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松点点头:“对,他们讲究盗亦有道……”
    “道个屁,”王忆哂笑,“他们都是犯罪分子了,你以为他们还会讲究什么纪律?他们不偷咱乡巴佬是因为乡巴佬没油水还敢玩命!”
    礼拜天他来过金铺了,知道大概位置。
    于是他去找人打听了坐公交车的路线,领着四个人挤上了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上小偷多。
    但他们五个人中两个棒小伙、两个壮汉子,小偷不愿意招惹他们这种人,特别是他们一看就是乡下来的穷逼,这样小偷都是绕着他们走。
    一趟车直接到了农业银行门口,不远处便是金铺。
    他们去了金铺后,坐台的师傅还是礼拜天那老头,他记得李岩松兄弟,笑道:“怎么又回来了?不信我的话?”
    李岩松直接掏出金饼子给他看:“老同志你看看这金饼子。”
    老师傅拿到金饼子用指甲使劲一掐,大吃一惊:“是金子!怎么回事,上次送来的是钨金啊。”
    李岩华催促他说道:“老同志你看是金子国家肯定收吧?那你给看看值多少钱?”
    王忆打听过收黄金的流程,说道:“岩华哥你别急,拿出介绍信和居民户口簿来给老师傅做好登记。”
    “不只是登记,还要进行抵押,介绍信和户口簿都要抵押在我们这里,然后留下地址,我们跟公安上的同志进行核实,核实信息没问题就给你们邮寄回去——顶多一个礼拜吧。”老师傅补充道。
    李家兄弟掏出自家户口簿和生产队的介绍信,老师傅戴上眼镜仔细核实,说道:“没去公社开个介绍信?”
    李岩松吃惊:“还要公社的介绍信啊?”
    老师傅瞅了瞅他的金饼子,有些犹豫。
    王忆赶紧恭敬的递上一根烟,把烟盒直接推进了柜台,说:“师傅,不知道您对我是否还有印象?我礼拜天跟我们县里的……”
    “你跟小庄一起来的。”老师傅接过他的话,“我肯定有印象,但卖黄金按照规定最好有公社介绍信。”
    “这样吧,你们来过一次了,这位年轻同志还跟公安同志一起来的,应该是信得过的,那你们后面补一份公社的介绍信,这样核实起来快。”
    李岩华感激的说:“好好好,老同志,我们明天就去公社补一份介绍信。”
    老师傅把烟夹在耳朵上,柜台上的烟装作没看见。
    他拿过两块金饼子撞了撞说道:“我要先过个火看看成色,你们先看看这个黄金转让单,没问题在上面签字。”
    李岩松嘀咕道:“卖黄金这么麻烦?”
    老师傅哼道:“你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但这是国家规定,现在不法分子太多,我们怎么知道这黄金来路正经不正经?”
    “我们的肯定正经,我们黄金是老辈人留下的,藏在屋子地基里刚挖出来。”李岩华急忙解释。
    老师傅指着单子说:“那就填吧。”
    李岩华和李岩松对视一眼,又低头看向这份字迹密密麻麻的单子,一时之间麻了。
    王忆笑道:“我来吧。”
    这就是一份黄金转让确认书,里面有几样信息要填写,比如黄金来源、黄金重量、黄金出售方具体信息等等。
    他问了两兄弟一一填写,一人填写了一份。
    过火就是把黄金放在个大铁锅里用一支喷火枪去焚烧,过程中老师傅不断的摇晃锅子让它燃烧充分。
    李家兄弟踮着脚尖往里看。
    李岩松紧张的说:“上次就是这样烧了几下金属小饼露出了黑色。”
    这次不管火势多猛烈,金饼子颜色如一。
    老师傅把小饼子放入个盘里,带着托盘放入一杆小秤里。
    这小秤很精致又漂亮,秤盘只有巴掌大小,色泽带着点黄色;秤杆子纤细笔直,上面有金星,秤砣也小。
    然后他仔细调秤,双眼死死盯着秤杆子。
    李岩松下意识说道:“给的高高的啊。”
    老师傅当场笑了:“你这样的要求我真是头一次听说,真要给你给秤给的高高的?”
    李岩松正要答应,王忆说道:“你疯了?给秤给的高高的,这样就等于是给你少报黄金重量!”
    “是吗?那不行。”李岩松急忙摆手。
    他没想明白里面的道理便看向弟弟。
    李岩华这边琢磨起来:“咱卖鱼的时候,秤给的高高的那就是多给人家点鱼——对,不能把秤给高了!”
    老师傅说道:“行了行了,你俩别嘟嘟囔囔,公家买卖不能弄虚作假,是多少就是多少……”
    “两个圆形金块,总共一斤二两一钱!”
    他又端出一台带托盘的机械弹簧秤,把金饼子放上去,然后秤的指针便摇晃起来。
    等到指针稳定,他让王忆和两兄弟看刻度:“弹簧秤是606克,没问题吧?”
    王忆点头。
    两兄弟也点头。
    老师傅掏出算盘啪啪啪一打:“这个礼拜金价调整,一克是30元8角……”
    “礼拜天不是30元吗?”李岩松又问。
    老师傅不耐的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说起来没完没了?金价是一个礼拜给一次价格,国家给价格,我都是按照国家的要求来办,行吗?”
    门口荷枪实弹的战士听到里面嚷嚷起来赶紧抄家伙警惕的回头看。
    李岩松又怒又无奈,不过王忆对他说:“你赚了,一克多八毛钱,你606克要多、多个呃484块8,嗯,应该是。”
    老师傅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小同志心算本领很强呀。”
    他又对李岩松说:“一共是18664元8角钱,怎么样?有没有异议?”
    李岩松这边惊呆了,拉高腔调问:“多少?!”
    一、一万八千多?!
    他瞪眼拉高嗓门像是要吵架,李岩华赶紧拉着大哥往后退又冲老师傅点头哈腰:“他太高兴了太激动了,老同志别误会呀。”
    王忆倚在柜台上说:“老师傅,无故殴打顾客是违法行为。”
    老师傅笑道:“你这个小同志挺有意思,城里人?你是一个有见识的人。”
    李岩松这边还有些难以置信:“一万八多?老二,我、我那两个是一万八多啊?那加上大爹还压在手里没给咱的那一块,合计起来不得两个半的万元户?”
    李岩华顾不上跟他说话,先赶紧掏出自己两个金饼子递给老师傅:“老同志、我我我,我这里也有!”
    老师傅感兴趣的说道:“你们祖上是地主啊?行,你们算是一下子发财了。”
    李岩华的黄金比哥哥的还要沉一点,总共是622克,19157元6角。
    王忆暗道这小子就是有脑子,肯定是选金饼子的时候选了最大的。
    李岩华又掏出一块来,说:“这是我大爹让我帮他卖钱的。”
    这一块是289克,能卖8901元2角。
    老师傅检验王忆填写的转让单,说道:“噫,这写的齐全,行,你俩对咱的交易没有异议?”
    两兄弟异口同声的说:“没有!”
    老师傅点点头,又拿出个类似支票本的小本子在上面写字、盖章,然后说:“出门左边的小门,拿着这个收据和批条去领钱吧。”
    王忆领两人出门,卫兵指了指旁边。
    他们进去给了人家收据和批条,批条留下、收据交还给两人,然后有妇女开始清点钞票。
    一共五个信封。
    两个信封是一沓子的大团结,另外三个信封有零有整。
    妇女把信封放在柜台上说:“数一数吧,离开这个门我们可就一概不管了。”
    两兄弟真是激动的脸红脖子粗,手都抖起来了。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拿到这么多钱!
    李岩松直接把信封推给王忆:“王老师,你帮我数一数,我不行了,哎呀我手哆嗦了,我真是没出息啊,我还一直以为我要是当兵能当上将、大将呢。”
    “对,今天多亏王老师帮忙了,王老师你真行,你才是大将,在什么地方都吃得开,我俩窝里横,哈哈,来了市里吓得跟出了水的王八一样。”李岩华这会也很激动。
    王忆摆手:“对不住了岩松哥岩华哥,我不碰你们的钱,你俩别着急,慢慢点,你们有的是时间,点完了你们就去隔壁把钱存农业银行去。”
    别的可以帮忙,钱不行。
    一旦出事那什么感情都白搭,肯定结仇!
    不过有些忙他还是要帮的,便问柜台里的妇女说:“我们要存钱的话得用户口簿吧?这样我们户口簿已经押在你们单位了,那暂时还能借出来吗?”
    妇女点点头说道:“对,你考虑的还真是周全,可以暂时借出来去存款,如果你们要存款就必须快点点钱了,我们下班银行也下班。”
    “另外你们大概十天半个月的还会不会用户口簿了?户口簿要押在我们单位的,需要我们去跟公安同志备案了才能还给你们。”
    李岩松抬起头说:“除了存款其他不用户口簿了——嗨,我刚才数到多少了?算了,重新数吧。”
    李岩华则感激的冲王忆点点头。
    认识这个王老师真是太必要了,有事他真能帮大忙!
    今天要是光两个人来卖黄金那真是要抓瞎,到人家下班也忙不完!
    王忆拍拍两人肩膀说待会回来找他们,然后领着等在门外的王东峰和满山花去港岛路。
    路上王东峰好奇的问:“他们卖黄金卖了多少钱?”
    王忆说道:“我不知道,我没听清楚。”
    王东峰说道:“我听着一个一万八千几、一个一万九千几还有个八九千的,到底多少钱?他们卖了多少黄金?怎么能卖这么些钱?”
    满山花呵斥道:“别瞎问,你回去什么话都别说,你跟王老师学着点,不该听的话别听。”
    王东峰嘀咕道:“我就是好奇而已,再说我也没偷听啊,是话自己往我耳朵里钻。”
    满山花要让他气死。
    一路上给王忆念叨:“王老师你看他、你看他,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你说我来城里当保姆,怎么能放心的下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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