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正为刚进门的六郎俯身倒水,边手上动作不停,边与之笑言:“说来也巧,若不是在书斋前遇见了,还不知他要在这汇城中寻你多久才能找上门呢!”

    “巧啊,真是巧啊!”当六郎与那人的视线再次相交之时,事态一触即发!

    手中还托着水碗的齐福,突感眼前一黑,似是被何物罩住了视线,看不到前方的景物了:“哎,这是怎么了,天怎么黑了?”当阿福的小拳头正在和头上的东西“搏斗”时,她并不知,屋中已犹如天雷勾地火般,一发不可收拾……

    只见立于对面的大个儿一个箭步跳上桌子,轻功了得,他陡然抽出腰间软剑,率先出手!

    那一剑毫不留情,是直接冲着萧六郎的咽喉刺来的。六郎果断向后退了两步,不见半点犹豫,身轻如燕,轻巧的躲开了对方的攻击,一个错身的功夫,顺手从灶台边的木桶中抽出一双筷子,再 回首时,那大个儿又是一剑刺来。

    大个儿见刚刚那一剑不成,这第二 回可是使出了十成的力道。显然,萧六郎也是早有防备,当这锋利的剑尖离他的眉心只有将将一指的距离之时,那柄剑如同被人生生止住,再难前进一分一毫。

    剑停了?

    只见萧六郎手执一双木质的筷子,刚好夹在了那光洁的剑身之上!

    大个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对面的这个看起来瘦弱不堪,还透着一股子书卷气的男子竟然用一双筷子止住了他手中的剑!

    或许是觉得匪夷所思,大个儿昴足了力气,再次刺下,可他手中的宝剑仍是一动不动。

    这时,却见对面的萧六郎莫名的勾起唇角,似是在对他微微一笑,还未搞清楚状况的大个儿只听一个清脆的响声之后,手中的剑应声断成了两半……

    “什么声音?夫子,何物发出的声音吗?”挣扎间,阿福也听到了响声。

    “没事,不过是瓷碗碰了水壶而已。”六郎有意将声音掩盖过去,那大个却不让他省心。大个 回手就用拿残剑丢了个茶碗过去,还好六郎手疾眼快,一手接住。

    “夫子,快帮帮我,阿福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怎么都出不来了……”听到齐福向他求救的声音,六郎一面应声,一面决心速战速决:“阿福别急,让为夫子看看。”说罢,他几步上前,势如破竹般,反手绞下了大个儿手中的兵器,再见时,他已来到大个后的身后,一手捂上那人的口,另一手在他后颈处致命一击。在见证了这犹如鬼魅一般的身手后,大个儿彻底失去了意识,只剩任人宰割的份了。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的,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

    当六郎帮阿福取下头上的床单时,她的小脸早已憋得通红,双颊上仿佛是染了清晨雨后的一抹霞光,衬得那清澈的明眸更加纯净。

    “啊,夫子,我以为要被憋死了!”阿福娇声喘息着,她晕头转向的朝四周望了望,面对空了一半的屋子,不禁疑惑起来,“咦,那位表兄呢?”

    萧六郎对阿福温柔笑道:“他说有事,先走一步,改天再来看望我们。”

    阿福一听,心中有些懊恼:“一定是看到我刚刚狼狈不堪,也不好再留下了,怎么说,也应该吃了饭再走的。”这可是夫子的亲戚第一次来家中做客呢!

    她自责的小模样总是让六郎怜惜,劝慰的声音更是柔了几分:“还有机会的。”说话间,六郎稍一侧目,便扫到离阿福最近八仙桌,桌上还赫然印有一个硕大的脚印,十分的显眼。这可不能让阿福瞧见!

    他上前挡住了阿福的身子,轻声问道:“阿福,我有些饿了,可有吃的?”

    “夫子饿了呀?有好多吃食呢,我这就去端。”

    见阿福的视线被吸引过来,六郎也跟了上去,路径桌子时,随手挥袖一揽,如若一切从未发生般扫去了上面的痕迹,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双当作武器的筷子放 回了小木桶之中。

    可算将那大麻烦送走了!

    刚想松口气,坐在桌前倒水喝的萧六郎就听到阿福笑着自语:“夫子说得对,既然是亲戚就一定还会来的,再遇上他,我就是绑也要把他绑来吃饭不可!”

    六郎吓得茶壶差点掉地上……

    ☆、第21章 跟踪为何事,情深已成痴

    用过饭后,阿福整理桌子时,六郎借故出门了。

    大个儿还躺在院子中晒夕阳呢,得赶紧处理!

    之前,他怕被阿福知晓,来不及将那人捆绑,丢进了冬季储存蔬菜的地窖之中。现下,他都要一一安置好,不露出马脚才行。

    名震江湖的小五仙之一——巨力门神高震到了,那其他四仙也来到这汇城之中了吧?

    以为派人引开了虎狼双煞,可以多在汇城等上几日,现在看来,追踪他的可不只有一波人马!

    听到门外隐约发出的声响,立在桌前收拾一堆碗筷的齐福不禁心中甜蜜,六郎八成又在偷偷打家具了。自从他们定下成亲的时间,夫子嘴上不说,可一切行动都表明他是相当重视的。

    想到那些写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画本子,阿福不禁会心一笑。

    翌日,一夜秋雨过后,犹如万物更新,将尘世间的乌烟瘴气尽数洗净。

    一早起来,六郎就听院子门口有人聊天的声音,只觉离得远了些,听不太真切。他悄悄向前走了几步,刚好听到阿福那明朗的声线:“……瞧你这般风尘仆仆的,可是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啊?”

    “近半个月了,若不是遇上嫂嫂,怕是要客死异乡了。”另一人答道。

    “哎,我们还没成亲,就叫嫂嫂……”

    “快了,快了,早晚都得叫您一声嫂嫂,嘻嘻~”

    原来是齐福在和路人聊天,萧六郎放下心来,刚要转身 回屋,就听阿福笑道:“怎么也是夫子的同乡,阿福真是招待不周,我这就去准备饭食,你换了鞋快快进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嫂嫂。”

    见阿福进来,萧六郎一把拉住她,寻问:“那人可说是我的同乡?”

    “夫子,你起来了?”阿福笑着点点头,“还和我说你是孤家寡人呢?都没听你提起过还这么个小兄弟的,我去准备早饭了。”

    六郎不置可否地侧过头,望向院门口。

    同乡?

    他的同乡哪有胆量到这里来找他呢?

    此时的萧六郎内心是崩溃的,却只得在心中淌泪:阿福啊阿福,求你别再带人 回来了!

    待阿福进屋,萧六郎才敛去面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向院门口走去,路过篱笆围墙时,他随手操起一把耙子,如同是一位要下地干活的年青人。

    院门再次开起,门口那人以为了齐福这个小娘子来了,他弯着腰,头也未抬,一边换下被泥泞小路污湿的鞋子,一边说道:“嫂子别急,我这就好,这就好。”

    “可我不好。”

    却听头顶传来的声音森寒至极。

    闻声,提鞋的瘦小男子索性蹲身,从脚底板抽出一把匕首来,正要起身对抗,突感耳边传来簌簌风声!他再抬头时,萧六郎手中的耙子犹如一把小上几号的方天化戟,朝他迎面挥来!

    那小子毕竟是灵活,一个高跳,勉强躲过了这一下。再看自己手中的小刀,那是骂娘的心都有了。

    为麻出门时不涨点心带个长点的武器呀?

    小刀对长耙,又不是过家家,跟本打不到一块去呀?更何况六郎那耙子耍得虎虎生风,那是真当方天化戟使的!

    是哪个孙子说的,他今日来见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主儿?

    如今真让人当鸡仔儿给收拾了,也丢尽了他小五仙——鬼手将军云沧海的脸了!

    其实武力不及之时,还可智取,云沧海刚在心中打好了腹稿,一字未说就被萧六郎一个耙子打得烟消云散。最终,也到地窖中和那大个儿做伴去了。

    临送他下去时,六郎不忘扒下了阿福亲手做给自己的新鞋。这鞋便宜了别人,他可不舍得。

    萧六郎握着那双崭新的鞋子刚走进来,就见阿福从屋门口歪着头,对他露出一张喜庆的笑脸:“夫子,快让那小兄弟进来呀,我这就要摆桌了。”

    六郎拍拍鞋子,心不在焉地说道:“他走了,说有急事要办。”

    “哎?又……又……又走了?”

    不会吧,说好要来吃饭的!

    说好来家里吃饭的人,为何都吃不成就走了呢?

    阿福刚感觉有些郁闷,抬眼就瞅见六郎另一只手上握着把耙子,瞬间就心花怒放了。

    想来是自己说过希望在这小院里种上花,今日一早夫子就去拿耙子了,这是要将院子里种满鲜花的节奏!

    “唔,夫子不要太过劳累了,你对阿福的好,阿福都会铭记于心的!”阿福一把拉住六郎的手臂,灵动的眼眸中满是感激之情。

    六郎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却让这突如其来的柔情弄得无心反驳了,只拍拍阿福揽在他腰间的小肉手,说道:“吃早食吧,过会儿书斋还有课呢。”

    “对哦,那我要快些了,”阿福立马进屋准备,爽朗的小声音不断从屋中传来,“夫子,快点来用早食吧,别误了时辰。”

    齐福是心花怒放了,而此时的萧六郎却是愁容满面。他心中所想与阿福的心意那是大相径庭,正琢磨着,若是以后前来骚扰的人多起来,地窖里关不开,那可能真要用这耙子松松土,在地下埋几个活人当肥料了。

    用过早饭,六郎出门到书斋教书;阿福则向往常一样,要去城中的集市买些蔬菜 回来。

    萧六郎说是去书斋了,却没有真的离开。

    连续两日了,这接二连三的常有歹人造访,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儿啊?

    要真对阿福实言相告,说这些人即不是本家亲戚,也不是所谓的同乡,而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狠之徒,不知她会有多恐慌……再说,就是坦白了,阿福同样应付不来,何苦突增忧愁?

    可若是不说,她这源源不断的将敌人带 回家中,也是真够吓人的!

    想到这里,萧六郎放心不下,见阿福出门,便悄悄跟在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行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悄然跟随。

    在六郎的眼中,齐福生性天真烂漫,完全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即使是在陌生的小城之中,也能活得逍遥自在。她对于汇城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景皆是用心喜爱的,这样的女子,总能让身边的人对生活产生憧憬。

    人一到集市,阿福会先去土地庙前买根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举着边走边吃;买菜的途中,大多会流连于路边的小摊子,看看首饰,瞧瞧脂粉,却从不见她真的买上一件。

    阿福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不乱花钱,顶多只是买一串糖葫芦吃吃。说来也好笑,阿福情愿日日不缀的买糖葫芦吃,却舍不得给自己添一件喜欢的小玩意儿,真是个执着的小吃货!

    一想到这个,躲在小巷之中的萧六郎也是忍俊不禁,连他自己都未发现,此刻只是想一想阿福吃东西的小脸,都会这般傻笑出来。从前的他一定无法做到,也难以料想如今能安稳站在这街巷之中守望自己心仪的女子。

    他好想保住阿福心头的那份安宁,不让阿福期许的那份幸福成为泡影。

    从未有一刻能像现在这般迫切的期望。

    嘴角的笑意还未退去,萧六郎的视线中忽然闯入一个不速之客。

    有一人正跟着齐福的脚步亦步亦趋。两人大致相隔一个铺面这么远的距离,若不是六郎藏匿与对过的小巷子,怕是还发现不了。

    追踪阿福的是个圆头大脸的汉子,要矮上六郎多半头,身上穿的是寻常百姓的衣服,身上的肌肉却是将那些衣服绷得紧紧的,一动就要撕裂一般,可见此人异常健硕。

    那人只是小心跟随,并未打算立马靠近。但仅仅只是这般,已让萧六郎心生杀意。

    以前两次为鉴,来者必是狠绝之徒,不可掉以轻心!

    “阿福!”

    听到夫子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立在菜摊前的齐福立刻转身四下环顾。

    阿福眼眸灵动,清澈纯粹,在人群中寻觅着,当眼光转到小巷子前,突然看到了一抹青色的身影,旋即咧嘴笑道:“夫子,你怎么来了?”说着,一溜欢快的小跑奔来,如一道阳光洒进了暗巷之中。

    六郎见阿福一动,她身后跟随之人也跟着向这边缓缓走来,并不打算张扬。

    当阿福的小身影出现在眼前之时,萧六郎已将双手背后,一面慢慢缕起刚在地上捡来的麻绳,一面不动声色地对她微笑:“阿福,巷尾后的那条街上新开了一家铺子,说是汇城的名吃呢!”

    “真的呀?”阿福瞬间心花怒放,双眼放光。

    “嗯,去晚了八成就被抢光了。”六郎心中紧张,却是笑得人心头温暖。

    “那还不聊了,我要快去看看……”话音未落,听说有美食在前的齐福已经挎着小篮子跑出了巷尾。

    齐福才一离开,那跟踪之人果断冲进了巷子,那是拔腿欲追,却被巷中的萧六郎迎面当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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