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嘉回神,一张浓艳美人脸顷刻间粉碎,立刻喊出声:“有病啊!痴线!”
    她边说边迅速手脚并用从台球桌底下爬出来,大小姐一脸恼羞成怒,边往外走边用力地搓自己的手臂,表情嫌恶。
    宁朝也随之侧身出来,他双手插着兜愣了一下,随即抬起下巴从鼻孔冷哼一声:“我还吃亏了呢,大小姐,嘬我一嘴的毛。”
    柳思嘉彻底崩溃了,一双杏眼怒睁:“我没有!你他妈手臂才长毛,你这个人猿泰山!”
    正在玩台球有说有笑的大人看见对面桌子底上爬出来一男一女高中生惊住了,只见长相妖艳的女生气急败坏地走了出去,而那个留着寸头的男生双手插兜不大乐意地跟在身后,但低下脖颈的时候唇角溢出若隐若现的笑。
    路人只觉得,真是一对奇怪的年轻人。
    班盛给林微夏过完生日,再把人放走时已经很晚了。
    林微夏回到家夜已深,她洗完澡后坐在书桌,她想起来好久没有写日记了,右手用白毛巾擦着直滴水珠的黑发,左手拉开抽屉拿出软牛皮封面的日记本。
    “啪”的一声,一枚树叶形状的琥珀吊坠掉在地上,林微夏俯下身拣起来,与此同时,桌面上手机发出收到信息的呜呜震动声。
    林微夏坐在椅子上,胳膊环住膝盖,看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同时左手紧攥着那枚树叶琥珀吊坠,攥得鲜血回涌,手背都是红的。
    房间里的灯光明亮而惨白,视线往远处延伸,另一处酒吧里的灯光昏暗迷离,红光紫光交替打在舞台上,伴随着足球赛事的开播,酒杯碰撞声旋出一朵又一朵的啤酒花。
    甚至还有打赌输了被人扒着脱裤子的年轻人。
    班盛窝在卡座的沙发处,衣服裤子都是黑色系,他指尖夹了一根烟,烟雾徐徐上升,猩红的火光映得指骨清晰分明,他正心不在焉地看着酒吧里投屏的足球赛事。
    漫不经心却招人。
    “纪姐,还看啊,魂都要被你勾走了。”有小弟打趣道。
    “去,干活去。”
    被叫住纪姐的人一身成熟气息,大波浪,银耳环,但其实她也就20出头年纪,因为早出社会,打拼几年后现在帮老板做事管理酒吧。
    李屹然经常来她这玩,没想到他今天还带了个新面孔过来。不看还好,一看,这弟弟长得还真是她的天菜。
    “哎,班爷,下哪个注?”有人问道。
    班盛扔了一堆红色的筹码过去,姿态闲闲:“西班牙。”
    对方押了相反的球队,纪姐端着一杯龙舌兰过来,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端到班盛面前,笑吟吟道:
    “那我跟你押相反的咯,我选克罗地亚队,输了可是要认罚的。”
    班盛没有应声,纪姐挤了过来坐在他旁边,一阵浓郁的香气飘来。李屹然喝得有点醉,眼梢都是红的,更显禁欲病态,他仰靠在沙发上,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
    “少爷,不是说临到高考不过来了吗?”纪姐没好气地看着他。
    这会儿班盛出声了,一副不怕惹事的姿态,慢悠悠地说道:“乌酸呢?”
    李屹然原本一副折堕无所谓的模样,在听见这个名字后脸色出现波动,眉宇间尽是风雨骤来的模样,但片刻又恢复原来好脾气公子哥模样。
    “阿盛,你玩不起。”李屹然低头笑了一下。
    球赛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班盛坐在那里看球,桌上的那龙舌兰愣是没有动过,眼看冰块就要融化在酒里。
    他俯身拿去拿酒,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纪姐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到底按捺不住,纪姐凑了过来,红唇艳艳:“阿盛,留个电话呗,下次你过来姐给你打折。”
    班盛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直看着大屏幕,没有给她一个眼神,他戴着鸭舌帽,侧脸没有表情,只露出一截凌厉的下巴,缓缓开口:“阿盛不是你叫的。”
    纪姐愣住正打算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只见他手里紧握着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显示有电话进来。
    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备注显示为“夏”,见班盛看了一眼,原本还冷得不行的一张脸倏的变化,他的表情放松下来。虽然是一样的面无表情,但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冷淡和疏离。
    唇角竟勾出浅浅的弧度。
    班盛站起身,单手插着兜拿着手机往外走,还顺带搁了一句:“我姑娘。”
    李屹然在身后大喊,酒杯“哐”的一下砸到桌上:“放屁,还在追,还不一定能追到。”
    酒吧里的光恰好打过来,歇落在班盛坚|挺的肩膀上,他低头看着手机闻言朝背后竖了根中指。
    班盛走出去,站在酒吧门口,发现外面刚下过雨,但空气还是潮湿闷热。他点了接听,顺便叼了根烟:
    “喂。”
    “喂,是我。”林微夏的声音很轻。
    班盛开口:“知道。”
    林微夏换了个手拿电话,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语气顿了顿:“我想再要个生日礼物。”
    第二份礼物。
    “好,要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滋滋的电流声,随即打来打火机齿轮滑动的声音,班盛似乎抽了个根烟,林微夏的声音似乎在牵动着他的呼吸,她开口:
    “想要班盛成为我的男朋友。”
    第29章 话梅
    班盛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正想开口的时候,那头传来“嘟”地一声电话被切断的声音,他看着熄掉的屏幕无声地拧起眉。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嘴里, 正四处找着打火机, 倏地,一簇橙红色的火递了过来,握着银色打火机的手指涂了玫瑰红的指甲油。
    是不死心追出来的纪姐。
    班盛嘴唇含了根烟, 瞭起眼皮看了一眼纪姐,那眼神,像一把刀刃,更带着无形的压力,纪姐讪讪地笑了一下,收回火。
    纪姐往回走的时候, 想起刚才他那个眼神就知道自己没戏,更忍不住自嘲今晚真是魔怔了。
    班盛正要点烟,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他点了接听,声音低低沉沉:“喂。”
    林微夏把手机贴在耳边, 她的语气有点干:“刚才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嗯。”班盛回。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 天知道刚才手机会突然断电, 林微夏又急忙找出数据线充好电。
    到现在, 手心还是出了一层汗,林微夏握着手机, 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绕着白色的充电线,绕来绕去, 语气顿了顿, 重新说道:
    “我刚才没说好, 我们这个年纪说这个不合适。就是,想问你——”
    “高考我们要不要考到同一座城市去——”
    “一起去京北看雪。”
    话音落下后,电话那头传来滋滋的电流声,然后是冗长的沉默,班盛没说话,林微夏似乎听到了他静静的呼吸声,缠着她的心,致使心跳频率忽慢忽快。
    一颗心就这么悬着。
    书桌上有一个小白点,林微夏伸出手抠了一下,她再次开口,语调是一如既往地缓慢:“你要是不愿意——”
    “愿意。”班盛出声打断她,语气缓缓。
    林微夏换了个手接电话:“行,那你先忙吧,我睡觉了。”
    “嗯,关好窗,”班盛出声叮嘱,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他说,“晚安。”
    挂完电话后,林微夏吹干了半湿不湿的长发,打算睡觉,刚上床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提醒,她点开一看,是李屹然发的短信。
    【你未来对象挺骚啊。你一答应他,他今晚把酒吧在场所有人的单都买了。】
    林微夏睫毛颤了一下,盯着信息看了好一会儿才去睡觉。夜已深,偶尔能听见高架桥上跑车轰鸣的声音。
    其余时间较为安静,可林微夏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说了,连带睡觉也有一种不踏实感。
    林微夏伸手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点亮屏幕,刚好发现班盛十分钟前发了信息给她。
    ban:【睡了没有?】
    林微夏从空调薄被里伸出两条白瘦的胳膊握着手机打字:【还没有。】
    紧接着,一条信息再次跳在屏幕前,她甚至可以想象班盛是怎么样一副正经的语调来确认。
    ban:【确定了?】
    【嗯。】xia
    班盛刚洗完澡出来,就这么单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结实分明的腹肌上还沾着水珠,他俯下身,捞起茶几上手机,看见这句肯定的回复,唇角扯出细微的弧度。
    这天晚上,他没再依靠任何安定类的药物,梦里不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暗红一片,半夜也不会因为心悸醒来。
    一夜好眠。
    林微夏因为昨晚的情绪起伏睡得有点晚,以至于第二天起床起晚了,她急忙洗漱完,背着黑色的书包冲出家门。
    哪知周一出门竟撞见了守在她家门口的班盛。
    班盛一只手搭在裤缝中,一只手拎着早餐,中指勾着白色的塑料袋,是她常吃的咸水角和生滚鲜粥,另一只手玩着手机,脖颈微低,姿态闲散。
    他穿着深高的制服,身形挺拔,一副大少爷屈尊等人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林微夏轻喘着气。
    班盛闻声把手机揣回兜里,走过来把早餐递过去,眼睛直盯着她:
    “过来确认,以防你反悔。”
    林微夏有些无奈,但她知道班盛想要的是什么,于是抬眼直视他,水润的嘴唇回答:
    “不反悔。”
    班盛低头笑了一下,又让林微夏把钥匙交出来。她把钥匙拿出来,见男生从裤兜里摸出一个东西,骨节分明的手掌滑出一根小恐龙钥匙扣,荡在她眼前。
    “昨天在酒吧赌球赢的,你的是钥匙扣,我的是恐龙鸭舌帽。”
    班盛把钥匙扣递给她,他这个人一向爱掌握主动权,自己不把钥匙拿过来挂钥匙扣,偏要亲眼看着林微夏接过他的东西挂上去。
    仅第一天,林微夏就感受到了他的掌控欲。
    “啊,不太好吧,万一被发现——”碰上班盛的眼神,林微夏的声音越来越小。
    但她还是没有接,他往前走了两步,低下脖颈,身上那股痞里痞气的劲压凌在林微夏身上。
    对上他的眼神,她退后一步,班盛就往前一步。
    让人无处可躲。
    “林微夏,别逼我亲你啊。”班盛俯下身,逼她回看他,一副痞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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