锚张网都是用乙纶网线编结的,结实耐用,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渔网纠缠在一起很难将它们分开。
    石红心在开船,她小心翼翼的开船离开周围渔船的航道,避免出现剐蹭的麻烦。
    王忆看着外面一艘艘的船说道:“看得出来春天来了,大家伙都很忙碌啊,农民忙着春耕,咱渔民也在忙着春捕。”
    王祥海说道:“很正常,一年之计在于春嘛。”
    “何况老话说了,正月捕鱼闹花灯,二月捕鱼步步紧,三月捕鱼迎旺汛。所以你看现在是二月里,鱼群把咱们步步紧逼,现在不忙活,到了三月迎来旺汛的时候干瞪眼!”
    探鱼仪上出现小黄鱼的踪影。
    春季是小黄鱼旺发渔汛期,他们此次出海就是奔着小黄鱼来的。
    看到小黄鱼的鱼群现身了,王祥海出去指挥各渔船开始撒网作战。
    张网就是为了对付小黄鱼的。
    天涯二号上的渔网网口纲长度接近三十米,上口纲结缚于桁杆两端,下口纲两端装沉石,网口四角的叉纲通过转环与锚纲连接。
    这时候碰到鱼群要下网了,渔民们操纵桁杆置于右舷甲板上,沉石置于船首甲板上,网具和纲索置于中部甲板。
    石红心操作渔船的船首顶流行驶,王祥海号令渔民们抛出木碇。
    沉石从左舷抛出,带动渔网开始落入海里。
    另有人操作放出锚纲,将叉纲通过转环和锚纲进行连接,也把其他属具与网具连接,然后依次放网进入海里。
    如此一来,一张渔网便顺畅进入海里。
    王祥海在船上喊道:“都注意着点、注意着点,尽量把网放得离船远一些啊,今天潮流不大但挺急的,小心把渔网给压进船底下去。”
    接下来渔船就开始追逐鱼群,将它们网入渔网里。
    换句话说就是,跑的没有我快的,都得进我网里来。
    张网一般是一天两网,上午一网下午一网。
    于是到了中午头先吃饭,西里呼噜快速解决一顿饭,王祥海又指挥人手开始起网。
    张网起网的时候要先捞起浮标绳,将它拉到桁杆这里,这样渔民们使劲就能拉上网口。
    然后还要解去叉纲,再靠机器的力量拉上网身和网囊,此时鱼就在网囊里了。
    主要是漂亮的小黄鱼。
    就跟大黄鱼一样,白天捕捞的小黄鱼不如夜间那般金灿灿的美观,可小黄鱼是上好的海鲜,在北方京津一带有‘小鲜’之称。
    看到这么些小黄鱼上船,社员们还是兴高采烈。
    不过等到所有网囊收回来了,大家伙就不那么兴高采烈了。
    因为有人合计了一下,他们出海耗费柴油可不少,折合下来捕捞的小黄鱼不算多。
    王东虎上去踢了一脚,踢起一只海龟回到海里,悻悻地说:“草,现在小黄鱼咋这么少了?忙活这么一通,还有探鱼仪这样的先进机器,结果才这么点鱼?这有多少?”
    刘红梅估算了一下重量,说道:“能有个三五百斤吧。”
    大家伙一听,心态都有些炸裂。
    船上的老人猛抽烟,说道:“世道不行了,海里渔获少了,我记得五几年的时候咱们小黄鱼捕捞的多,那时候摇橹撒网一下子也能有个一二百斤。”
    “我记得很清楚,57年,57年咱翁州渔场曾出小黄鱼三万吨,受到了国家的表扬。”王祥海说道。
    刘红梅撇撇嘴说道:“现在咱们全国渔场合计起来还能出三万吨的小黄鱼吗?”
    王忆说道:“够呛了,不过咱也别怨谁,以前敲罟作业,现在都用小眼渔网。”
    “而敲罟作业把冬季洄游来产卵的母鱼给一网打尽了,这小眼渔网又把春天回来长大的小鱼给一网打尽了,哪里还有鱼让它们去扩大族群啊?”
    现在各省市过来作业的渔船,都是奔着小黄鱼来的。
    听到王忆的话,许多人沉默了。
    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渔民靠捕鱼为生,他们很有可持续发展的意识,奈何现实就在眼前,捕捞不到鱼便没法给老人治病给孩子交学杂费给家里添置新物件,甚至会吃不饱饭。
    这种情况下还在乎未来吗?
    即使有些人在乎,问题是在这里捕捞的人太多渔船也太多,其他的人和船在乎吗?
    除非国家制定法律,否则靠道德、靠眼光、靠自己是约束不了渔民们的手段的。
    这时候王东虎就说了:“王老师,咱好歹用的还是张网,网眼还不小,水花岛那帮狗熊玩意儿才狠呢,他们用胡子网!”
    胡子网是粘网的俗名,这网确实狠,它也算是属于张网的一种,却是三层网套在一起,收起来的时候网线密集的就像人的大胡子。
    但使用胡子网也不违法,只是但凡有点良心有点眼光的人就知道不能用这网来对付鱼虾,它太狠了,不给子孙后代留东西。
    所以众人便愤愤的骂了起来。
    一边骂一边收拾渔获。
    小黄鱼装箱,另外渔网里杂七杂八的还有许多其他的渔获。
    章鱼乌贼、白虾对虾基围虾、海鲈鱼梭鱼大黄鱼鲳鱼还有带鱼。
    王忆最后甚至还发现了几个大牡蛎。
    海蛎子。
    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
    他捡起这些生蚝,脸上露出了微笑。
    王东虎看到后说道:“王老师真有意思,就爱吃一些边角料的东西。”
    生蚝在九十年代之前跟皮皮虾一样,都属于外岛渔民看不上眼的东西。
    这东西绵软可口,问题是壳太重了,肉太少了,城里人不爱买!
    再一个碳烤生蚝的神仙吃法还没有在人民群众之间流传开来,即使流传开了,现在谁家有闲心思去收拾一碗蒜蓉放入生蚝里烤着吃?
    最重要的是,牡蛎是男人加油站这回事跟中医关系不大,这个‘自古以来’真是欧洲人盛传它能给男人带来大补。
    比如拿破仑就说,生蚝是征服敌人和女人最好的武器。
    还有18世纪享誉欧洲的大情圣贾科莫·卡萨诺瓦,他最爱的情趣游戏就是醉卧浴室里吃着摆在情人胸脯下的50只牡蛎。
    而这些说法现在还没有传入大陆,得等着港台的小资电影电视剧传进来后,相关说法才会盛行。
    现在捣鼓牡蛎去23年也很有利润空间,问题是王忆闲得蛋疼了,才会捣鼓这种一斤牡蛎八两壳的东西。
    他就是收集起这些牡蛎自己吃。
    这下子可没人说他要滋补身体了。
    王祥海帮他收集牡蛎。
    以前队里有时候赶海也会弄一些牡蛎回来,王忆会加上蒜蓉粉丝烤着吃,他是民兵队一员,跟着吃过,对那鲜美滋味记忆犹新。
    张网不适合捕捞牡蛎,这些都是不知道怎么零散刮进来的。
    王祥海看看四周,说:“王老师,你真想吃蛎蝗,那咱们从这里向东南开,换个小船,开个十来分钟就能到石丘海。”
    “石丘海是一大片的海底丘陵,有很多礁石,那里各种蛤蜊贝类的都有,蛎蝗有的是,淡菜有的是,你喜欢的那个西施舌也能找到。”
    “西施舌不好找。”石红心摇摇头,“石丘海那片现在有人专门找西施舌、文蛤、响螺、旺螺等等,反正这两年那片有不少人过去。”
    王忆说道:“能弄到牡蛎就行。”
    石红心笑道:“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石丘海就它和淡菜最多了。”
    第二次的张网下海,接下来只要比对着探鱼仪在海里转圈圈就行。
    王祥海留下坐镇,让王东虎和刘红梅陪同王忆去石丘海。
    他们换乘一艘小机动船,在海面上一路颠簸奔驰向东南方。
    途中遇到两艘船在吵架,刘红梅不听他们说什么就知道双方为什么争吵:“肯定是张网缠在一起了,这下子好了,他们麻烦了。”
    王东虎探头看,说道:“不一定,有一艘船是张网,还有一艘船是捕虾双拖网,应该是来捕捞红虾的。”
    王忆说道:“我看着最近咱们生产队就有不少红虾上岸,怎么了,又开始晒虾米了?”
    刘红梅笑道:“那肯定了,金钩虾米、银钩虾米,它们制作工艺基本一样,只是选用虾的品种不同,但都是以冬虾和春虾为上品。”
    “王老师你等着吧,过不了多少天,你又可以给你亲戚朋友邮寄咱们的虾米了,这次吃春虾米,滋味跟冬虾米还不一样,更甜更鲜更软和一些。”
    他们聊着天靠近了一片凸起在海上的礁石。
    白浪席卷海面,不时便涌上礁石翻涌而过。
    礁石岛屿外围停靠着两艘船,得有几十个妇女在岛上弯腰忙活。
    然后偶尔还有人从水里钻出来,这些是男人,穿着潜水服、腰上挂着网兜,都是潜水去寻找珍贵海螺和海贝的。
    正如王祥海和石红心所说,这岛上别的不多,就牡蛎和贻贝、扇贝多。
    上岛的妇女们主要是寻找值钱好吃的贝类,最次也得选文蛤,牡蛎她们只挑大个头或者薄壳的捡。
    礁石上下牡蛎众多,密密麻麻长在一起,祖孙好几代在彼此身上生长,这真是抱团了。
    王忆他们不准备找西施舌之类,他们目标是冲着牡蛎来的,扇贝也行。
    不过野生牡蛎扇贝并没有长到很大个头的,多数都是小个头,主要是生长空间被压制了。
    不像养殖牡蛎,养殖的时候都是分开吊养,一个网兜一个网兜的吊养在海水里,生长空间充足。
    野生牡蛎想找大个的得潜水去海底找,特别是海底有一些类似瓦片样石头的地方,那地方的牡蛎往往长得最肥大。
    据说在宋代的时候,广粤的沙井渔民偶然发现海底缸瓦片上的牡蛎比普通的更大,于是他们便有意识的往海里投掷碎缸碎瓦片,用瓦片和石头在深海域养牡蛎。
    因此,有些考证就说,牡蛎开启了国人人工养殖海产的时代。
    潮间带上也有的是生蚝,都是活物,很鲜美,只是肉不那么大。
    王忆三人带着工具,他们在岛上连劈带砸的忙后了好一通,最后将小船船舱给填满了牡蛎,这才准备离开。
    有先前上岛的人好奇的看他们忙活,看到他们带着一堆牡蛎离开后忍不住了,问道:“你们是在这里找蛎蝗盖子回去盖房子吗?”
    牡蛎壳子很坚硬,个头大小可以搭配,确实可以盖房子。
    沙井地区被称为牡蛎之乡,他们当地便有牡蛎壳子当墙壁盖房屋的传统,跟外岛的海草房一样,都是先民流传下来的生活技能。
    带着牡蛎返程,快要到傍晚的时候,王祥海指挥着劳力们开始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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