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江站在门口,请示老徐之后,抱着书包溜到自己的座位上。
    虽然她早读缺席,但语文功底摆在那,看到纸上的题目,也不觉得眼生,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静不下心,默写题的生僻字重写了好几遍,原本干干净净的一张纸,被她划得黢黑。
    检测时间也就十分钟,过程虽然十分坎坷,但好歹在规定时间内写完了,姜江长舒一口气,把检测卷递了上去。
    等老徐收齐了卷子,按照惯例又开始碎碎念时,苏晓琪挪过来一只手,底下覆着一张纸条。
    姜江撑起一只手,搁在脑后,装作挠痒的样子,眼睛直直盯着课本,另一只手动作迅速,把纸条移了过来。
    “你俩早上干嘛呢?一起旷课,你懂我早读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还在那行字的尾巴上加了个委屈的表情。
    姜江借着抄笔记的功夫,写了句话回去,趁老徐转身写黑板的时候把纸条挪了回去。
    “林沐风发烧,耽搁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纸条翻了个面传了回来。
    “他是林妹妹吗?身体赢……lei弱,这样不行啊。”
    姜江用大拇指和食指掐住嘴巴,发出嘶嘶的笑声。
    “羸弱,大姐,求你有点文化吧,别当个文盲。”中间夹了个贱兮兮的嘲笑表情,“我家有江女士,他独守空房,着实有点惨了。”
    老徐教书确实有手段,就冲上课明明看的是教室后面的黑板报,全班同学都以为他在看自己这点,就够重点班的学生上课硬掰着眼皮听课了。
    姜江也是,认真听课的时候觉得老徐压根不来管她,一到开小差了,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来回传了几次,姜江就拒绝收苏晓琪的纸条了。
    “那接下来我们就来讲这……下课!”
    下课铃一响,老徐依旧没什么留念,讲到一半的题说丢就丢。
    重点班的学生同老徐相处了两年半,还是没能适应他的洒脱,愣了好一会儿,班里才哄闹起来。
    “我永远佩服徐哥这点,说下课就下课。”
    苏晓琪伸了个懒腰,把脑袋搁在姜江的臂弯里,姜江这会儿也刚好趴下,一人枕着一只手,苏晓琪闭着眼,问道:“上课你还没说完呢,继续继续,说林妹妹。”
    “什么林妹妹?”
    “就林沐风啊,淋了雨病倒了……”苏晓琪还闭着眼,没感到什么不对劲,手就被姜江甩开了。
    她捂着脑袋,恶狠狠地转头,正打算把姜江训斥一顿,抬头看见昂着下巴俯视她们的林沐风。
    姜江两只手抱在后脑勺,头直往桌板底下钻。
    “哈,说……说的是林黛玉,上课刚讲《红楼梦呢》,对吧……”她拿胳膊怼了怼姜江,怒道:“躲什么呢?怂货,平时见你刚得很,给我起来。”
    林沐风也许本来想冷哼一声,可能发烧给鼻子整堵了,原来的鼻音变成了喉音,听上去像是一个委屈的“嗯”。
    ……
    老姜去林沐风家里给人捞出来的时候,林沐风已经病的有些严重了,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鼻子堵着难受,嘴巴微张,小口换气。
    好说歹说把人带到了学校边上的小诊所,时间还早,老医生被叫出来的时候只用白大褂一裹,下面还穿着睡衣短裤。
    “怎么了这么着急?”老医生搓着手臂跺着脚。
    “我家小孩,早上发烧了,您帮忙看看。”
    老姜示意林沐风在桌子边上先坐下。
    “你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老姜站在一旁笑:“朋友家的,外地来这儿上学。”
    这家诊所开了好久,老医生和住在边上的人都混得熟,自然对老姜也不陌生。
    老医生从桌子上捡起眼镜戴上,拿了个手电筒,叫林沐风张大嘴,照着看完,又从酒精缸里抽了根水银温度计,塞进林沐风的嘴巴里。
    “喉咙发炎,有点严重,体温计先塞着,我进去穿个衣服。”
    整个诊所占两间屋子,一间配药间和问诊室,一间输液室,装潢较陈旧,问诊室的桌子是之前传统的办公桌上面加了一块玻璃,玻璃下夹着各式各样的记事便签。
    时间久远了,不知道是玻璃沾了污渍,还是下面的纸条泛黄,整张桌子刻上时光流逝的记好。
    温度计在嘴里含了五分钟,老医生从内室出来了,这会儿衣服穿得正常,有作为医生的样子了。
    他走过来,抽走温度计。
    “三十九了,打针吧。”
    老姜家毕竟只有姜江一个女孩,他也不知道怎么和男孩子沟通,干脆自己做到输液室的按摩椅上,这会儿眯着眼睛竟是要睡着了。
    林沐风撑着脑袋,问老医生,“吃药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见效太慢,你不难受吗?”老医生把用过的温度计浸到酒精盘里。
    “老姜家的丫头今年高三,我估摸你也差不多,你是怕落了功课?”
    倒也不是……
    林沐风没有回答,老医生就当他默认,自顾自往下说。
    “烧成这样我看你也学不进去什么东西,温度有点高了,别烧坏了脑子,实在要赶功课,先打一天针,把温度退下去,后面几天吃药。”
    林沐风本就烧着,思路并不清晰,以至于最后有点回过神了,却发现自己手上已经扎上了输液针。
    他抬起手,白炽灯在头顶上照着,透过透明的输液管,照在他脸上,墙壁上架着一台老式电视机,此刻正放着晨间新闻,而老姜在后面的按摩椅里睡得正熟。
    他顶着滴壶,第一袋药水输快了容易肚子疼,流速调节器调到最慢,滴壶上的水珠凝了半天才掉下来一滴。
    他握住流速调节器,给速度推上去,继而无所谓地闭着眼睛,慢慢等点滴吊完。
    ……
    两瓶药总共花了一小时多,输液见效快,等林沐风回教室的时候,扁桃体炎症好了许多,温度也降下去了。
    他把书包丢在书堆上边,坐在椅子上抱着手臂翘着脚。褪去了病气,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这本综合练习册里就没有《红楼梦》,老徐扯什么呢还能扯到林黛玉?”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啦!大家保重身体~
    第24章 病号面具
    姜江是看出来了,生了病的林沐风就好像被夺了魂一样,壳子还是这个壳子,里子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四人干饭小组考虑林沐风这个病号,怕他没胃口吃饭,提早一节课就开始商讨中午吃什么。
    林沐风捏着笔,还在写地理大题,见其他三个人围上来,头也不抬,说:“吃北二的汉堡。”
    周若愚就好这口,也不管林沐风现在什么状态,当下连连叫好。
    姜江翻了个白眼,用手肘抵开了周若愚撑在她桌子上的手。
    “吃什么汉堡,喉咙发炎不说,你能吃辣么?”
    林沐风把题目审完,开始在空白处写答案。
    “能。”
    “能个屁,驳回。”
    男生笑了一下,带着点鼻音,他动了动手,在纸上写下一串答案。
    “管那么宽?”
    姜江本来就对地理大题感兴趣,之前想了她一晚上都凑不齐给分点,这会儿林沐风题目看了也就三分钟,就能列出一串答案来,她实在有点好奇。
    “行行行,我不拦你,你去吃就是了。”
    姜江凑上去,看到了林沐风写的答案第一点,白净的纸上赫然写着:坑中栽树,防止有人摔下去。
    “你弱智还是走路的人弱智,明眼人都不可能往坑里跳,怎么可能是这个答案?”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林沐风自顾自写自己的答案。
    “没准呢?你就当我烧糊涂,反正多写不扣分。”
    周若愚缩了缩脖子,挪到苏晓琪的桌子上撑着,和苏晓琪一起看那俩人拌嘴。
    “你说姜江对林沐风那么凶干什么?我看她平时对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苏晓琪嘴里啧啧有声,摇了摇头。
    “这你就别管了,我看林沐风还挺乐在其中的。”
    几个人聊到一半,学委扒在教室门框边上喊人,“姜江,老徐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姜江转过身,对上苏晓琪和周若愚的目光,“喊我?”
    俩人点了点头。
    “老徐叫人,准没好事,想我上次去他办公室领了戒尺七下,你自求多福吧。”周若愚双手护着胸,做了一副柔弱的样子。
    苏晓琪嫌弃地挪开身子,抡了个巴掌在周若愚的头上,“你别这么恶心人,姜江怎么说也是老徐得意门生,就盼不得别人好是吧。”
    姜江虽然也很懵,但也能猜到大概是因为什么。
    果不其然,她刚进办公室,就看见老徐一手捻着没点燃的烟,另一手顺时针摸着肚子,桌子上放着一沓检测卷,边上压着一根戒尺。
    “来了?”老徐的声音不冷不热,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他继续说道:“你和林沐风昨天一起淋雨了?”
    姜江支在办公桌旁,不知道老徐意欲何为,皱了皱鼻子,“嗯。”
    “挺好,这会儿一个淋坏身子,一个淋坏脑子。”
    老徐教训人的时候从来不留情面,能怎么损就怎么损,他从桌上抽出一张检测卷,姓名栏上面写着一个“-5”,红色墨水在纸上泅开。
    这个数字不算多,但老徐的标准也从来和错题的数量无关,只看错的地方是不是上课反复强调的。
    “黑黢黢、黑魆魆、黑黝黝,复习几遍了,前两个还拎不清。”
    老徐下课下得利索,但实际上也是个喜欢絮絮叨叨的,被他抓住机会就可以关在办公室里念叨大半天。
    “林沐风不是这学期刚转过来?怎么你们俩关系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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