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翌鄙夷:“八哥你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什么池鱼之殃,我又没惹父亲生气!”
    褚琮道:“今日你不在,我听父亲说年后要重修族学,然后你我还有长龄他们几个以后都天天去上学,而且,当日的功课当日得完成,后头补的都不算!”
    褚翌拧眉:“我要去从军,父亲不帮我,我就自己去边关做一个小将。我今儿把父亲的堪舆借了过来,八哥你说现在哪边儿战事最多?”
    褚钰知道母亲肯定不允,连忙低声喝斥:“大过年的你说这个,没得惹了母亲伤心!”
    褚翌这才不说了,心里却觉得褚钰胆小怕事,成了亲就一点作为都没有了。
    散了饭,老夫人又嘱咐了明日都去走外祖家,依旧按了惯例,大老爷带着自己的儿女去自己亲外祖马家,六老爷也带了自己妻子去自己亲外祖李家,这两家都算是平民,褚太爷便道:“两家都不可疏忽了礼数,中午还去王家吃饭。”
    大老爷跟六老爷都起身恭敬的听了应“是”,而后告退,褚钰摸了摸鼻子懒着老八的肩膀道:“父亲,那我们明儿等大哥跟六哥都出来,再一起去王家吧。”
    褚太爷嗯了一声,冲他使了个眼色,褚钰没看见,却被褚翌看在眼里,褚翌便道:“父亲,母亲,儿子先告退了。”
    褚太爷没辙,只好嘱咐了一句:“那堪舆图可得保存好了,不能损毁啊!”
    老夫人这才知道:“他毛手毛脚的,怎么把这个给了他?”又转头吩咐褚翌:“拿回来还给你父亲。”
    褚翌刚才听父亲那样说,便知道有这么一出,也没有继续生气,恭恭敬敬的道:“是,儿子一会儿就送回父亲书房。”
    他一走,老夫人也不看褚太爷,径直回内室去了。
    褚太爷这才打发褚钰跟褚琮:“行了,你们也早点去歇着,也不许起晚了。”
    褚翌气汹汹的回到书房小院,先踹了院门。
    武英跟武杰吓得都不行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随安正被圆圆扶着挪步子,圆圆被吓了一跳,一下子把随安撂在了地上。
    屋里“哎呀!”一声,褚翌这才回神往屋里走。
    看见随安就骂:“不在床上躺着,你干什么!”
    随安苦笑:“手脚都麻了,下来活动活动。没事儿!”扶着圆圆的手就要站起来,褚翌就背着手看她。
    圆圆哪里够,随安只好喊褚翌:“九老爷帮帮忙,扶一把。”
    褚翌这才上前,直接把随安的头往下一按,托着她又把她送回床上。
    随安顾不上丢脸,连忙道:“武英说您从太爷书房借回了堪舆,给奴婢看看吧?”
    又喊圆圆:“给九老爷泡茶,拿书房柜子里头的碧螺春,你哥哥也知道地方。”
    把人打发走了,才对了褚翌谄媚一笑:“爷,让奴婢临摹一份儿吧?”
    褚翌心里堵了一口气,本想撕了的,哼道:“瞧你那点儿出息。你临摹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已经答应了太爷要过一会儿就给他送了过去。”
    “奴婢只把大州府画一下就行,用不了多少时间。”
    褚翌想着她说他“委婉”,心里还记恨,因此声音平静的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候他趁着她画的快完工的时候给她来个釜底抽薪……
    第三十五章 心思
    可谁也没想到那堪舆那么大那么细致:“别说一炷香了,就是十炷香……”褚翌犹豫道。
    “事在人为!”随安抬起头冲他一笑,招手叫了圆圆取了纸跟炭笔过来,盖上纸先从上京开始画起……
    褚翌见她说做就做,神情一顿。
    他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觉得随安还算顺眼的,但或许跟她这样的性格不无关系。
    他不喜欢废话太多,偏内宅的女眷们,就是那些粗使婆子,有时候使唤她去做一个事情也要琢磨一二,丫头小厮们更是推三阻四,这样的人多不胜数,他又是跟着父亲在军中待过,军中将领的说一不二,军士们的为令是从他也是见识过得,两下里头对比,才令他烦躁不堪,恨不能早早从军。
    就是七哥褚钰,有时候答应了他什么事,回头说不定都能黄了。
    像随安这样,能做的就说能做且立即去做,不能做的就说不能的,除了她,他认识的还真没几个。
    所以,就算面上一个劲的觉得她蠢,可心里还是隐隐的有点珍惜。
    褚翌看着烛光下的侧颜,乌黑的头发垂在一旁,刘海顺滑微微遮住眼睛,她伸手拨到耳后,不一会儿就自己滑了下来,后头她干脆不管了,任凭它们跟浓长的睫毛连成一片分不出来。
    烛台旁有剪刀,是用来剪烛芯的。
    圆圆端了泡好的茶送到他跟前。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褚翌开口打发,接过茶水发现温热,干脆一口饮干了连茶碗也还给圆圆。
    随安低着头随口道:“九老爷也去休息,明儿不是还要出门走亲戚?!”
    褚翌没有说话,圆圆看看褚翌,再看看随安,不知所措,还是武英在门口悄悄冲她招手,才把她叫出来。
    圆圆出来后小声问了一句:“随安姐那里……”
    武英道:“老夫人那里已经过了明路,单等着过段日子就开脸呢,徐妈妈过来的时候叫了我们几个都悄悄说了,以后九老爷跟她在一块,不用人伺候,我们就不要上赶着过去了。”
    武英琢磨,徐妈妈八成是担心九老爷害臊。
    其实九老爷……
    武英嘿嘿笑了几声,拉了妹子在另一端的耳房:“这是哥进府的时候发的铺盖,当时九老爷把他的一床赏了给我,这一床我没盖过,你盖吧,先在这里歇着,别睡死了,别人叫也听不见……”唠唠叨叨的。
    屋子里剩了两个人,门外也渐渐没了声音,褚翌的舌头就从里向外舔了一边,然后拿起剪刀,趁随安不注意一下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乍然看向他,眼睛里头的光像星子一样璀璨明亮。
    褚翌好半日才找到自己要说的话:“我帮你剪剪刘海。”
    随安被他捏住根本说不出话,只好眨眨眼表示“快点”。
    生活就像那啥,没法反抗的时候就让他快点pe吧。
    “你别动啊!”他拿着剪刀,心里也有点害怕戳破她的额头。
    几剪子下去,随安的心越来越凉,伸出手悄悄一摸,刘海已经少了二分之一,再剪下去,离秃不远了。
    她心里哇凉哇凉,面上还要挤出笑容:“这样就行,不挡住视线了。”
    褚翌还有点不满意:“不算整齐,我再……”
    “这样就很好啦!”她一把攥住他拿剪刀的手。当人家奴婢就是这么命苦,天天说违心的话,还要说的很真诚。
    没有剪刀手的本事,就不要挑战剪刀手的活么!
    从前她上初中那会儿,剪了个很帅气的短发还偷着哭了一回,这次刘海剪成狗啃,却要笑着感谢。
    幸好褚翌尚有自知之明,没有拿镜子勉强她说美丑。
    随安复又埋头画了起来,地名太多,那些比较熟悉的,她干脆简单的用拼音的前一个字母代替,譬如“吉安”就直接写“ja”。
    褚翌见她下笔如飞,也来了兴致,跳上床,挤在她旁边道:“我帮你画,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
    可画堪舆真是个累活儿,趴了一会儿就受不住,到了最后他干脆就搁下炭笔,托了腮帮子像个昏君一样,色眯眯的盯着随安看了起来。
    随安也不管他,两个人昨天就同床了,这会儿再矫情也没意义,当然要是褚翌敢对她这个那个,她肯定不从,她才十四岁!
    过了子时终于描完了,褚翌挤过去看了起来,随安再飞快的检查一遍,没发现太大的出入,就将褚太爷的堪舆收了起来,然后再一页页的描补自己画的那些,她没有那么大的纸,都是裁成a4纸那么大,褚翌就帮她依次排开,见她露出一个放松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你累不累?我帮你按按肩膀。”
    说着话不容拒绝的帮她捏了起来。
    随安怕痒,褚翌的手一到肩窝那里她就受不了了,挥着手笑的去掰他:“我不要,不用你!哈哈……走开,走开!”
    褚翌不理她:“你趴的太久了,小心在床上趴一辈子!瞧你这些症候,哪儿痒啊!”说着就抓了一下她的腰眼。
    随安笑的浑身无力,挨打的地方本来因为长伤口就又痛又痒的,褚翌再一弄,她顿时如同散了架的瓜秧子,哈哈大笑停不下来。
    耳房里头的笑声惊天动地,值夜的武英打了个哈欠,却在想明天早上吃什么才好。
    武杰起来起夜,揉了揉眼角的眼屎嘟囔了一句:“九老爷跟随安姐可真恩爱啊!”
    武英刚灌了一口浓茶闻言顿时全数“噗”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指着武杰道:“你能不能别乱说!”就他所知,男人女人在做那事的时候,还没有哈哈大笑的呢!这笑,指不定九老爷在屋里怎么闹随安呢。
    屋里随安终于完全的按住褚翌的两只手。
    褚翌也不反抗,双眼眸子乌黑,亮晶晶的看着她。
    随安刚才笑出了眼泪,正好有一颗滚到鼻尖上,褚翌刚要伸手去抹,就见她鼻子一皱,连忙躲开,可床里的空间有限,随安又怕喷到画好的图纸上,再转头侧向床外已经来不及了……
    屋里的暧昧戛然而止。
    第三十六章 二心
    良久,屋里才想起褚翌的声音:“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语调是扼腕而嫌弃的。
    这个喷嚏把随安打得昏天黑地,缓过劲来立即惋惜的回:“我也想成为一个男人。”
    穿越到男尊社会里头,就是搞基也比这样给人家当通房姨娘性命说不保就不保强啊!
    褚翌被她这一句想成为个男人给炸得头昏眼花,反应过来立即就敲她脑袋!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随安把画好的纸压到枕头底下。
    褚翌看了就道:“我明天拿几张大纸过来,你替我好好的描一副。”
    随安不敢催他走,故意问:“那我明天再用大纸这样描一副吧?”拿起放在一旁的堪舆匣子摇了摇。
    褚翌皱眉:“不行,我今天就还回去了。”堪舆虽然不等同于布防图,可像这样珍贵的堪舆图京中能有的人家一巴掌也数的过来,父亲那里,他不光把他当父亲,以后还会把他当成将领……,既然答应的事,多晚也要做到。
    “行了,你歇着吧。”声音微微转凉。
    随安忙指了指一旁的斗篷:“夜里很冷,您多披一件衣裳。”
    褚翌从鼻子里哼了一气,心情却奇异的好了一点。
    武英打着灯笼走在前头,褚翌用胳膊夹着堪舆匣子,一边走一边想随安要是个男子会怎么样?
    又矮又小的男子有什么好?没得惹人嫌弃,到时候娶不上媳妇,岂不是要整天躲在被窝里头哭鼻子?
    当时她家的情况他事后也知道些,褚秋水就已经够无能的了,随安这幸亏是个女子,要是个男孩子,要么被人拉去当赘婿苟延残喘,要么被卖到小倌馆生不如死……
    说起褚秋水,反正大家都姓褚,说不定以后他能给他找个活干,也好过年纪不大就靠随安时常接济……
    若是父亲反对,他也可以反驳说自己这算有样学样,他爹都能包庇林先生到那种程度了,再说,就褚秋水跟随安,十个加起来也比不过林家那一家的厚脸皮!他这番“好意”可惜忘记了艾特到随安。
    随安正扶着腰小心翼翼的下床,伤口虽然痛,可多活动活动,有助于血液循环,恢复的会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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