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说话别这么多的江湖习气,咱们都是人民、彼此之间是同志,怎么还叫上大哥小弟了?”王忆打断他的话。
    麻子脸讪笑道:“习惯了,同志我名叫、嗨,我这都想哪里去了?三位同志,我叫麻六,也有叫我麻溜的,因为我嘴巴挺麻溜、手脚干事也挺麻溜。”
    王忆问道:“麻六是你真名字?不是绰号?”
    麻子脸说道:“说是绰号也行,说是真名字也行,我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大概两三岁的时候吧,我是咱国家最后一批天花病人,那时候我太小,得了天花估计爹娘觉得我救不活直接给扔掉了。”
    “结果我命大,被一位大夫给捡了,他们医院把我治好了送进了儿童福利院,在那里面吃不上饭呀,后来我熬不住翻墙跑了,流落江湖啊不,流落社会,一直飘荡至今。”
    王忆递给他一根烟。
    麻六赶紧摆手:“谢谢同志,我不会烟,不吃这东西,没那条件也不敢碰。社会上有些烟卷有问题,里面有麻药,人抽了迷迷糊糊的,等再次醒来估计就在黑煤窑里了。”
    王忆收起香烟改成扔给他两颗糖,说:“你嘴巴确实挺溜,看来卖货是个强项。”
    麻六自信的说:“卖货我确实有能耐,改革开放了,我看着国家的经济政策是放开了,允许个体户来协助国家企业来搞活经济,那我未来肯定有大有前途,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王忆笑道:“你先保住命再说吧。”
    麻六谨慎的问:“同志,您这话什么意思?”
    王忆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嘴皮子很溜、擅长卖货,偏偏你是个孤儿、是一根无根浮萍草。”
    “你说以后等有人发现你赚到钱后,他们会怎么做?”
    麻六叹了口气:“这事我也想过了,我得想办法找个好身手的朋友来合伙干买卖,就像你这位同志一样的朋友,退伍军人,人能打还正义,真是了不得!”
    王忆说道:“你找了又怎么样?胳膊扭得过千斤顶?胳膊扭得过塔吊?要是有犯罪团伙发现你口才好,强迫你去给他们骗人骗钱,这怎么办?”
    麻六反应很快,他听着王忆连续两个预想便试探的问道:“同志,您的意思是?”
    王忆说道:“我是外岛一家社队企业的负责人,现在我那边正在招兵买马,你要不要到我这里干?我这边的实力你看见了,起码在我们社队企业上班可以保你安全。”
    听到这话麻六立马高兴的拍大腿:“好呀!老祖宗还有一句话说的好,否极泰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哈哈,我说我今天怎么倒霉的又被人打又被抢了钱?原来是破财接贵人!”
    “不过同志,我能不能打听一下,你们企业是干什么买卖的?”
    先是一通吹捧,然后试探提问。
    麻六的反应很快。
    王忆的反应也很快,他说道:“你怕我们是黑涩会团伙吧?放心,我们社队企业是一家生产队所属的集体产业,我是生产队所属小学的校长,这两位同志都是我们学校的教职工。”
    “另一个我们跟公安上的同志都是熟人,你不相信我的话那待会可以带你去跟早市的便衣同志们见个面,刚才铐人的那便衣同志还请我们吃饭来着。”
    “我吃了十五笼的小包子。”大迷糊满足的拍了拍肚子,“没吃饱。”
    麻六呆若木鸡。
    实际上王忆招募麻六的真实目的也是在沪都方向。
    陈谷已经拒绝他了,人家还要正经上班。
    这样他要在沪都开展生意就得有信得过的人手来负责,他要招兵买马,黄大军是一个,这青年老实又认自己的恩情。
    然后就是这麻六了。
    黄大军老实而缺乏变通,麻六从小混迹市井,不够老实但油滑手腕高,这两人要是组个团那初期能给王忆独当一面。
    只是麻六值不值得信任这很不好说,于是王忆打算拿下他,先用社队企业拴住他,通过社队企业的生意考验一下他的人品,要是能用他就自己用,不能用以后送派出所。
    要收服手下不容易,黄大军和麻六可都不是生产队的王家子弟,特别是麻六,这人油滑的很呢。
    王忆先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财力。
    早市买东西多数不用票证,只要有钱就行,没钱有物品能交易也行。
    他们从肉摊开始扫荡。
    今天因为有大迷糊随行,王忆动用了一台独轮车。
    独轮车是整体一台木架子、中间一个大轮子,然后两边各有一个长竹筐子,那轮子比自行车轮子还大,承重力极强。
    像是小轮胎那种农村常见的小型推车不好推,寻常人推个两三百斤就挺吃力。
    这大独轮车差不多的男性都能推个五六百斤,因为重心问题它更便于控制而且它两个把手之间还有一条带子相连,这带子可以让人挎在肩膀上以协调推车的平衡。
    大迷糊用这车子能推动个上千斤的粮食!
    于是今天只要竹筐里塞的下东西那王忆就买,毫不留情的往外撒钱。
    猪肉,买;羊肉,买;牛肉,买!
    蔬菜,买;水果,买;布匹——这个不用买,他在22年买的更多,82年的布匹太贵了,没有性价比。
    另外他在东西街集市尽头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市场功能区:古董老物件摊位聚集地!
    这里摆摊的人不少,有的守着一件两件东西,有的面前东西比较多,笔墨纸砚陶瓷铁器俱全,甚至还有青铜器!
    青铜器那是什么?那是国之重器,22年倒卖这东西跟跳楼自杀的死亡率差不多。
    王忆转了一圈,几十个摊位上东西或多或少,琳琅满目看起来全是老物件。
    这样他看的动心了,他想捣鼓这东西。
    然后麻六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王忆问道:“这里的都是假货?”
    麻六小声说:“应该不至于都是假货,但假货肯定比真货多,同志,我劝你别碰这些东西,水深,能淹死人!”
    王忆确实没有捡漏的眼力劲,这里卖古董文物的多数是老人,那相貌一个比一个憨厚,那气质一个比一个土气。
    不少人都声称自己手里的货是承包土地后翻地翻出来的。
    然后王忆溜达了一圈,蹲在一个以破搌布垫底的摊位前指着盒子里一些第一版人民币问:“老同志,这也是你翻地翻出来的?”
    老头嘿嘿一笑:“这是我以前攒下的,都是真货,看小同志你刚才转了一圈,成竹在胸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你是精明人。”
    “我不糊弄你,这边不少东西都是假货,可这些钱全是真的,谁也不敢伪造假币而且堂而皇之的拿出来卖,对不对?”
    王忆翻看了一下,问道:“那这些老钱多少钱?”
    老先生淡然的说:“第一版的人民币啊,这可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你直接说价吧,不用找话术来抬价,我既然问价肯定是想买,你给个实诚价就行了。”王忆催促道。
    老先生伸出一根食指。
    王忆说道:“一块钱?行……”
    “是一百块钱!”老先生一看他要掏钱急忙说道。
    王忆一听笑了起来:“你胆子真大,真敢要钱啊,既然你胆子这么大又这么想赚钱,不如去抢银行吧?”
    老先生说道:“你这小同志,嘿,别乱说话,祸从口出!”
    王忆说道:“那你要价太狠心了,这钱现在又不能用了,你要一百块?我看十块钱都算多的了!”
    老先生吃定他了,说道:“我知道益民早市的情况,就我这里有老钱,而且你看我这些老钱的品相,怎么样?好不好?跟新的一样!”
    王忆说道:“就卖十块钱吧……”
    “不可能不可能。”老先生连连摇头,“一百块,少了我不卖,我留给后人当传家宝!这东西我有数,越往后越值钱!”
    王忆瞥了眼旁边的一幅画,说道:“一百块不能少?”
    “绝对不能少!”老先生笃定的说。
    王忆说道:“那你留着卖傻子吧。”
    他起身要走,老先生只好喊住他:“等等,小同志,那你愿意买你出个实诚价啊,十块钱这是骂人呢!”
    王忆说道:“行,一百块也行,就当交个朋友,多花点钱也值当。不过一百块确实有点贵,你把这幅竹子画给我搭上吧,我好歹有个添头,要不然我不乐意。”
    说话之间他不动声色的又偷偷的去看了看那幅画。
    老先生眯着眼睛露出老狐狸的笑容,说:“小同志你说的对,就当交个朋友,那我少赚点也没事,这些老钱可以十块钱卖给你,但是这幅竹子画不能当添头。”
    王忆问道:“那竹子画多少钱?”
    老先生慢慢悠悠的说:“你看着给吧。”
    王忆问道:“也给你十块,行不行?”
    “做梦啊!”老先生激动的叫道,你小子把我当傻子呢?
    王忆悻悻地说:“十块不卖就算了,那我买老钱吧,喏,十块钱,一张大团圆,你看准了,这是真钱,然后咱们拜拜了。”
    他拿起一叠老钱转身走人。
    走的干脆利索。
    老先生坐在那里懵逼了:“哎哎哎,小同志,你不买这幅竹子画了?这是郑板桥的名画啊,价值连城!”
    王忆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这不是郑板桥画的,这是在木板桥上画的。
    他给老爷子上了一课。
    老爷子以为他刚才是在声东击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这张名画也,其实王忆一早目的就是这些第一版人民币。
    他看过了,里面有好几张是他目前缺的小额币种,今天运气好,竟然在这早市上给凑齐了。
    但正如老爷子说的那样,整个早市就他手里有这第一版人民币,那王忆怎么能用合理价钱买到手?
    自然是得虚虚实实了。
    这年代市场上的套路还是少,当他要把竹子画当添头的时候,老爷子预判他的真实目标是竹子画。
    然而……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王忆对自己眼光很有自信,自己看古董文物肯定会看走眼,所以他才不去冒险。
    再说了,寻常一个早市就有郑板桥的名画?这样的话宁一诺还用全国到处跑的去给他洋人老板找古董?他随便去找集市逛不就行了?
    买完第一版人民币,这早市便算是逛上一圈了。
    而此时已经是太阳高照的时间。
    这早市规模真不小!
    能看出改革开放后老百姓对于改善生活的热切态度,也能看出社会物资供应上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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