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醉了困了,也许那根本就是个梦,总之这个问题并没有让她像前一次那般闻风丧胆,甚至保险起见,她还做了确认:“房间吗?”
    “白痴啊你。”他忍俊不禁,“我不就在你房间里。”
    她迷糊得不行,忘了接腔。
    “我说你。”他追问,“让不让?”
    她有些为难,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但脑子里全是浆糊,转得很费劲。
    “让不让?”江开一个劲催她,打断她好不容易有点眉目的思绪。
    “……”
    “让不让啊?”
    终于她不耐烦想了,把脑袋拱进他脖颈,胡乱点头。
    她太信任他了,知道他不会害她。
    不管他要什么,她给他就是了。
    得到应允,他径直越过试探边缘,再不满足于浅尝辄止,这次他要敲骨吸髓,像个贪得无厌的瘾-君子。
    几乎同一时间,炙热的吻也落了下来。
    鼻息相融,红酒的醇香在纠-缠间四散蔓延,越发麻痹神经。
    盛悉风只觉自己直直地融化,他的眼睛涌动着不知名的狂-潮,前所未有的浑浊,她怔怔地看着,难以呼吸,险些溺毙其中。
    再后来的记忆更为混乱,碎到几乎以帧为单位,每一帧都矛盾而割裂,她似乎也挣扎过,他下嘴好重,手里更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好几次换气的空档她都想呼痛,但不知怎的,每次却都忍不住仰头索-取。
    脑子重新恢复清明,是他松开她,然后抱住她的脑袋,在她头顶克制地喘气,呼吸很重,在寂静夜里被放大,性感得不像话。
    他过了很久都没能平静下来,最后忍无可忍掐她脸颊一把,又在同一位置用力亲一下,不知道是跟她说的还是跟自己说的:“我还不至于趁人之危。”
    说完起身去了浴室,在淅淅沥沥的花洒落水声里,很久都没有出来。
    而此时此刻,他一派坦坦荡荡站在她面前,清风霁月的模样,根本无法和昨夜的失控联系起来。
    “起床吧,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等你了。”他淡声说着。
    盛悉风无法从他的表现里找出半分端倪,她越来越倾向于自己只是酒足饭饱思淫-欲,做了个不可言说的梦。
    更不可能问他,要真是梦,当他知道她幻想跟他做这种事,他至少笑她笑到八十岁。
    她心不在焉吃掉他给她带回来的早餐,又收拾好行李,随着众人一道离开度假山庄。
    她把金毛交给江开,自己则驱车去学校,今天她的专业老师在学院有个人演奏专场,她要过去捧场。
    车到半道,摸到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她记起自己昨晚睡前将身上的首饰都摘掉放在了洗手间台盆上。
    只得掉头返程。
    已经有保洁在屋子里打扫卫生,正在给次卧收拾床铺。
    盛悉风想到金毛干的好事,拿好首饰,她抱歉地走进次卧,打算道个歉再给点辛苦费,毕竟搬床垫很累:“阿姨,不好意思,我们家狗昨天晚上又尿床了。麻烦你们了。”
    “啊?”两个保洁奇怪地对视一眼,“又尿床了?”
    盛悉风尴尬地点头;“不好意思。”
    “我们没收到消息啊。”其中一个阿姨说着,翻起床褥下看底下的床垫,将整个床垫扫视一圈,“没有呀。”
    另一个阿姨也说:“是没有,尿床床垫肯定是湿的臭的。”
    二人还把刚拆下来的床垫和被褥摊开检查。
    不出所料,干干净净,什么污渍都没有。
    阿姨笑道:“小姑娘,你记错了吧。”
    “你儿子,又尿床了。”江开说这句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她记得清楚,也记得他那句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不信你去看”。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结果,她灵魂出窍般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直到保洁叫了她几声,她才勉强一笑,匆匆离开。
    小屋外阳光刺目,风吹过,秋千轻晃,她听到心里有个角落破壳发芽的声音。
    旧梦苏醒。
    他在释放甜蜜的信号,留下惹人猜疑的痕迹,要她寻找相爱的证据。这曾是她最热衷的游戏。
    这个游戏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入局。
    第22章
    第一次入局——
    盛悉风上高一的那一年, 每天花式听闻江开和沈锡舟的光辉事迹。
    两个男生处于叛逆巅峰期,翘课,早恋, 拉帮结派,干架, 公然跟老师叫板……三天两头被广播通报批评, 要不是学习好,根本就是俩彻头彻脑的流氓胚子。
    沈锡舟最大的问题是早恋,盛家最初反对过、打击过, 但时间一长, 也渐渐麻痹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盼着他能有点分寸,别搞出不该搞的事情。
    沈常沛将心比心,时常对庄殊绝的父母感到愧疚,就自己儿子这死德行, 她要是庄殊绝的妈, 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棒打鸳鸯。
    所以那段时间,她作为盛悉风的母亲, 看江开这个“女婿”也是不大满意的, 要不是后来江开过了叛逆期重新像个人,她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江家将心比心,能理解沈常沛的担忧。
    别的问题都还好说, 要是江开也闹个惊天动地的早恋传闻, 等于明晃晃往盛家千娇百宠的小公主头上盖绿帽, 那还得了?
    好在江开身边的女生性质更像是关系比较好的异性朋友, 暧-昧有余, 真情不足, 而且任期很短,抓不到什么具体的把柄。
    于知南提心吊胆的,管不住儿子,就一个劲给“儿媳妇”放权:“你要是看到他乱来,想打想骂你说了算!除了悉风,江叔叔和于阿姨不可能同意他跟别的女孩子。”
    江开在旁边听到得无语,她用得着别人教吗?本来就很会坏别人好事。
    他指着盛悉风问他妈,故意挑事:“你意思是我跟她谈就可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都不看她,好像她只是他用来跟父母唱反调的工具人。
    那话里威胁的意味甚重,于知南瞪他:“你敢?高中生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习。”
    江开身上最严重的问题并不在于早恋,而在于他对梦想的极度执着。
    他已经成年,高中生涯也即将落下帷幕,这意味着他不再需要监护人,法律上来说,他完全可以决定自己想过的人生。
    江邵于知南夫妇俩的态度也非常坚决。
    无数次的斡旋和争吵过后,江邵直接告诉他:“你有种别拿家里一分钱的话,就可以去追求你的梦想。”
    听似是妥协,实则是断了江开的后路。
    有句鸡汤说,梦想面前人人平等。
    至少这句话在赛车手身上完全不适用,放眼这个行业,车手几乎无一例外,拥有一个相当富庶的家庭,他们的职业道路建立在金山银山之上,荣耀背后堆砌着一串串的天文数字。
    这是富人的专属游戏,普通人连拥有入场券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没有来自家庭的支持,他的梦想之路寸步难行。
    *
    高三拥有单独的教学楼和单独的作息,不过盛悉风见到江开和沈锡舟的机会不算少,这得益于她交了个腐女死党。
    最初发现纪寒每天早操和饭点时间都会想方设法跟两个男孩子制造偶遇、还时不时拉着她去高三的地盘闲逛的时候,她的心情非常复杂。
    沈锡舟是她哥,虽然她屡屡威胁他要给他告家长,让他没法舒舒服服谈恋爱,但如果别人试图破坏她哥的感情,她也是不同意的。
    至于江开,她还没有跟纪寒说过自己和江开之间有婚约,别的女生肖想他的话,她还能理直气壮上去肃清一波,但如果好朋友看上他,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是一场友情和亲情爱情的搏斗。
    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盛悉风发现不对劲了。
    纪寒哪个也没看上,她是嗑他俩cp啊!
    盛悉风当时还是一个思想非常正统的小孩,这种男男剧情,她只知道学校里有一部分女生非常热衷耽美小说,她不感兴趣,更没有深入了解过。
    纪寒更狠,直接磕真人。
    对象还是她哥和她未婚夫。
    “虽然他们关系确实好到有点过分,可是沈锡舟有女朋友啊。”盛悉风向纪寒委婉地表达了【我不同意这门亲事】的意思,“而且江开应该也不是gay。”
    “他们要真是,我还嗑不动了。”纪寒神神叨叨的,“咱就喜欢这种直男之间黏黏糊糊的把戏,比爱情还上头。”
    盛悉风云里雾里,虽然没太听懂,但既然不必在友情和亲情爱情之间做艰难的选择,她就由着纪寒去了。
    而且纪寒嗑cp的话,她也顺理成章地,能常常看到江开、常常聊到江开,却不必担心被纪寒怀疑意图。
    十几岁的时候,喜欢就是这么简单,看那个人一眼,就能偷着乐一整天。
    而且在纪寒的耳濡目染下,她很快领悟到了所谓直男间把戏的美好,成功加入cp粉的阵营,为她日后成为狼耳夫妇的cp粉粉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除此之外,那一年里,她搅黄了江开不计其数的桃花,校外的校内的,低年级的高年级的,清纯的美艳的,三好学生或者不良少女,什么类型的都有,他荤素不忌,来者不拒。
    虽然很多时候,对方女生其实也没那么在意他有个名不符其实的“未婚妻”,但神奇的是,她每次都能成功搅黄,而且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封那些姑娘的口,总之他们两个有婚约的事,并没有在学校内部大规模流传,只有少数几个内部人士之情。
    她当然有错,错在没认清自己的位置。
    但他也好不到哪去,但凡他能有一次坚持,她都不会上赶着管他。
    是他的默许给了她可以棒打鸳鸯的信号。
    但俩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改变,依然是死对头的相处模式,见了面双方从眼神到语言厮杀一番,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很少同行。
    真正有所不同,约莫发生在两个男生高考前一个月。
    那是盛悉风前16年生命里最自由的一段时间,因为沈锡舟即将高考,是家里的头等大事,沈常沛精力有限,多少放松了些许对她的管控。
    她巴不得沈锡舟天天高考。
    但其实,她更希望沈锡舟永远都不要高考。
    高考意味着离别。
    她经历过这样的感觉三次,幼儿园、小学,初中,每一次他们两个都率先毕业离开,留她一个人在学校里,面对无边的寂寞。
    这一次的离别更彻底,不会再有下一个学段的聚首,他们两个要去到更远的地方,开启完全不同的人生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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