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手想倒酒。
    王祥高拍了他一巴掌:“不过年不过节喝这样的好酒干什么?留着,以后你要是娶媳妇儿,这酒就是你结婚酒!”
    王墨斗哼哼道:“我媳妇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哎爹,这里还有个盒子,王老师说给你的工具箱,这是啥?”
    工具箱有卡扣,他研究了一下才打开。
    然后平凿、扁凿、扁铲、凿刀、手工雕花刀……
    一套崭新铮亮的工具出现在爷俩面前。
    王墨斗当场搓搓眼。
    确实没见过这样整齐统一的木工工具!
    别说他了,王祥高干了四十多年木匠活同样没见过!
    “这是宝啊,”老木匠下意识的说道,“这是能传家的一套家伙什,老宋老拿他爷爷传下来的那套家伙什给我现眼,他那套可比不上人家这套,这不是铁家伙,是钢材呀!”
    他拿起雕花刀在手上试了试。
    一块老茧轻巧脱落。
    王墨斗拿起一柄羊角锤,他看向锤子长柄说道:“爹你看,上面还有洋文——这是洋文对吧?不是殓文吧?没见过啊。”
    “是你娘的批!”老木匠骂了一句,“天天殓文殓文的,不懂别瞎咧咧。”
    他拿起锤子看了看,看清上面字母后说:“你真没文化,以后有扫盲班你赶紧给我去,这叫拼音!”
    “m,a,d,e,in,ch,i,n,a——妈的银吃呐?”
    王墨斗愣了愣:“这是什么话?爹,不像好话啊。”
    老木匠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你不懂,这好像是我们《鲁班经》里的一句咒,现在破四旧不让搞这一套,我估摸着工厂的师傅就给用拼音拼在上面。”
    王墨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妈的银吃呐?这能是什么意思?”
    老木匠不理他。
    跟个文盲儿子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注意力都在这套工具上。
    一套工具琳琅满目,锉子凿子刀子齐活!
    老木匠珍惜的抚摸着这套工具,叹气道:“王老师太讲究了,我个农村木匠能用上这样的家伙什,这辈子的木匠活没白干、没白干!”
    他扭头看看家里:“咱家还有啥人家能看上眼的东西吗?给王老师送过去。”
    “那估计是没有了,不过王老师稀罕古物,我也听大舅说现在古物不算四旧了,城里还有人专门收呢,那要不咱给王老师找个古物。”王墨斗说道。
    他琢磨了一下又问:“对了爹,你不是说你师傅家里那本《鲁班经》是古物吗?明朝的祖师爷传下来的对不对?”
    王祥高摇头道:“估计找不见了,前些年这些老物件都被烧掉了,即使现在留下了人家也不能给咱,那是人家的传家宝。”
    “这样,回头我给你倒一斤酒,你带去找你大舅,你大舅不是稀罕捣鼓这些东西吗?去他那里看看有没有好物件。”
    王墨斗说道:“那行,爹,这猪油饭挺腻的,我看你十有八九下不了嘴,那个要不我吃了……”
    “你敢再给我动一筷子,我用这锉子把你鼻子挫下去!”老木匠一拍工具箱,怒气突然上涌。
    这小子刚才趁自己跟王老师说话,端着个饭碗吧唧吧唧的吃个不停,可把自己给馋坏了。
    噢,你小子已经吃过一份了现在还想独吞?
    没门!
    第94章 第一次去公社
    王忆了解了阴阳震的信息后满意归来。
    然后他看见助教们规规矩矩的坐在厨房。
    这样他愣住了:“你们怎么不吃饭?”
    王新钊擦着口水说道:“王老师你没吃,我们怎么能吃呢?”
    王忆笑了起来:“用不着,大迷糊,以后饭做出来了你就带着大家吃行了,不用等我,来来来,一人一碗。”
    正好这会糯米饭也不那么热了。
    学生们拿到后迫不及待的往嘴里扒拉。
    他们早馋坏了。
    王丑猫一边吃一边说:“王老师真香,真香哎!这是啥米?怎么这么香?”
    “是猪油香。”王新钊抬起头说道,然后低下头继续扒拉自己的饭。
    扒拉了一会他抬起头下定决心说:“我要好好学习,也当大学生,这样以后就能吃上猪油饭了!”
    王丑猫暗地里笑话他没有出息:
    我可是立志要天天吃方便面的男人呢!
    方便面,全村我是头一个吃方便面吃到饱的人,我以后使劲挣钱使劲吃方便面,羡慕死你们!
    王忆只要了一小碗。
    助教们看到后顿时感动了。
    多好的老师,自己做了好饭舍不得吃而是优先给他们这些孩子吃,王老师的形象在他们心里一下子拔高许多。
    然而王忆吃了一口觉得有些腻:猪油加多了。
    算了不吃了,我去吃烤地瓜,猪油饭留着晚上给葱花馒头做馅儿用吧。
    地瓜外皮包了一层泥,这个大迷糊上午就放进了炉子里,此时早就烤透了。
    他敲开干泥,顿时有甜腻腻的气味随着热气乱冒。
    地瓜皮撕掉,里面是红彤彤的瓜瓤。
    竟然往外渗着蜜一般的汁水!
    王忆想起市场粮店老板送他地瓜时候说的话,这地瓜当真是美味,汁水真多真甜真黏!
    地瓜皮也甜,扔地上后老黄立马摇摆尾巴舔进了嘴里,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主人吃地瓜我吃地瓜皮。
    巴适的一批!
    王忆拉了条板凳靠在听涛居西侧外墙处,一边吹着凉气吃烤红薯一边看海。
    艳阳略西斜,午后阳光很灿烂,恰好照满他全身。
    开始有些燥热了。
    这时节岛上风情最独特,冬日所遗留的一些野草还泛着枯黄色,海风一吹它们在山石缝里摇摇晃晃。
    可山间已经一片姹紫嫣红了,红的紫的黄的,小野花率先绽放,含羞带怯迎春开。
    王忆知道,海岛风景越往后会越美丽,花开绽放,绿叶葳蕤,满树新芽拔出色泽淡黄,像娇柔明媚的小丫头。
    他抬头看,湛蓝的天空一尘不染,漫天白云被海风推着一样前行,更是干净的好像洗过的棉絮一样。
    天上白云飘,山上绿树摇,海上渔船、巨轮走马观花般涉水而过。
    高处不胜寒、深海多空荡,相比之下王忆还是喜欢天涯岛。
    山上有学生稀里呼噜吃饭声,山下有妇女老人随意的聊天声。
    屋顶上是炊烟袅袅,码头上是渔船进出,身边还有鸭子嘎嘎——断了翅膀的野鸭在打窝呢。
    人间多热闹。
    吃过午饭王向红过来打招呼:“王老师,下午你把炉子撤回库里吧,天回暖了,我看以后是没有冷日子了。”
    王忆说道:“好,我收拾收拾送过去。”
    王向红说:“你送完了让王新钊带学生们去上劳动课,把学校猪圈给收拾一下去打一些猪草,然后你跟我去公社的收购站,收购站里今天来猪崽,我领你去抓两头。”
    王忆一愣:“我还得亲自去?行行,那我这就开始忙活。”
    他收拾了炉子跟大迷糊抬去库房。
    王向红在码头上等着他,眉头紧皱、目光悠长,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事。
    王忆笑道:“支书在考虑啥呢?忧国忧民的。”
    王向红也笑了起来:“没有,我在琢磨哪里安装电线杆呢,两台发电机了,功率都挺大,能支撑起不少电灯泡了!”
    农村用的灯泡功率小,晚上有点光就够了,许多人家用的是15瓦的老灯泡。
    而王忆带来的脚踏式发电机已经功率比较大,在22年也是市场能见到的大型手摇或脚踏式发电机里的翘楚,一台机器是2000瓦,理论上能带15瓦的灯泡带出一百多个。
    实际上当然不是这样。
    第一当时老板娘跟王忆说过了,2000瓦是厂家号称,它是理想状态下的情况,实际上达不到。
    第二这是发电机标称的额定功率,但老板娘说厂家喜欢钻空子,其实这估计就是机器的极限功率了,考虑到有阻性负载、有感性负载,老板娘建议王忆把这机器当1000瓦的用……
    王忆也把情况说给王向红了,所以王向红迟迟没有下定决心给哪里安装灯泡。
    岛上要用电的地方太多,僧多粥少、男多女少,不好分配,得党支部开会决议。
    两个人上船,王向红亲自摇橹。
    这方面王忆帮不上忙,他现在还肌肉酸疼呢!
    王向红了解他的情况,所以到了码头后他没有像以往走着去乡里,而是要找一辆车拉着他们去。
    另外福海乡和海福县虽然都在主岛、共用一个码头,可去乡里比去县里还要远,他们还带了一些货要去卖,这种情况下雇一辆车终究轻快。
    码头上渔获多,不是往县里拉就是往市里转,这种情况下畜力车可不少,牛车马车驴车人力车,齐全。
    王向红正领着他找呢,一个黑脸膛老汉甩着鞭子驱赶一头大青驴跑来:“找车?上来!”
    没谈价钱,王向红直接上了车。
    见此王忆也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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