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肠都是冷冻保存的,一时不能化冻,不过他还拿出来一些包浆豆腐,等到篝火点燃他找了个铁盘放上去,然后把包浆豆腐放上面滚来滚去。
    大迷糊和秋渭水手里各自举着根木棍,木棍上插着烤肠带的竹签,竹签上则是烤肠,正用篝火外焰翻来覆去的烤。
    王忆叮嘱他们:“翻的速度不用太快,慢慢的翻、均匀的翻,它会逐渐出油,烤出油来就差不多了。”
    包浆豆腐逐渐泛黄最后有些地方带上了焦点,这样可以吃了。
    这些包浆豆腐都是网购的,带调料包,他撕开撒上调料,用竹签扎了一个吹了吹沾上调料送入嘴里——
    调料味很明显,焦香味也很明显,等到牙齿咬开豆腐浆水爆出,豆腐香味也很明显。
    还不错。
    主要是感觉不错。
    王忆示意两人来尝尝,大迷糊摆摆手:“你们吃、你们吃,我先烤、咕嘟,我先烤大肉块香肠吃。”
    秋渭水吃了一个豆腐后也欣然点头:“嗯嗯,挺不错呢。”
    海风吹起,篝火偏向北方,一旦风势减弱它便腾空冲霄。
    王忆抬头看,今晚月不明但繁星闪亮,海面上星光褶褶,夜晚把闪烁的星辰引落人间的海上,布置出一片星海。
    木柴燃烧发出噼啪的声音,海风一吹随即有好些火星扑棱棱的飞向夜空,像无数的萤火虫飞来飞去。
    见此王忆感叹一声,说道:“小秋,今晚月色真美。”
    秋渭水抬头看了看,脸上露出疑惑:“啊?月亮有些模糊,我觉得还是星光很美。”
    “我觉得这个香肠滋味很美,咕嘟。”大迷糊连续吞了三口口水。
    油水滴落,篝火上不住的有小火苗绽放。
    秋渭水挺心疼的:“油水都烤出来了,浪费了。”
    王忆看香肠已经烤炸开了,便抽下来吹凉风换上全新的生香肠。
    篝火不光烤熟了包浆豆腐和香肠,还烤干了秋渭水的头发,于是她利索的挽起个发髻用一枚古风流苏步摇给扎了起来。
    王忆看了一眼。
    这是自己送的礼物,秋渭水已经戴上了。
    然后他恍然大悟:难怪这次秋渭水戴上了军帽,原来是用军帽挡住这个流苏步摇!
    流苏步摇在这年代确实有些张扬,不过此时没外人,秋渭水便露在了外面,时不时的还摇摇头让步摇晃一晃。
    烤肠的香味很惊人。
    王忆也饿了。
    老黄从草窝里探头出来有些垂涎,而奶黄竟然也钻出来了,闭着眼张开嘴就开始‘唧唧唧唧’……
    王忆见此就明白了。
    奶黄这崽子以后肯定很馋!
    秋渭水吃饱后跟他去了王向红家厢房,床铺收拾好了,大红的床单、大红的薄被子,枕巾也是新的,还绣着鸳鸯。
    绣着鸳鸯就罢了,王忆疑惑的是这床上怎么准备了两个枕头啊?
    秋渭水看见两个枕头也愣了愣,又抿嘴笑着拿起一个塞进被子底下。
    王忆溜达着回了山上。
    第二天早上电喇叭还没有响,王忆被学生的声音吵醒了,他本想再睡一会,忽然想到这学生怎么一早来听涛居?是不是来看小狗崽?
    他怕老黄咬人赶紧穿衣服出去,结果一推开门看到了秋渭水的笑脸。
    她起的很早,正跟几个学生一起摘槐花。
    王丑猫从家里拿了一根竹竿,上面绑着个尖钩,秋渭水抓着竹竿冲王忆笑:“把你吵醒了吗?”
    王忆咳嗽一声道:“没,我一般早上起的都这么早。”
    他往海上瞅了瞅。
    烟云荡漾。
    晨雾缥缈。
    轻盈的海雾被风带着如天边云彩般时卷时舒,湛蓝的海面被盖住了,像蓝美人披上薄纱,含羞带怯的。
    这样当海雾随风飘散起来,蓝美人就不太清纯了,而是像在搔首弄姿。
    有早起收夜网的渔船回归,家家户户的炊烟刚刚冒起,碧绿的天涯岛好些刚刚苏醒。
    王丑猫说道:“王老师,你这里的大槐树洋槐花最多,我们特意早起给你够一些。”
    王忆说:“我可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秋渭水举起钩子来够槐花,这是岛上撸槐花的专业工具,钩子钩到树枝然后下面的人使劲扭竹竿把树枝直接扭断,然后连树枝带槐花一起收回家。
    槐树枝晒干做柴,槐花蒸熟做饭——算是槐树版的煮豆燃豆萁。
    结果秋渭水钩到了一条粗树枝,用了用劲也没给折断。
    王忆笑着上去接过钩子折了起来。
    然后他一样没能折断……
    这样他当场就懵了。
    秋渭水和学生们一起盯着他看。
    他咬咬牙连挤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又然后是‘咔吧’一声响。
    竹竿头断了!
    这样他收起竹竿问王丑猫:“猫仔,你这竹竿是哪年的?”
    王丑猫呆呆的说:“好多年了呢,王老师,你力气怎么那么大,你把它给别断了。”
    王忆一听这话便深吸一口气鼓起胸膛,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王老师练过气功的嘛!”
    王新新问:“那王老师你不能用气功把钩子给打下来?”
    王忆无奈的说:“少废话,王状元呢?等他来了让他爬树上去把钩子摘下来。”
    后面学生们纷至沓来,王丑猫把王状元叫过来指着树上说:“王老师让你爬树上去把这个钩子摘下来。”
    王状元抬头看了看,笑了:“这是用竹竿绑钩子够洋槐花结果把竹竿头给拧断了?是不是你干的?”
    王丑猫很淡定的说:“竹竿是我家的……”
    “一看就知道是你这样傻子干的事,”王状元哈哈大笑,“用竹竿钩子够洋槐花还能拧断竹竿头,这是不会使劲吗?不会使劲你还没有眼力劲,这洋槐花的树枝多粗啊,这能用竹竿的钩子拧吗?”
    “呆鸟!”
    “竹竿是我家的,竹竿头是王老师拧断的,这根槐花树枝是小秋阿姨选的。”王丑猫慢条斯理把话补完。
    王状元顿时愣住了。
    他抬头看看竹竿头和铁钩又扭头看向听涛居。
    王忆和秋渭水都在亲切的看着他。
    吓得他转身就跑。
    王忆冲他吼:“滚回来,不揍你,你给我上去把钩子摘下来。”
    王状元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他三下五除二爬上树,伸手拽下钩子顺便撸了一串洋槐花跳下来。
    他赔笑着把钩子交给王忆,说:“王老师,你要吃槐花不用自己动手,你跟我说,我给你拧,我很会拧洋槐花,不信等课间你看就行了。”
    早餐还是跟槐花有关,槐花粥。
    王忆用大火熬糯米,再加上冰糖红枣和槐花搅和成一锅粥,又香又甜、软糯可口。
    一人一碗槐花粥,学生们吃完浑身暖洋洋。
    秋渭水要走只能等下午张有信的邮递船了,她说她现在没什么事,就是在文工团后勤帮忙,上班跟打发时间一样,所以多请一天班就行。
    王忆自己没有办公室,便让秋渭水在自己的听涛居里歇息。
    他把老黄从草窝里拖了出来,在外面铺了一张草席子,老黄便把四个小奶狗叼出来晒太阳。
    四个小奶狗跟四只黄鼠狼一样依偎在一起,什么也不会干,就会‘唧唧复唧唧’。
    王向红把大队委的水壶送了过来,这样每到课间王忆让学生去给秋渭水送水。
    然后他发现学生们很积极,拎着水壶一个接一个。
    这样王忆疑惑了,恰好队长家老二来弟拎着水壶又要去,他赶紧拦下问:“你们小秋阿姨要喝这么多水吗?她很渴?”
    来弟红着脸摇摇头。
    王忆笑道:“我明白了,你们感谢小秋阿姨送的礼物,所以就老是去帮她倒水?”
    来弟又摇摇头。
    王忆无语了:“那你们老是去倒水干什么?”
    来弟低下头说:“谁去倒水,小秋阿姨就会笑着说‘谢谢你’。”
    她抬起头兴奋的看向王忆:“她说‘谢谢你’。”
    王忆说道:“这是基本礼节,怎么了?”
    来弟挠挠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我和其他女同学就是觉得这样很好,她说的时候让人、让人,嗯,大城市里的女人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文雅,优雅。”王新红在旁边补充道。
    来弟急忙点头:“就是这样,小秋阿姨跟我娘、我婶还有表姐她们都不一样,她、她才像是那样的女人。”
    王忆明白她们的意思了。
    她们去频繁给秋渭水倒水,仅仅是为了听一声柔声细语的‘谢谢’,是去体验女性的典雅与知性。
    这是她们以前未能接触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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