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年,他却只想问一句她过得好不好。
    姜黎感觉自己又要不争气地哭下来。
    时钟又过了一刻,可能是为了给她思考的时间,阮星蘅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语速缓了很多。
    他说:“他们说你腻了我,也说你只是玩玩。”
    “不过不重要。”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姜黎忽然浑身一滞。
    她开始感觉从来没有看懂过阮星蘅,他的温和疏离下沉默内敛的本性。
    她突然想起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句话来。
    感觉阮星蘅其实一直自己都在压着一股劲。
    等到撑不住了。
    这股劲就会把他整个人反噬,直至吞灭。
    她一面为他还在爱她而感到庆幸,一面又因为这样深沉的爱而热泪盈眶。
    看吧。
    阮星蘅把爱和自尊都给她了。
    那她能回馈什么呢?
    姜黎很吃力地撑开肿胀的眼皮,她感觉自己今晚一直都有想哭的欲望。
    她朦胧中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
    “我过得还可以,阮星蘅。爸爸妈妈还是老样子,不管我我也很自由。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像你帮助我一样,去帮助了很多人。”
    姜黎小小的掩盖了一些不必说的过去。
    譬如分手的那一年他的父亲经营不善导致工厂亏工千万。
    他们家为了不吃上官司,赔的倾家荡产。
    又譬如同一年他的父亲做了手术,守在病房外的哪一天,她突然明白了长大的意义就是离别。
    不管是爱与不爱的,都在渐渐远去。
    她心里明白,阮星蘅是那种把她的快乐视作比自己快乐还要重要的人。
    所以她不希望过去的记忆再来侵扰他。
    姜黎吸了一下鼻子,她感觉这儿的暖气开的不是很足,她有点儿想回家了。
    只是在回家之前,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黎把随身背的小包打开,低着头翻出来不少东西。
    她甚至拿过阮星蘅的手机,想也不想输入自己的生日。
    密码锁解开,她把所有的存款都转入了他的账户。
    “银行卡,车钥匙,还有保险箱的钥匙,都给你。”
    “我卧室里还有几个稀有皮的包包,我最珍贵的东西都在你这儿了。”
    姜黎紧紧闭上眼睛,把一双手伸到他面前。
    “你要是还怕我走的话,就把我拷上吧。”
    她大概是喝酒昏了天,说出来的话不管不顾。
    阮星蘅的目光落在她细白如玉的手腕,他的眼神暗了几分,其实心里阴暗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姜黎是个很随性的性格,有时候相处久了她就会嫌他管束的过多,有些不耐烦了。
    上大学的时候,有两回闹的凶了,她直接不耐烦地提了分手。
    被她抛弃丢在原地的那一刻,阮星蘅在想,如果没有道德和法律的顶层约束。
    他大概真的想把她永远拷在身边。
    可他也明白,玫瑰不是他一人的玫瑰。
    她终归是要肆意盛放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
    —
    年关将至,姜黎所在的电视台也正式进入了放假。
    阮星蘅这些天也留在了家里,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有条不紊的处理手上的实验数据。
    姜黎在卧室里欣赏着自己刚刚买来的漂亮衣服,有时候觉得无聊了,就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
    有时候是捏捏他的耳垂,有时候是咬一咬他的脖颈。
    “阮星蘅,你这样打扮好像高中生哦。”
    阮星蘅穿了一件薄毛衣,物理暖气很足,他的领口松松垮垮,姜黎勾着手指随便扯了一下,领口滑落肩头,他的锁骨清瘦微凸,像一截上好的羊脂玉。
    在这个困顿的冬日,姜黎满脑子都是“秀色可餐”四个字。
    “我感觉我有潜在的犯罪欲望。”
    说完这话姜黎立马就溜了,她进卧室里给阮星蘅挑了一身西服,他身形挺拔,穿西服总是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姜黎坐在梳妆台前补了一下口红,透过镜子的反射,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阮星蘅身上。
    他合起了电脑,身影从镜中消失,像是故意似的,姜黎懊恼了一下。
    下一秒,他又很快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准确来说,是还没有完全把他的东西搬走的房间。
    医生这一行业总是格外忙的,虽然阮星蘅的主攻方向是科研类,但也免不了有一些紧急情况需要跟着喻教室一起上手术台。
    因此两个人每次商量好的搬卧室的时间,总是会恰好的因为某些事情耽误掉。
    一来二去这件事也就耽搁了。
    反正阮星蘅大部分时间都是睡在研究所的,少有的几次回来也是歇在客厅的沙发上。
    阮星蘅拎了一个长柄的水壶进来,他在卧室里养了一个盆栽,因为刚冒了芽,所以姜黎看不大出来是什么品种。
    因为这间屋子采光好,所以这盆花一直都放在她的飘窗上养着。
    “阮星蘅,你养的是什么花啊?”
    看着挺麻烦的,不仅要每天报到阳光充足的地方晒太阳,还得算着天数来浇水。
    “是玫瑰。”
    姜黎哦了一声:“你还挺喜欢养这些麻烦的东西的,又是猫又是玫瑰花的。”
    “嗯,希望等到的结果是好的。”阮星蘅回答了她的话,随后开始拿起床上的衣服,手指搭在裤带上准备换衣服。
    姜黎虽然背对着他,但是她的镜子刚刚好好能反射。
    她心里想着阮星蘅刚刚说的这句话,不由自主地想要了那本日记本里圈出来的两个字。
    “等待”。
    他在等什么?
    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姜黎的口红涂出了边缘,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阮星蘅也已经换好了衣服。
    她随手抽了张纸巾,沿着唇边仔细晕染,余光瞥件他视线定格,身影笔直矗立在她身后不动了。
    姜黎笑了下,伸出脚尖踢了踢他西服裤腿。
    “阮星蘅,我这个颜色好不好看?”
    她说的大概是口红的颜色,阮星蘅的视线定格在她的唇上。
    姜黎的唇形很饱满,色泽饱满的唇釉涂在她的嘴唇上,像是弹性十足的果冻。她很会诱.惑人,肩膀微微打开,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从着她头上的抓夹掉落,又随着暖风粘黏在她的唇上。
    她自己却不伸手拨开,脸藏在垂下的碎发里,微仰起头,像是在邀请。
    阮星蘅视线下移,落在她小巧可爱的一双玉足上。
    姜黎的体重一直算是在健康的范围里,但可能她属于那种该长肉的地方长肉,该瘦的地方很瘦的体质,有些地方就会有那种骨感的瘦。
    在她仰起头看他的这个角度,纤细的腰似乎盈盈一掌可握。
    阮星蘅失语了片刻,故作冷静地开口,“还不错……很正的红色。”
    “果然你们大直男不懂这些。”姜黎眯着眼睛,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披在她的身上,熏得她有些慵懒地开口,“这是烂番茄色你懂吗,很显白的。”
    可能聊到了口红,姜黎的视线不由自主定在了阮星蘅的唇上。
    姜黎必须承认,除了阮星蘅那双修长如玉的手,她对他唇线清晰,厚薄适中的唇也带点欣赏和喜欢。
    “阮星蘅,我有没有说过你的嘴巴很适合涂口红?”姜黎举了举手里的长管口红,开始忽悠他。
    阮星蘅掀眸看了她一眼,他正在对着镜子打领带,又因为姜黎说话,他便自然而然地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领带交给她。
    姜黎懒洋洋的不肯起身。
    阮星蘅半弯下腰。
    也正是这样,他的唇一下就贴近了她的眼,甚至连唇边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姜黎心跳快了两分,手里不太熟练地打着温莎结。
    这样的心跳声很快让姜黎回到了高中的那段时候,似乎每一次见阮星蘅都会有再爱上他的感觉,以至于当姜黎在昏昏欲睡的一堂课上听到政治老师说到“人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这一哲学观点的时候,还很忧伤的在想——
    那为什么她可以每天反复喜欢上阮星蘅一遍?
    “你没有说过这句话。”
    清清淡淡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阮星蘅用极好的记忆力打散了她的那点小心思。
    不过,他推了下镜框,尔后看着姜黎不急不缓说—
    “但是你说过我的嘴巴很好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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