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还是瓦房,昨夜的雨水还顺着边缘处的瓦片不断往下低落到青石板上,发出春日里清脆悦耳的声音。
    渐渐带走池沅的烦躁。
    街道的尽头,走出一个男生。
    他穿着黑裤白t,外面套着件松松垮垮的外套,脚下一双板鞋,身量很高。
    五官出挑刚硬,轮廓线条流畅,浓眉高鼻,与懒散的气质不同,少年的每一处都写满了锋利。
    池沅抬眸的时候,他的身姿正好撞入视线中。
    陈浮己戴着线式耳机,他昨晚熬了个通宵,此刻眼底青黑,神情略显疲惫,迈着长腿往前走。
    他淡淡瞥了一眼前方蹲在地上的人,大抵是没想到这犄角旮旯还能有别人,随后收回眼神,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池沅在这儿蹲了有二十来分钟了,钱包丢了,手机没电也找不到路,还没有一个大活人出现,除了眼前这个。
    她眼睛里瞬间充满希望。
    她站起身来,双腿蹲久了有些发麻,差点没站稳,脚步踉跄。
    池沅一手扶着行李箱,让自己有个支撑力的点,微微侧过身子。
    挡着了他的路。
    女孩皮肤白皙,脸色微红,话语轻柔:
    “帅哥你好,我第一次来这儿迷路了,钱包丢了,手机也没电了,方便借你一百元钱打车吗?你放心,我会还你的,我记个你微信号码······”
    没等池沅说完话。
    陈浮己掀了掀眼皮子看向她,漆色的眸子里全是浑浊的戾气,像一匹野狗。
    面色阴鸷,薄唇轻启:
    “哈皮,滚。”
    池沅怔住了,她不太听得懂他口中的方言,大抵猜测是一句骂人的话。
    原先是想借钱后,再问问路的,下次一定来还他,或者她记住微信号给他转账也行。
    可此刻很明显,他一定以为她是个骗子。
    正常人,是不会一开口就和陌生人借钱的。
    正常人,也不会一开口就骂人的。
    陈浮己从池沅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重重地撞了过去,少年的唇角漫出恶劣的得意笑容。
    池沅没站稳,行李箱顺着坡度直接滚了下去。
    她摔在了地上,转过头去,蹙眉看向前方的人,那人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掌心疼得厉害,摔倒的时候,手掌心擦在了水泥地上,擦出了血丝。
    池沅顾不上疼,连忙起身去拉自己滚落的行李箱。
    幸好,没摔坏。
    作者有话说:
    注:
    1:亲密戏及感情戏在重逢后
    2:文中涉及到关于铁路工程、以及生物信息学等各种专业知识均来源于相关资料的查询。
    第2章 “能不能快点?”
    池沅拉着行李箱,站在台阶上,往下看,入眼的是弯弯绕绕的各个巷道。
    明明在城市里,道却像山路十八弯,池沅一阵头大。
    池沅抬手看了看掌心,用纸巾轻轻擦拭着伤口边缘的污泥。
    疼得她轻“嘶”一声。
    她找了个平地,将行李箱打开,翻看里面有没有充电宝。
    东西有条不紊地放着,除了换洗衣物外和日用品之外,何淑给她放得最多的就是各类得驱蚊虫水。
    雾城是山城,开春后,蚊子就毒得厉害,何淑就给她多备了一些。
    翻看了整个行李箱,连吃食都有,就是没有充电宝。
    她累得满头大汗,这个点,日头正毒。
    三月份的雾城温度不算高,但一直站在太阳底下晒,受不住。
    池沅只好拖着行李箱往梯阶两道靠,躲阴。
    正用手扇着风,就听见有人声。
    老人家手里拿着一个蛇皮式的老旧编织袋,袋子很大,但看着不重,里面装的应该是矿泉水瓶子。
    “女娃子,你一个人在这里爪子哦。”
    老人脸上有很明显的烫伤痕迹,尤其是左半张脸,左眼因为伤疤的原因完全看不清眼球了,跟伤后的新肉长在了一起。
    再加上有些凶相,看着瘆人。
    池沅没说话,拖着行李箱的手不禁收了收。
    “没什么。”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外地人嘛?该不是迷路了吧?你要去哪儿啊?”老人没向她靠近,就站在原地,一口的方言。
    “没有没有,我等人。”她不敢去看老人。
    一早上的糟糕经历,加上杳无人烟的环境,她心下的防御心理很重。
    老人叹了一口气,“我屋头就在前面,女娃子去喝口水不,我看你满头大汗的。”
    池沅这次没回话,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人贩子。
    于是收了手机,拖着行李箱就往与老人背着的方向走。行李箱很重,她动作慌乱,甚至顾不上掌心的痛感。
    池沅不知道自己费力走了多久,直到全身都没力气了才蹲下,望了一眼身前身后。
    后面没了人影,前面却依旧还是怎么看也看不到尽头的蜿蜒巷口。
    池沅没单独一个人出过远门,也没走过这么难走的路,一时郁闷委屈的心情交织在了一起,埋头在双膝中,小声啜泣。
    **
    陈浮己靠躺在平板铁窗上,他每一次翻身,床都能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他昨晚和东子他们玩儿了一个通宵,先在正犯困,沾床就睡。
    春风透过木头窗户吹进来,因为睡姿的原因,陈浮己精瘦的背脊腰身以上一半都露在外头。
    老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几天没见的陈浮己正躺在床上睡。
    于是将手里的蛇皮编织袋放在了外头,不然陈浮己会嫌屋子里有味道。
    春天还好些,夏天温度一上来,再加上蚊虫多,老头捡来的垃圾就得放在后山去分捡,不然陈浮己总给他直接扔出去了。
    那都是钱啊,可不能扔。
    老头走过去,弓着腰,轻轻拍了拍孙子的背,“哎,醒醒。”
    陈浮己刚闭眼,临近入睡的边缘,被打扰后,语气不耐:“说。”
    “我瞧着半山腰那里有个女娃子,该是外地人迷路,你去给别人带下路。”
    “关我屁事。”
    “喊你去就去嘛,别个一个小女娃儿,多不放心啊。”老头又拍了拍陈浮己的肩,打定主意不让他睡了。
    “十七八岁的人还小娃儿······”陈浮己拿过枕头埋在耳边,继续睡。
    “你看到了呀,你啷个不帮下人家哎?我本来想给她带路的,结果估计把她吓到了,你去!”
    老头伸手去扯了扯陈浮己埋在耳边的枕头,没扯动,只好又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背:“去嘛,这一片人少,不要真出事儿了。”
    陈浮己撑起身,双眸里全是未睡醒的烦躁与戾气。
    “少管点闲事。”
    他挨不住老头在耳边一直碎碎念,郁闷起身,穿鞋。
    出去的时候重重地关上本就残破的门,以此来发泄他的怒气。
    这一片区属于城乡交界处,还没有开发,环境荒芜,人特少。
    女孩蹲坐在一块青石板上,汗水把额头打湿,原本的高马尾松松现在松松垮垮地掉着。
    白皙的皮肤泛着红,因为热的原因,她脱下了外套放在细嫩的臂弯里。
    池沅眼底微红,眼睛里氤氲着一层拨不开的雾气,她咬了咬唇,垂着脑袋不知道正盯着什么看。
    一双黑色的板鞋出现在她眼前,“喂。”
    她抬眸,陈浮己站在她面前,两手抄兜。
    他眉眼浮躁,耳后的两侧的头发贴着头皮,太阳穴以上的寸头略长些,一身的随性不羁。
    池沅当然记得他,拒绝帮助别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他撞她那一下,害得她行李箱滚下去这事儿明显是故意的。
    陈浮己垂眸看她:“走不走?”
    她愣了两秒,连忙起身,拖着行李箱跟着他。
    陈浮己人高腿长,不急不徐地走在前头,池沅拖着箱子,费力地小跑在后面,模样狼狈。
    “能不能快点?”他神色不耐。
    池沅抽了抽气,怕触到他的逆鳞,放低语态:“快、快不起来!”
    路都是台阶,箱子只能提着。
    一时真恨不得把箱子里那些驱蚊水还有护肤品全都扔了,重得她两条胳膊都要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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