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当年你们几个可都是和我签了合作协议的。你们几个先不要分,先把属于我的份额掏出来再来理清你们的事,要不然我第一个把你们全告了!”刘广进抛下狠话,留下脸色铁青的几人,自己潇洒地回到隆兴行。
    刘老太看刘广进脸色悠闲不像有事的样子,松了一口气问:“隔壁怎么了?”
    刘广进吹了一声口哨,稀松平常地说:“没事,就是闹分伙闹不赢。”
    “哈?隔壁在分伙?!!!那不也是你的生意吗?你怎么还跑回来?不去听一听,说一说给自己揽更多钱啊?”刘老太立马站起来就想把刘广进拉去隔壁。
    刘广进连忙说:“妈!我和隔壁是合作关系不假,但是我又不参与他们的日常管理。还是交给高奎自己解决吧。”
    刘老太不听他的,见刘广进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就算搞不懂他们的规矩到底是怎么样的,还是把头一扭,自己跑去隔壁一探究竟。
    刘老太一去就是一下午,刘千文都放学回家了,她老人家还守在隔壁不动如山。
    刘广进从厨房捧出一盘菜说:“你奶奶听得走火入魔了,今晚你就回味一下我的手艺。赶紧吃完去杨老师那。”
    刘千文撇了撇嘴,万念俱灰地用筷子挑起一根明显漏择的,长长的青菜心。控制住脑海里不断涌现的各种画面,塞进嘴里。
    “哕!爸!你没把菜择断就算了,这菜又苦又咸,你叫我怎么吃!奶奶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煮饭?”
    刘广进脸色如常地嚼着菜说:“也没多咸呀!这菜我洗了两遍,还泡了很久。”
    刘千文瞪大眼睛问:“那你说为什么会苦的?”
    “我怎么知道它会苦?难道是还有农药留在上面?”刘广进理所当然的反问。
    果然不该对刘广进抱有任何期望,刘千文已经忍不住想这青菜从生长到她嘴里之前经过了多少的灰尘和天然肥料。
    再次“哕!”一声,放下筷子说:“我吃不下了,你自己解决了这青菜吧。”
    马上跑去捞两个茶叶蛋拌到饭里对付一顿,吃完背上画板就走。
    刘广进看着她行云流水的一顿操作,对着那盘青菜突然也觉得有些难以下咽。默默推到一边也去捞两个茶叶蛋拌饭吃。
    刘老太终于把隔壁的是非对错都理清楚了,一看时间都七点了!一拍大腿,和几位后生打了声招呼就回到隆兴行。
    刘广进说:“妈,你终于肯回来了,刘文已经吃了饭去上课了。你想吃茶叶蛋还是煎蛋?”
    “什么茶叶蛋、煎蛋?我不是买了菜嘛?你没有煮吗?”刘老太睁着疑惑的双眼往厨房走。
    刘广进讪笑着说:“我煮了,刘文说太咸不吃。我也觉得是盐放多了,今晚就随便吃颗蛋当菜算了。”
    “作死你哦!好端端的菜咸了过过水还能吃,你们不吃我来吃!你以后都不要碰厨房的东西,真是越来越败家,自己的生意不上心还来糟蹋我的菜!”刘老太一连给了刘广进几捶才消气。
    刘广进这才说实话:“妈,那菜我可能没洗干净,还有些苦味。不能吃了。”
    刘老太气道:“有什么不能吃,是你没把烂菜梗摘干净才苦。择个菜都邋里邋遢的,难怪阿菊经常说你要注意卫生!都不怕吃出病来。”
    挑起一条尝了一口确实有苦味,遗憾地找个塑料袋子铺在廊下,把菜都码上去,嘀咕:“这菜人不能吃,晒干还能拿回村里喂鸡,当几年老板就忘了刨树根吃的时候。”
    刘广进赶紧求饶:“妈,我知道错了,您不要再说了。”
    刘老太一口茶叶蛋一口吃着,刘广进在旁边帮她剥着第二个,问:“妈,您在隔壁这么久,听出什么文章?”
    刘老太自豪地说:“有我出马,不管什么角落都能给你掏干净!那几个后生我也劝开了,大家好聚好散,日后好见面。就是他们都担心一件事,我听他们说你要散伙?”说完一脸探究地盯着刘广进。
    “嗐!还不是那几个人想占我便宜,一口吃成胖子,惹恼了我就说散伙吓唬他们。”刘广进把蛋放进她碗里,用纸巾擦着手说。
    刘老太放下碗说:“难怪他们一直和我说劝劝你不要先拆伙,个个都以为我是你派去当代表的。你们的生意经就是难念,我不想熬出更多白发,还是你自己解决吧。”
    分伙一事经过几天的协商,还特意请了律师在一旁补充法律条文才算勉强分好了。几人也没脸在亨通货运待下去,连夜收拾好东西就搬走。
    小黑气道:“他们这是没脸吗!分明是想看我们年尾开天窗。奎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司机也跟着他们走了两个,还有几个单子急着排班运货。”
    高奎抹了一把脸,这次分伙给他打击不小,满脸胡子拉碴扎着手才惊觉很久没有剃胡子。抬头说:“你和我辛苦一点多出几趟车先顶着吧!这年尾司机也难找。”
    刘广进在一旁吞云吐雾,翘着二郎腿说:“要司机也不难找,就是价格贵了点。你愿意花这钱吗?”
    小黑急道:“诶哟!广进哥,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在那卖关子耍帅了。”
    “咳!咳!谁耍帅了,我认识的朋友在客运站当司机,他那有不少同事休息的时候都会私下找活干。你们两个能顶几次班啊,出事就白忙活了。”刘广进嫌弃道。
    “能请到人就好,要不然忙不过来就只能拒绝那些老板,这样做容易失去信誉。”高奎把心放下,轻松地说。
    刘广进抬腿站起说:“这事终于解决了,高奎,麻烦你空出时间再指导指导刘千文的动作,再怎么说也不能在学校元旦文艺汇演上丢了你这师傅的脸吧!”
    高奎:......难道你这几天这么积极帮忙就是为了能让我尽快教刘千文?
    刘广进得寸进尺地说:“当然啦,这元旦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才到。如果你能再多教刘千文几招看起来很吓唬人的招式,让她表演就更好了。”
    不同于刘广进主动深陷拆伙风波,刘千文最近可谓是志得意满。刚选上指挥手没多久,又报名元旦文艺汇演表演军体拳。
    于老师实在感动于她多年坚持不懈的报名,还有就是班上有才艺的学生都上台溜过一圈了,想有点新意。
    于是刘千文捡漏成功,获得了这次上台表演的机会。
    全家对于她这次的表演的寄予了厚望,刘广进不惜请律师帮助高奎快速解决纠纷,帮忙找司机就为了让高奎尽快专心教刘千文。
    黄秋菊特意带刘千文去定做表演服装,刘老太每天煲益气补血的老火靓汤。
    刘千文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汤碗,苦着脸说:“奶奶,您再这么让我灌下去,我怕会流鼻血啊!”
    刘老太哄道:“每天才喝一碗,不会的。你现在最紧要的就是保证身体健康,不能感冒了!那样上台表演,人的样子都不好看。”
    黄秋菊也觉得今天的汤太夸张了,竟然是王八汤!用筷子拨着碗里的王八肉说:“妈,这汤也太补了点......”
    刘老太得意道:“这王八还是我早早去市场撞大运遇到的,那个人说是刚从山溪里抓到的,新鲜!”
    刘广进喝了一口汤说:“鼻子感觉有点痒痒的?”抬手揉了揉:“妈呀!!!”
    刘老太没好气地说:“你妈我没有耳背,不用这么大声喊。”
    黄秋菊连忙拿过一旁的卷纸卷了几节给刘广进,焦急地说:“妈,广进流鼻血了!”
    刘老太和刘千文连忙抬头朝刘广进看去:“哇!爸爸,你流了好多血!”
    “诶哟,怎么流得这么厉害!赶紧去厨房用冷水拍额头。”刘老太也被染红的纸巾吓到了,看着黄秋菊陪刘广进去厨房,喃喃自语:“看来这汤还是少煲一点。”
    刘千文也后怕不已,悄悄弯腰地把汤倒了半碗进百万的碗里。若无其事地坐回去说:“奶奶,这个汤我喝了半碗,剩下半碗能不能不喝了呀?”
    那只王八可不便宜,刘老太心疼道:“你爸是太虚了,还老是抢着汤喝才补猛了。你没关系,小孩子本来就在长身体,受得住。”
    刘千文只能庆幸已经倒掉了半碗,闭着眼睛,捏着鼻子把汤灌进嘴里。
    刘老太打趣道:“你这孩子,比那电视上次吃断头饭的犯人还像要上刑的。呸!说错话了,老天爷有怪莫怪。”
    刘千文努力消化嘴里的那股怪味,赶紧吃两口菜才觉得嘴里的味道冲淡了一点。
    黄秋菊先走出来说:“妈,汤还是停几天吧,刘千文就算是小孩也不能经常这么补。”
    刘千文也说:“是啊,奶奶。金花姐姐还说要多吃清淡的,总是吃上火的会长痘痘!”
    “你什么时候见过金花了?她不是在省城工作吗?”黄秋菊问道。
    刘千文:“金花姐姐没回来,是我打电话让她帮钟鸣琴买什么洗面奶,她才和我说的。”
    刘老太笑着说:“你们小小人一个,还用牛奶洗脸啊?”
    黄秋菊说:“妈,不是牛奶,只是类似香皂用途的外来货。”
    “这番鬼佬真是多花样,名字也起得和我们的不同。”
    刘千文说:“钟鸣琴看电视广告说那种洗面奶洗了不会长痘,脸摸上去还会变得滑滑的。妈妈,你的梳妆台这么多罐子,有没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黄秋菊捏了捏她的脸说:“你们小孩的脸本来就嫩滑。你爸怎么回事?还不出来?”
    刘广进白着脸,慢悠悠地晃出来,跌坐在摇椅上,说:“不行了,我觉得头有点晕,是不是失血过多呀?”
    黄秋菊翻了一个白眼说:“电视剧看多了你,才流那么点血就想学西施。我看你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嘴上说不关心分伙的事,跑得最勤的那个人就是你。”
    刘广进躺在椅子里,别扭地说:“我是为了让高奎尽快脱身,能再教教刘文才帮他的。”
    刘老太笑道:“是谁嘴硬心软我就不说了。不要躺在那了,赶紧起来把饭吃完。”
    刘千文跑到刘广进面前半蹲下去扭着屁股学鸭子走路的动作。一边“嘎嘎”叫,一边自问自答“谁的尾巴长?谁的嘴巴硬?猴子的尾巴长,鸭子的嘴巴硬。”
    刘广进:“......”
    *
    刘老太跟在周嘉朗身后不断东张西望,感叹道:“嘉朗,你们学校真是大啊!那些树也长得漂亮,还能长成一个球的。”
    周嘉朗笑着说:“张奶奶,那些小树是门卫爷爷剪成那样的,不是它自己长的。”
    “不得了了,在你们学校连树都要讲究打扮。你说我这身衣服会不会给千文丢脸啊?”刘老太不自在地抻了抻身上新买的印着万寿花纹的棉衣。
    周嘉朗还真的回头看了一眼刘老太特意去烫的卷发,说:“张奶奶,我不会说。今天凡是有孩子参与表演的家长都能进来观看表演,我看您是全场最时髦的老奶奶。”
    刘老太眉开眼笑,咧着嘴说:“诶,你这孩子嘴巴都变甜了。你们几个孩子现在都叫我张奶奶,一定是千文把我的名字都说了。不过这么听着好像都找回我自己一样,感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算了,人老了说不清。”
    周嘉朗指着一块摆满红色塑料高凳的区域说:“张奶奶,这是家长坐的位置。您先坐着,我去看看刘千文有没有化好妆。”
    刘老太目光水润,笑着说了句:“诶,好!”
    在榕树下谈笑风生的刘老太一进到校园就变得拘手拘脚,有些忐忑地坐在一群陌生家长中。
    突然有一只手从肩膀旁伸出来,上面有一把红瓜子。刘老太扭头看向身后笑意盈盈的年轻女人说:“大姨,我看您就是第一次来学校看表演的。这看表演不嗑瓜子没意思啊,来,拿着!”
    刘老太伸手接过瓜子,低头瞧了瞧干净的草地,小声说:“谢谢你啊。这...把地弄脏了会不会被校长赶出去啊?”
    年轻女人笑着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本作业本说:“大姨,我纸都准备好了,您放心嗑!”
    刘老太用大牙嗑着瓜子说:“你家孩子几年级啊?看你这么年轻还来看过几次表演了。”
    年轻女人笑着说:“大姨,我都30好几了。孩子上六年级了,也没来过几次,今年才第三次。我家孩子从小就学跳舞,等会她上台了,我指给您看,保证您一眼就你那看出哪个是我家孩子。您家孩子表演什么节目呀?”
    刘老太瓜子也不嗑了,自豪地说:“她学前班就开始学功夫!要在台上表演打拳!她在学校的画画比赛拿过一等奖,那幅画现在还挂在墙上给人看呢!还是那什么鼓乐队的指挥手!
    诶呀,虽然说她在学校表现这么出色,让我们一家人都感到骄傲,但是她每天忙得像陀螺转一样,饭才刚咽下肚子里就要背着比她人还宽的画板去上课,我心疼啊!”
    ......
    年轻女人沉默了一会,把刘老太的话消化完才瞪大了眼睛,赞道:“您家孙子可真有毅力啊!我还没听说县城有教功夫的老师呢”
    “不是孙子,是孙女。等会不用我指给你看,她刚上台你就能认得出是我家孩子。”刘老太暗戳戳的显摆。
    女人笑着说:“没想到您家还让孙女去学功夫,学校都还没有出现过表演打拳的节目呢。”
    这时周嘉朗跑来说:“奶奶,刘千文说她的脸上画了两个猴子屁股,不想出来被人看见丢脸。”
    刘老太摆摆手说:“没事,你让她等会把功夫耍好就行。我和这位家长聊得挺开心的,你不用操心我。”
    年轻女人看着跑远的周嘉朗说:“大姨,这您家孙子啊?长得可真帅,有点像那港城的明星啊!”
    刘老太微微仰起头,骄矜地说:“那是邻居家的孩子,我孙女从小就是孩子王,很多孩子都愿意跟她玩。他们几个孩子感情好,从小就糖黐豆1一样。有两个学生站上去了,是不是要开始表演?”
    “是啊,主持人正在说开场白介绍第一个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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