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以后别说孤独了,他得想想怎么能清净一点。
    李老古拽着灯绳就像拽着自家亲戚的手一样,迟迟没有松开,一个劲的高兴的跟老汉们约定着晚上过来喝酒聊天。
    王忆说道:“老古叔,你晚上还有活呢,可少聊天吧,我给你带了一些东西过来,你帮我雕刻一下。”
    “你说的那些劣质红珊瑚?”李老古问道,“行呀,没问题,你给我就行了,我一辈子都在雕刀的刀把子上转悠,对这老伙计熟透了,我聊天雕刻两不误!”
    王忆去把另一个箱子打开,里面全是一块块的珊瑚树。
    李老古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就笑了:“王老师你让人骗了,这不是红珊瑚,这都是些假货!”
    毕竟把玩了一辈子的红珊瑚,他是绝对的行家,比22年绝大多数的红珊瑚收藏家都要更了解这有机宝石。
    王忆说:“确实是假货,不过我准备雕刻以后当家里的装饰品用,给老百姓用的,一个卖个十块八块,不多要钱,咱不是拿着当红珊瑚去卖。”
    李老古说:“那行,要是这样的话我只能简单雕琢了,卖的这么便宜,花费心思去雕不值当。”
    王忆说道:“对,你就简单雕琢即可,争取一天雕一个出来。”
    听到这话李老古开怀大笑:“王老师你比周扒皮还狠,你是真不准备让我晚上跟我这些老伙计聊天了。”
    王忆把箱子下面一个盒子搬出来,说:“聊什么天呀?听广播,听戏!”
    盒子拆开,里面是一台收音机。
    本来他准备给李老古弄一台自己组装的收音机,但邱大年给他收购了好一批的老旧收音机,这样他索性给李老古带过来一台成品。
    毕竟自己组装的收音机配件不稳固容易坏,能接收的频道也少,还是给人家弄一台名牌收音机更好一些。
    有老人一眼认出了这收音机品牌,惊奇的叫道:“哎哟,红星牌收音机、这是大牌子的收音机!哎哟,老古,你真是有钱了,买上收音机了!”
    红星牌收音机如今并不是大牌子,不过这机器在老人们眼里名气很大,因为它在53年研制出了国内第一款收音机,当时还是电子管的收音机。
    而53年的时候,老人们还是壮汉,他们那时候很关心国家大事,所以对红星牌记忆深刻。
    如今的收音机都是半导体的了,王忆送来这部便是半导体收音机。
    外形方方正正,上面有个很大的红色五星,然后也有领袖的头像和一句‘敬祝领袖同志万寿无疆’。
    收音机在82年不算是紧俏物资和新奇物件,现在电视已经开始出现在城里,而录音机也取代收音机成为了结婚四大件之一。
    但是现在收音机也不是说谁家都能有的普通物件,它还没有飞入农村百姓家,只是从79年开始收音机的销量大增了,这一年的销量比78年多了40%。
    自然,这是改革开放的功劳。
    改革开放之前是大家都穷都没钱,改革开放让一部分人富起来了,于是一些消费品就开始热卖了。
    电子产品增加的销量主要在城市里,农村地区占比较少,毕竟现在买收音机还要票,农民渔民有钱没有票,一样买不到收音机。
    所以现在的外岛不管哪个生产队,家里有收音机的已经是大户人家,谁家里再有一台录音机?
    那绝对是在城里有干部亲戚!
    李老古想过王忆会给他送来一台收音机,因为王忆跟他说过他们队里正在组装收音机的这回事。
    可是没想到这机器现在就送来了,而且还是一台红星牌的机器!
    他吃惊的问道:“王老师,你们队里现在怎么还能生产出红星收音机啊?”
    王向红抽着烟笑道:“这是王老师给你托人从沪都捎回来的。”
    李老古这还没有从王忆给他带来电力的激动中走出来,一下子又进入了另一个激动中。
    收音机,他买得起。
    现在除了熊猫牌、沪都牌、首都牌、长江牌、牡丹牌这等名牌产品,普通收音机不贵。
    像是中原地区厂子出产的黄河741收音机,这机器产量大、销量广,如今在翁洲便有销售,一台机器是27元。
    可是还得要一张收音机票!
    李老古这样的渔家老汉哪有条件去捣鼓一张票呢?
    现在对于外岛渔家来说,就算谁家咬咬牙拿出个二三十块想买一台收音机也买不到,就是因为被票卡住了!
    有意思的是,在79年之前收音机销量跟不上产量,国内市场处于滞销状态,一般只有城里结婚人家才会买,它是三转一响四大件中的那个‘响’。
    李老古听到王向红的话后终于放开了灯绳。
    他握住王忆的手,脸上表情五味杂陈。
    这青年,人真好!
    自己攒了一辈子的红珊瑚送对人了,这真是送对人了,他得亏以前没往外送,其他人相对王老师那不都是白眼狼吗?
    跟着看热闹的孩子从大人的裤裆下钻进来,他们听说有收音机便进屋后大叫:“哪里有收音机?”
    “听收音机吧,爷爷咱们听收音机吧……”
    有老人说道:“老古,今晚你给我在院子里留个位子,咱七点准时听《新闻联播》。”
    “对,听《新闻联播》,咱这些老渔民也直接听一下中央的声音。”
    “听人说赵忠祥的声音可好听了,不跟咱一样,说话带一股子蛤蜊味道。”
    王向红弹了弹烟灰说:“听《新闻联播》好,78年电视台开始放,然后收音机同步转播,然后我就开始听,总能第一时间了解国家大事、国际大事。”
    “今晚往后,咱也天天了解。”老汉们笑着说。
    然后一个人问李老古:“老古你天天放吗?别跟老三家里一样,买了一台收音机天天用个红布包着,一年到头听不了几次,白瞎了他卖闺女卖出来的收音机。”
    旁边的老人说道:“老三说的也有道理,他说人说话多了会累这机器说话多了也累,人能喝口水,机器又不能喝水,听多了不行……”
    王向红听到这话笑着连连摇头:“瞎说什么呢?这机器没说话,它不累,你们放心听吧,我那块收音机多少年了?70年供销公司的老徐送给我的,压根没事。”
    李老古说道:“大家以后晚上尽管过来,我天天晚上放——不光晚上放,咱白天就放,白天有评书,是刘兰芳的《岳飞传》……”
    “我草这好啊!”老人们高兴的鼓掌。
    孩子们也高兴,谁不爱听刘兰芳的评书呢?
    那可是刘兰芳啊!
    他们说着话,王忆给调试机器,安装上大电池后打开开关转动波段,然后‘哧啦哧啦’的声音响起,接着是一阵歌声:
    “……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是《映山红》啊!”有人激动的一拍手。
    旁边的人说:“别说话别说话,都出去拿凳子进来听广播……”
    “拿凳子进来干什么?屋子里热烘烘的,老古,走出去、出去……”
    “从屋里把小方桌抬出去,放桌子上,得把这家伙放桌子上……”
    老汉们一下子忙碌起来。
    王忆把收音机交给李老古,说:“那老古叔你们玩吧,我们先走了,我们还得去县里呢。”
    李老古说:“不留下一起吃午饭吗?我这里杀个鸡。”
    王忆指向麻六说了他要去结婚登记的事。
    有老人在外面回头喊了一嗓子:“去登记?那得带上二十块钱,现在登记费是二十块!”
    麻六笑道:“都带上啦!”
    王忆不知道现在结婚登记还要收费,不过想想也对,22年结婚也得收登记费。
    他没结过婚,所以不了解这行情。
    李老古送他们出门,屋里忽然有老人兴高采烈的大喊着说:“老古、老古,快进来,有人给咱献歌、有歌唱家给咱们献歌!”
    这话把李老古给惊着了也把王忆给惊着了,这怎么回事?82年广播电台就开始点歌了?
    可点歌也不可能给渔家几个老人点吧?
    李老古激动的问:“怎么回事?”
    一个老人说:“刚才我们都听见了,有一位歌唱家说,他要把接下来这首歌献给收音机前所有的听众朋友们!他要给咱们献歌!”
    王忆转头就走!
    他还得去丁家一趟,给黄支书丁得才送禁书。
    结果丁得才没在家,他过去问了问,出来个大胖黑妇女骂骂咧咧的说这货死去县里了。
    这位是支书夫人了。
    王忆有点理解了黄支书寄情于刘备的原因。
    但他不理解这丁家怎么选这么一个支书?
    上船后他提出疑问,王向红笑着解释说:“多宝岛本来是一个生产队,前两年大包干他们按照姓氏分村庄,然后一个村庄一个支书。”
    “支书肯定得是党员,丁家内部几个还有几个大家子,他们互相制衡、互相拆台,后来公社一怒之下就委派了丁得才这个最老实的党员当支书。”
    “不过他这个干部就是瞎子的眼睛、聋子的耳朵,摆设。他们队里人不太听他的话,不尊重他。”
    王忆点点头。
    这点他看出来了。
    他估计丁得才也并不愿意当干部,他只想阅刘备、搞破鞋,用当地话说就是‘钻老婆门子’。
    船先到县里,王向红问他说:“我跟着你一起去市里头送猪吧?你自己怎么能忙活的了?”
    王忆摆摆手说:“我不忙活,我不是把猪送进市里,要送去京津那一带,所以我得在码头上雇车,到时候把车停船边,把猪直接赶上车就行了。”
    “支书你去忙你的,这事我自己能操作的了,今天去我正好买冰柜,你看我连票都准备好了。”
    他打开自己的钱包给王向红看,里面有之前通过供销公司搞到的电冰箱票。
    王向红便点点头,说:“那你自己可得当心。”
    王忆调转船头,赶紧开船往市里头行驶。
    到了半路他看到海上没人,找地方抛锚穿过时空屋回22年进天涯一号,他开天涯一号离开县码头,中途也找个没人的地方抛锚开始赶猪。
    运送点土猪回22年真不容易,王忆得分成几趟赶猪进入天涯二号的船舱穿过时空屋再到天涯一号的船舱。
    之所以要分开赶猪是为了防止它们进入时空屋后乱跑乱窜、乱拉乱尿!
    忙活他一头汗,终于把猪全给送到了22年。
    王忆擦擦额头:“这他么钱不好赚,真不如直接找古玩来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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