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说点什么才合适,他张开嘴,只是发出了一段单调的无意义的音节。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
    “是的,这不好笑,抱歉……”他说,“其实这是我很多年前偶然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说法——一位和你一样身份尊贵的大人——他这样说,然后旁边的人就和他一起笑了起来……是的,根本不好笑,他想用一个喜剧技巧,但用得很失败,旁边的人笑只是在配合他……我只是以为或许你会被逗笑……太对不起了,我忘了你虽然和他们一样是高等魔族,但你不一样……好吧,我是希望你别害怕,那是很久之前的事,这里已经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我明白……我也不是觉得害怕。这是一件很不幸的事,一想起来,心里就觉得不好受。”
    “……那我要是这样说呢,不幸的人已经带着她的不幸永远死去了,她再也不必忍受新的折辱和痛苦了。”
    我向来不能被这种说法安慰到。一个不幸的人死了,她的人生永远定格了,再也不会有新的可能。这样无可挽回的丧失和失落,怎么能当成是终结了不幸呢?正相反,死把这些不幸延续到永远。
    “她肯定不想死的,她肯定想活着,”我说,“就像他肯定也不想杀她,想要自己的母亲活着。总之这件事太悲惨,太令人难受了。”我想和他说别再聊这个了,但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他惊奇起来:
    “他?你说卢克西乌斯?你还可怜卢克西乌斯?”
    呃,我是觉得因为母亲要杀自己于是杀了母亲的魔族小孩挺可怜,但要是想想那个魔族小孩长大之后的各种事迹,问我:我可怜卢克西乌斯吗?
    不!我不可怜那么一个变态神经病!
    “也谈不上可怜。”我对卢米说。我觉得他肯定能理解我,之前听他提起卢克西乌斯时的口吻,我感觉他可讨厌他这个主人了。我只是听过神经病的事迹就觉得要我这辈子都碰不见这神经病为好,他可是要和神经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卢米做出一副夸张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太好了,瓦琳娜瑞亚大人。你要是真告诉我你可怜卢克西乌斯,我可要担心你是不是真的智力有问题了——”
    “什么啊!”好生气!他说话怎么可以这么难听!“你才智力有问题呢!”
    “哈哈哈我的意思是您果然不是弱智——”
    “就算我真的可怜他也不能说我智力有问题啊!那是善良,不是弱智!”
    卢米摇摇头。
    “去可怜一个阴晴不定,行事乖张,有时候还莫名其妙杀人的疯子——不是善良,是弱智。”
    我本来是说不上对卢克西乌斯有多同情的,但他这样和我争辩,我就想辩护几句了。
    “只说这件事来说的话——那时候卢克西乌斯也还只是个小孩啊!就和我差不多大——没准比我还小呢!”
    “是比你小,但他可完全和你不一样。他是个一点也不善良的家伙,从刚出生的时候就是了。”
    卢米的母亲是卢克西乌斯俘虏到魔界的银发精灵,卢米再怎么年长,也不可能知道卢克西乌斯小时候是什么样。
    “你也没见过他小时候啊?因为讨厌一个人就轻易论断自己不知道的关于他的事——就算他真的是个很讨厌的人,你这样也是不对的!”
    听了我的话,卢米那张好看的脸扭曲起来。他又像是在咬牙切齿,又像是想大声嘲笑,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但是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好吧,我也能理解他,他讨厌卢克西乌斯嘛。我是他的朋友,朋友不帮着自己骂自己讨厌的人,还说自己错了……我这样是不太好……
    我正想再说点回旋的话的时候,卢米先开口了:“嗯。我这样是不对。但他确实是个很讨厌的人。杀了生身之母后和父亲一起对着母亲残破的尸骸发笑,不要说那些异族的奴隶,普普通通的半魔们,就算是高等魔族,不少人听说这件事时,都会露出反感的表情。哪怕那些谈不上反感的人,也不会说他们喜欢他干的这档事。每个人都只有一个母亲,死了就再没有了。就算我们不像异族那样要对别人的母亲的死感到遗憾和哀伤,自己的母亲可是另一回事——他完全没有呢!他就是个恶毒又冷酷的家伙,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你可怜错了,瓦琳娜瑞亚。”
    我才没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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