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父、钟母表现的很客气,一起走出院子来迎接客人。
    王忆打量两人。
    从钟瑶瑶年纪来看两人今年顶多五十岁,很可能是四十几,毕竟往回退二十年那时候结婚早、要孩子要的也早。
    可是这两人得用老两口来称呼了,钟母的腰都弯了,头发整理过了,能看到一串串的斑白头发,这说她六十多岁也没人会怀疑。
    两人客气的出来然后愣住了。
    面前两个男人一个年轻气盛、英俊潇洒,这肯定不是天涯岛的漏勺。
    另一个面色红润、身材胖乎,身穿西服、脚蹬皮鞋,脸上戴着一副墨镜就差手里再来一根文明棍了,要是手里再拄着文明棍这活脱脱就是国外回来探亲的侨胞啊!
    所以谁是快四十岁的漏勺啊?
    这年头戴墨镜是时髦、是先进,所以还没有说见了人不摘墨镜是不尊重人的说法。
    漏勺戴着墨镜向两人颔首致意,愣是把二老给整的手足无措。
    钟瑶瑶笑着给介绍道:“爹娘,这个是王老师,大名鼎鼎的王老师,你们没见过他但肯定听过他。”
    “这个就是王真平同志啦,你们看他胖乎乎的,这绝对是在天涯小学的大灶吃胖的,是不是?”
    “那可不是,我从小就胖乎,奶胖,哈哈。”漏勺也笑了起来。
    他先回了钟瑶瑶一句,随即上去微微弯腰伸手跟二老握手。
    这一伸手西装衣袖后收,露出雪白笔挺的衬衣白袖口也露出手表。
    本来准备冷淡处理漏勺的二老当场被整的不会了。
    他们尴尬的跟漏勺握手,钟母还下意识的去伸手在围布上抹了抹才去跟他握手的。
    钟父又赶紧冲王忆伸出手:“你就是王老师呀?贵客,这是贵客上门了,来来来,赶紧进屋、赶紧进屋。”
    钟家没有专门的厨房,就是正屋一进门盘了个灶台,正有个年纪比钟瑶瑶小一些的姑娘在拉着风箱烧火。
    灶台在门口这里,往里是客厅,这会一张桌子四周放了椅子,有两个男人正在喝着茶水聊天。
    他们看到王忆和漏勺之后也愣住了。
    这他娘——
    怎么还有一身西服的?
    其中一个认识王忆,立马起身冲他伸手:“呀,王老师啊?这不是王老师吗?”
    他又对钟父嚷嚷说:“二哥你弄啥咧,王老师今天来你说你不早说?”
    旁边的男子跟着跟王忆握手,也埋怨起了钟父钟母:“你俩真是,你说王老师来咱这里你们不早说?早说我带两盒好烟过来。”
    漏勺一听赶紧从西服衣兜里掏出香烟递上去:“抽我的、抽我的。”
    两个男人瞄这香烟。
    红塔山啊。
    好烟。
    他给三个中年人挨个上烟又挨个点火,表现的很客气。
    两个男人对他回应的也很客气。
    钟瑶瑶给双方介绍了一下,这两人一个叫钟世兴、一个叫钟金井,其中钟金井是以前钟家生产队的文书。
    王忆听到钟世兴这个名字后愣了愣,问道:“你们队里是不是还有个叫钟世平的人——额,他应该现在还是个娃娃?三四岁吧?”
    钟金井和钟世兴对视一眼然后摇摇头:“有吗?”
    “是二平?不过二平大号不叫钟世平吧?”
    这时候钟瑶瑶的父亲倒是说道:“是不是金柱家的那个娃呀?金柱过年回来我听说他儿子叫什么平。”
    钟金井问道:“王老师,怎么了?”
    王忆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一次有人在我们队里看电影提起了钟世平这么个名字,说这个娃娃特别聪明,我这不是当教师的吗?所以就把这事给记在心里了。”
    “然后当时那人没说这个钟世平是哪里的人,但我刚才听世兴大哥跟钟世平像是一个辈分的人,于是便多嘴问了问。”
    钟金井便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有可能是金柱家的幺娃,等金柱下次回来找他问问怎么回事。”
    漏勺问道:“金柱家是怎么回事?他不在你们队里住了吗?”
    钟金井抽了口烟说:“嗯,金柱他们家里现在去市里码头干活了,去年队里大包干,然后他家里头承包了一艘船,自己去市里养船了。”
    王忆一听这话还真跟钟世平说过的家世有点像。
    他问道:“这个金柱同志的母亲是不是做菜的手艺很不错呀?”
    屋子里的钟家人便纷纷笑了起来,有的还笑着摇头。
    王忆疑惑的问:“怎么了?大家怎么这么笑?”
    钟金井弹了下烟灰,不好意思的说道:“金柱他娘是资本家小姐,哪能会下厨做饭烧菜?她是、她是那啥,就是跟男人相处的手艺很不错。”
    “算了不说她、不说她,哈哈,王老师你们快坐下、快坐下。”
    钟父说道:“说起来金柱他娘好像去了城里后还真又舞弄了一个城里的老头,那老头是城里一个大食堂的大厨师傅吧?我听金柱说现在他们吃的可好了,都是大厨师傅给掌灶。”
    钟母点头说:“是,听金柱的意思是他们还准备盘下个门头开个饭店哩。”
    “他们家凭什么开饭店?”钟金井不信的摇摇头,“承包咱岙里的渔船这承包费还没有交齐呢。”
    王忆听着他们闲聊心里一动。
    钟世平还真可能是这钟家岙的人!
    他回忆了钟世平的自我介绍,然后其中就有他们家里从改革开放开始养船、他奶奶厨艺好在城里码头开了饭店由此而发家致富的信息。
    而根据他对钟世平的了解,这家伙可狡猾了,嘴里实话不多。
    那么如果他们家最早开饭店不是靠他奶奶掌灶而是靠他奶奶傍上的城里老师傅掌灶的,这样他的话就说得过去了:
    这种事怪尴尬的,他肯定会避重就轻的把家里最早开饭店的功劳挪到奶奶身上。
    不过这事不是什么重点,就是让他了解了一个八卦消息而已。
    再就是在此时此地得到钟世平的消息,王忆还真有些感慨。
    时光太奇妙了。
    坐下之后是喝茶,钟金井说道:“你们先等等,这茶叶都是陈茶了,等我回家去拿今年春茶过来。”
    漏勺便拦住他说道:“钟大叔你别麻烦了,你看我们这不是过来接钟瑶瑶同志去学校上班吗?”
    “我们学校福利挺好,昨天是教师节,我们校长给所有教职工准备了福利品。”
    “钟瑶瑶同志虽然还没有去上班,但今年开学我就把她的意向告诉我们校长了,我们校长给她腾出了一个编制,然后昨天教师节也给她准备了福利品。”
    他说着打开了一个手提包说:“我说这么一堆话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这些福利品都是生活用品,男同志是烟酒女同志是糖茶,你看我给她把福利品带过来了,里面有茶叶,用我们带来的茶叶算了。”
    听了他的话,桌上几个人都吃惊的连连眨眼睛。
    钟金井愕然问道:“昨天是教师节啊?现在还有教师节这个说法?教师节学校还给老师发福利品啊?”
    他看向钟世兴,钟世兴是岛上小学唯一的公办教师。
    钟世兴说道:“从去年开始吹风,有提议说以后将九月十号定为教师节,不过国家还没有立法通过这个提议。”
    “还有这个教师节发福利品——咱们学校哪里有这条件!”
    王忆点点头道:“对,是这样子的。”
    漏勺用试探的眼神看向钟瑶瑶:“给你带的这些福利品放到哪里去?”
    他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身衣服递给她:“这是以后你的工作服。”
    “校长听说咱俩文化水平低,平时往来写封信都难,然后他给你准备了一本字典和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鼓励你以后去了学校不光要在大灶干工作,平日里还要学习。”
    “这些是暖壶、毛巾、枕巾还有床单之类的,都是生活用品,给你的生活用品……”
    他把东西一样样收拾出来,桌子上的人纷纷下意识站起身,一起好奇的打量这包里拿出来的东西。
    全是好东西啊!
    漏勺最后还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红色钱包递过去,说:“看看这里面。”
    钟瑶瑶下意识打开钱包,里面是整齐的票证。
    她拿出来一看,惊呼道:“啊?粮票、肉票、布票?都是商品票呀!”
    漏勺说道:“嗯,也是咱们教职工的福利用品。我们校长跟供销公司关系好,给咱们教职工争取了票证,哪怕不是非农业户口也能吃上商品粮。”
    这一点对于外岛的渔民来说格外重要!
    钟世兴被这条件羡慕的忍无可忍。
    他满脸堆笑的说:“王老师、王师傅,哈哈,你们俩可能还不太清楚,我二哥不太乐意让我这大侄女去你们队里小学上班。”
    “这个怎么说呢,我家里有个小妹,嗯,今年22岁,初一的文化,然后她最近想找个工作,我寻思着……”
    听到这里钟父也忍无可忍了,打断他的话说道:“不是,大兴,你这、你在我家你说这话。”
    钟世兴有些尴尬,但还是坚持着说道:“二哥咱们都是实在人,王老师的为人咱们也都清楚,对吧?守着王老师咱们说实话,你不是不赞成让瑶瑶去他们天涯小学上班吗?”
    钟父是寻常渔家汉子,嘴皮子比较笨,听钟世兴这一说他更尴尬,搓着手满脸为难。
    钟母赶紧接话说:“我当家的觉得瑶瑶没有厨艺,所以不赞成她去学校厨房上班,觉得她没有这个本事。”
    “但是我觉得这种事得听、得那个尊重瑶瑶的意见,这叫尊重个人选择嘛,瑶瑶要是愿意去他们学校厨房上班,我们肯定还是尊重她的选择。”
    钟父这会还是为难。
    他瞅瞅漏勺那张脸。
    要是把闺女送走,那面前这男人十有八九就是自己女婿了。
    不过现在来看好像这男人也不错,跟打听到的消息不一样,起码人长得还挺有福相。
    长得胖就是有福相!
    但他还是不太乐意让闺女嫁给一个大自己十好几岁的男人,不光是觉得这事丢脸,他觉得这事还委屈了自家闺女。
    至于自家闺女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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