了。
    她渐渐融入到了他们的圈子里。
    陈砚待她不错,有什么局都会带她一起,但不会有过分的举动,身旁的兄弟有时候会拿她开玩笑,但陈砚会厉声制止。
    一言一行透露着他对她的尊重。
    与此同时,温瑶也非常清楚,陈砚对她没有感觉。
    只是朋友间的仗义。
    他身边经常有不同的女孩儿,有时候被温瑶撞见,会大大方方地介绍一下,丝毫没有避讳。
    最开始她还有一点难受,但是后来她明白过来,陈砚对那些人都不上心,就是留着陪在身边打发时间,随时都能换掉。
    想到这儿,她心情开阔了不少,想着以朋友之名陪在身边也不错,等哪天陈砚收心了,自己就有机会了。
    直到高二那年,她从别人口中听说陈砚参加了学校的艺术节。
    她费尽心思地打听到艺术节的时间,那天上午她翘了课,偷偷跑到崎源高中,想着给陈砚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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