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孙不绝并没有追问他这么判断的理由,只是点点头:“如果木木在她手里,想要推算出下落来可就有些难了,我先试试,你手上有木木常用的东西吗?”
    燕修拿出了五帝钱,孙不绝接过五帝钱看了看,五枚古币品相极好,市场上很难遇到,即便对他而言,也算得上好东西。
    “她平时用这个摇卦?”
    “嗯。”
    孙不绝看他一眼:“你送的?”
    燕修并不意外他能猜到,这位孙会长如果不够精明,也坐不到今天的位置。
    “是。”
    孙不绝拿着五帝钱来到阳台,那里除了错落摆放的花草,还有一个很大的红木桌,桌子上除了书之外,放了许多卜卦用的道具,龟壳就摆了两个。
    他把五帝钱放到桌子上,然后转身去旁边木架上放着的铜盆里净手 ,擦手的时候随口问:“听说你受了伤,什么时候恢复的?”
    “今早。”
    “哦。”将手巾挂回架子上,孙不绝语气了然,“你家里不同意你和木木在一起。”
    短短几句话,他已经差不多能够猜到事情原委了。
    燕修还昏迷的时候,柳木木来了京市,本该在柳木木手里的五帝钱,现在回到他的手中,显然是燕家的人做了什么。
    见燕修不说话,孙不绝又道:“这也不奇怪,木木的命数太坏,没有几个人敢招惹,你这次出事,想必也和她多少有些关系吧。”
    “只是一次意外。”燕修沉声回答。
    孙不绝摇头,似劝诫又似警告:“年轻人还是不要一时冲动,免得将来后悔,命数不可不信。”
    “晚辈不会后悔。”
    “你就不怕连累到你的家人?”孙不绝从五枚铜钱中挑出三枚,又拿起一旁摆着的龟壳,将铜钱一个一个塞了进去。
    “不连累他们的办法有很多。”
    孙不绝意外地看向燕修,办法当然有很多,但是归根结底,都必须要斩断他和燕家的关系才能不连累到血缘亲人。
    “你和木木认识应该不算太久,这个决定还是有些冲动了。”燕家的继承人,轻描淡写地说出要脱离燕家的话,谁能信。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说什么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在玄学界,燕家继承人的位置,也差不多了。
    “您不信?”
    孙不绝扯了下嘴角,他要是信了这些年就白活了。
    “您既然信命数,为什么不信我和她命中注定会在一起呢?”
    “命中注定?谁给你们算的?”孙不绝被他逗乐了,他双手拇指与中指压着龟壳,开始摇卦。
    燕修垂眼,唇角微微上挑:“木木算的。”
    卦摇六响,然后三枚铜钱被依次摆出,而孙不绝还在惊讶于刚才听到的话。
    好一会儿,才颇有点一言难尽地说:“她敢算你就敢信?”
    “木木很有天赋。”
    “呵呵。”
    孙不绝干笑,柳木木那摇卦水平,亏得燕修能脸不红心不跳,夸得这么理直气壮。
    都说爱情使人盲目,他现在相信燕修对柳木木是认真的了。
    连摇六卦之后,孙不绝开始推卦,好半晌他才直起身,对燕修说:“干扰很大,只能勉强推算出在她身处京市的西南方,她的血缘亲人与她相距不算远,人暂时没事。”
    血缘亲人?卓家悦吗?
    那就是说,齐不言的藏身之所距离齐家祖宅不远,然而那其实也是很大的范围。
    念头飞快闪过后,燕修又问:“还有办法缩小范围吗?”
    孙不绝听到他的话,古怪地笑了一下:“办法当然有,其实那个办法不必我来,你们玄师用起来更方便。”
    他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顺手将五帝钱递还给燕修,一边随意地说:“血脉寻亲,只要血足够多,即便有外力阻挡也能破除,不过……事关重大,你要考虑清楚。”
    特案科有规定,使用这种寻人方法,必须要征求当事人意见,而且绝对不能对当事人产生生命威胁。
    这种能够突破大部分阻碍的寻亲方式,不是割破手指就能找到人那么简单,所以才会被限制。
    柳木木的生父远在庆城,来回需要几个小时,她生母虽然近在咫尺,却绝对不可能答应。
    孙不绝的最后一句话,不仅仅是在提醒燕修他还在职这件事,如果他要这么做,那就是两个家族的冲突了,齐家再不济,瘦死骆驼也比马大。
    燕修神色不动:“多谢您的指点。”
    “行了,走吧,有机会让木木带你来家里吃饭。”孙不绝摆摆手,绝口不提卦金。
    燕修朝他微微躬身。
    直到燕修下了楼,孙不绝站在落地窗边看着他上了车,低声喃喃:“转眼木木都谈恋爱了,老柳啊,你到底做了什么准备?”
    “哥,孙会长算出来了吗?”燕灵在车里等了半个多小时,见燕修回来了,急切地追问。
    燕修没有理她,而是问严恪:“卓家悦现在在哪儿。”
    “她一直在家,没有出过门。”
    “把人都叫来,我们去齐家。”
    严恪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燕修的表情,最后还是咽下了劝说的话,转而开始打电话。
    坐在旁边的燕灵表情都要裂开了,她哥这一副要灭人满门的样子,到底是要去干什么?
    她往旁边挪了挪,偷偷去摸手机,突然听到燕修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做多余的事。”
    燕灵僵住不动,用手指偷偷把手机塞回兜里。
    去齐家的路上,燕灵整个人坐立难安,就算今天能平安回家,她也一定会被她爸活活揍死。
    就在她求神拜佛希望谁能让燕修冷静下来的时候,终于有人将他们的车拦了下来。
    车停了,燕灵生无可恋地把头抵在车窗上,再开五分钟,他们就要到齐家祖宅了。
    燕百闻沉着脸走向商务车,一把拉开车门,毫不意外地看见本该在医院的儿子出现在这里。
    父子二人目光相对,燕百闻咬牙切齿地问:“你打算去齐家干什么?”
    “不干什么,去拜访一下我女朋友的生母。”燕修语气淡定。
    “燕修,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无论你觉得齐家做了什么,没有证据,你就不能出手,我不希望有一天要去特殊监狱探望你。”
    燕修嗤笑一声,看着车外围上来的人:“如果您能关我一辈子,也行。”
    燕百闻强忍怒气,从来不惹麻烦的儿子一旦叛逆起来,就是奔着生生气死他这个目的来的。
    深吸了好几口气,他才说:“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帮你把人找到。”
    燕修下车,站在燕百闻面前:“可以,今晚十点之前,如果您还找不到人,就让我来。”
    “十点?”燕百闻皱眉,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好,在那之前,你先回家。”
    燕修走了,但是他把严恪留了下来,燕百闻倒也没有拒绝。
    然而就算这样,动用了燕家几乎全部的力量,他们也只查到,柳木木两天之前曾经在齐家祖宅附近露面,但是很快被转移,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踪迹了,和她一起失去踪迹的还有齐家的姑奶奶齐不言。
    燕家请的几位卦师本事不如孙不绝,燕百闻只能按照燕修提供的方位,让人筛选了大部分地方,但就是没有找到人。
    晚上八点多,天色才彻底暗了下来,夏日的夜晚没有风,依旧闷热。
    院子里,燕修拿着水管,按照燕夫人的吩咐,给花浇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内时钟的指针渐渐由九指向十,汽车的引擎声响起,大门打开,燕百闻带着严恪走了进来。
    燕修转过身看向两人,不需要问,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性命攸关的事,齐不言怎么会那么容易让人找到。
    燕百闻在面对儿子的时候,脸上有些挂不住,现在基本可以肯定,柳木木在齐不言手里,但齐不言比他想象的更加谨慎,她前段时候确实住在齐家祖宅,然而两天前人就不见了,现在齐家人也找不到她。
    燕修把手里的水管塞到燕百闻手里:“还有一半花没浇水,您继续。”
    燕百闻捏着水管,叹了口气,问道:“燕修,你应该知道你要做的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燕修没有回头:“您放心,这是我个人行为,与家族无关。”
    燕百闻一时心情复杂,他的儿子向来冷静自持,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他做梦都没想到。
    “你就不能不去?”
    燕修脚步顿住,半晌才开口:“父亲,为了和您的约定,我等到了现在,剩下的时间是她的。”
    无论多么想要阻止,燕百闻最终还是摆了摆手:“去吧,自己小心。”
    没有了燕百闻的阻拦,燕修的车顺驶离。
    严恪自然跟着燕修一起离开,今天晚上,燕修的一切行动都不会有燕家人参与。
    “黑市的人安排好了吗。”上车后,燕修问。
    “人都安排妥了,分了四队,只等人来取阴血。”
    “嗯,剩下的人去齐家附近等。”
    “是。”
    如果阴血这条线有用,他自然不需要去齐家,但如果只是个幌子,最后还是需要卓家悦。
    对付人老成精的家伙,无论多少计划都不算多。
    晚上十一点,喧嚣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宽阔的马路上,依旧不时有车驶过。
    手机铃声响起,严恪按下免提,里面传来了说话声:“燕先生,来了两拨人取阴血,我们已经跟了上去,一个往城东去,一个往城北去。”
    严恪挂掉电话,转头看燕修,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燕修一直沉默着,换魂阵前期布置很多,齐不言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临时换地方,也绝对不会让柳木木和她分开。
    既然取阴血的人离开的方向并不是西南方,那就没有等的必要了。无论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哪里,都证明了他们只是被派出来干扰视线的,燕修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去齐家。”
    车停在一处不易察觉的拐角,周围还有几辆车也是以同样的姿态隐藏。
    严恪正想开车门,却被燕修叫住了:“都留在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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