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兔在白雪中飞奔,最终未能逃出包围圈,逃亡速度越来越慢,最终索性不动弹了。
    它耐力不行,已经跑瘫了。
    最近的劳力加快速度冲上去,扯住野兔两只长耳朵就把它给拿下了。
    一行人欢呼起来,带着野兔子回来。
    黄志武颇为志得意满,对王忆说:“王老师,该着咱们今天中午加个餐。”
    这话被外队的人听见了,有人便说道:“嘿哟,老黄,你们中午要加餐?加什么好东西呢?我们这里逮了不少蛐蛐,拿过去烧烧,一块加餐吧?”
    黄志武扭头骂道:“滚蛋,大冬天的抓个屁去蛐蛐,戏弄你爷爷啊?”
    外队人被骂了也不恼,都是熟人,好些人听到后哈哈笑。
    还有人揶揄他们:“你老黄永远比不了王老师,弄个兔子而已,干什么?蒙着被窝里放屁——自己独吞啊!”
    王忆当然比黄志武大方。
    两只兔子熬了一大锅肉汤,他往里加了点大骨汤的浓汤宝来调味,然后招呼周围的劳力一起过来喝。
    他招呼魏崇山来喝,魏崇山摆摆手:“不喝了,我吃饱喝足得走了,后面的工作会挺忙碌的。”
    领导确实高瞻远瞩。
    他们后面的工作确实忙碌,包括民工们赶海工也更忙碌了。
    本来这次赶海工预计是五天的工程。
    然后因为观海听涛林里发现了害虫疫情,这样工期增加了两天,变成了七天。
    多出来的两天就是要劳动力们砍伐松树……
    王忆一听这安排,头皮当场就麻了。
    自己这不成各劳力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在劳力们眼里他们的工作本来就是五天的,是因为王忆发现松材线虫才增加了他们劳动量和工期,延长了两天。
    这样他就要得罪人了!
    还好团部领导们比较通情达理,他们跟劳力们承诺了,挖掘出来的松树会被切断劈碎送入市里煤场的炭窑中烧成炭。
    这批炭会平均分配给劳动力。
    团部这么一安排,劳力们才乐意继续上工。
    这年头炭是好东西。
    特别是现在是冬天是腊月,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要守岁,到时候守着一盆热烘烘的炭火来守岁要比冷清清的搓着手、跺着脚守岁舒服许多。
    炭是珍稀物资,哪怕是城里人也不好买。
    农民没有票证更没法买,有钱都买不到。
    这样要是他们在工地上工后可以带上一些炭回村里,不光自己可以用,还可以卖给同村人赚点钱补贴过年所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后面两天劳力们忙活的就更起劲了。
    两天时间,所有枯死或者正处于枯萎状态的松树全被连根刨了送到外面空地。
    有人负责刨树、有人负责砍木头、有人负责搞运输。
    天涯岛这边也在搞运输。
    把海泥送到防空岛,筛选之后用来做成砖坯烧砖头。
    王忆带着他们一排干活干的最猛、效率最高,这点在工地上都是有名的,团部领导们看在眼里,对他们很是欣赏。
    加上王忆又发现了松材线虫这种可怕的害虫,所以领导们更是欣赏他。
    这种情况下天涯岛需要堆土场的海泥,领导们非常豪爽的就给了他们,甚至还安排了半个连队来帮忙往船上装海泥。
    那半个连队的劳动力毫无怨言,甚至暗暗的感到庆幸。
    因为王忆很大方。
    他们都知道王老师大方的名声,所以给天涯101号运输船干活比在工地上还要卖力气。
    王忆确实没让他们浪费力气,他给几个排长说过了,赶海工结束之后去他们生产队一趟,到时候一人两条烟、两斤糖块、五斤猪肉并送粮票:
    都是过年的必需品。
    他们一排的勤劳能干还给他们赢得了一张奖状:翁洲市(地区)1983年赶海工红旗奖。
    1月27号,腊月十四。
    距离过年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
    王忆、秋渭水、钟瑶瑶和劳力们结束了为期七天的赶海工劳动生活,终于乘坐运输船返回了天涯岛。
    绵延了一天半的降雪结束,冬日暖阳重新挂在了外岛的天穹上。
    海风激荡,水花清冽,天涯岛安安静静、岿然不动。
    太阳悬于半空,阳光那么灿烂,仿佛是一丝一缕都能看得见。
    风挺大但不冷,和煦的阳光带来暖洋洋的温度,船行海上,遥望天涯岛。
    冬日的海岛在暖阳照耀下分外绚烂,但这终究是冬天,草木枯萎鱼虾懒,岛屿总是带着一股幽静气息。
    让人感觉很放松,很心安。
    大迷糊解开棉衣的扣子挠了挠腋下,嘟囔说:“今年冬天不冷,暖和。”
    “是你穿的衣服暖和,王老师给你准备上了军大衣,你往年穿的那是什么破衣烂衫?”王东虎笑道。
    王祥赖眼巴巴的看着岛屿,心思已经飞到了儿子身上。
    他随口说:“大迷糊是感觉现在不冷,但现在不冷很正常,再过一个多礼拜就是立春了呀。”
    “今年立春早。”大家伙随意的聊了起来。
    王忆帮秋渭水整理了一下围巾,笑道:“春天要来了,我们就是春天相遇的,马上又是我们相遇的季节了。”
    秋渭水揽住他的手臂露出笑容:“是呀,春天相遇的。我后来总是暗暗庆幸,幸好那天我待在厕所里,幸好你是个大流氓钻女厕所……”
    “那是误会!”王忆无奈。
    秋渭水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柔声说:“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一次误会,否则我就碰不到你啦。”
    王忆说道:“这倒是不至于,小秋,你没听魏爷爷说吗?咱们俩是天作之合,咱们俩之间这辈子一定有夫妻的缘分。”
    “我们不在厕所相遇,那就可能在街上相遇,总之,我们总会相遇,然后我会对你发起炽烈的追求,你最终会被我打动,嫁给我做媳妇儿。”
    秋渭水甜甜的笑。
    她最喜欢王忆说这种话。
    心安。
    船舶靠近码头,王忆吆喝一声,老黄在码头上蹦蹦跳跳。
    忙活的社员们也纷纷的站起来往他们这里看,看清运输船上众人的身影后便兴奋的一起挥手臂。
    船靠码头,一行人拎着行李、抬着粮食上码头。
    老黄又是扑王忆又是扑秋渭水。
    照例,尾巴摇晃的飞起。
    照例,他们这次回来,生产队又热闹起来。
    去赶海工的劳力们的孩子纷纷跑过来帮父亲提行李,父亲往往会给他们塞个零嘴:
    昨晚他们就停工了,然后各班排组组织着在市里头简单转了转,去市场和已经出现雏形的散集上买点年货,所以劳力们兜里多多少少多有零嘴。
    王东竹也来给王祥赖提行李,王祥赖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他。
    方方正正,入手很沉。
    王东竹拿到后一试就惊喜的叫起来:“爹,是书!”
    王祥赖笑眯眯的说:“是书,是一套《地理知识》,爹只上过几天夜校没啥文化,不懂这套书有什么好,但王老师说这书可厉害了,是咱们国家最好的杂志。”
    这套《地理知识》是杂志,确实是国家级的东西,它马上就要换一个名字了:
    《国家地理》!
    王忆还没有孩子,但小学生们都是他孩子,十几号人先围住了他,然后陆陆续续又有人跑来:
    “王老师快去看看,咱们学校开始建楼了。”
    “下学期我们就能住进大楼里了吗?就跟课本里说的那样的大楼吗?城里那样的大楼?”
    “住大楼!住大楼!我们要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他们簇拥着王忆和秋渭水上山顶,路上碰到了下山的王向红。
    王向红乐呵呵的听着学生们的吆喝声冲王忆挥挥手:“快去看看吧,中建不愧是国家的单位,真厉害呀!”
    王忆走上山顶看去。
    山顶上有三座楼房一起施工,他们走的时候才刚刚拆掉而已,如今已经建起第一层、正在准备第二层的骨架了!
    建筑工人挺多,或者推车或者砌砖或者和泥,另外大胆领着一队壮劳力在打下手。
    从人数来看这速度不算快。
    就在今年,鹏城要建设一座国贸大厦,大楼主体有53层的大厦。
    从这座国贸大厦开始,基建狂魔正式上线:
    大楼主体从最开始的7天1层楼提升到了后来5天1层楼,再后来是四天一层楼,从30层开始的就创造了持续三天一层楼的空前的高速度,跨身世界建筑业的先进行列。
    天涯岛上盖起的楼房都是小面积的砖头水泥楼,对于中建单位来说盖这玩意儿就跟渔民撒网一样。
    轻松自如。
    寒假建起校舍然后并不进行装修只需要安装门窗,这对中建的施工队而言没太大压力。
    毕竟他们人手充足,资金也充足。
    王忆走上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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