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放心吧,我会让雨歌拿下的。不过你告诉她,她若是再登门一次,我便重新挂上,谁来讲情都没用。”

    李梅花低下头,“我也知道她做的不好,但她毕竟是我未来的小姑,我若是不为她说情,以后入门后怎么办?”

    “嗯,所以我这次拿下牌子只是看在我们交情一场的份上。”

    李梅花手指微曲,轻轻在桌子上敲了敲,“我有些怀念我们在船上的那段时光了,无忧无虑的。”

    安宁回忆起那段,脸色也温柔了几分,“不过我更喜欢现在这样,当时再轻松,毕竟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

    李梅花唇角微微勾起,“是啊,你同我们不一样,你一直都是这样。”

    当时的四个人中,安宁年纪最小,但是性格最为独立自强的也是她,其次是李艳。只是,她毕竟是女孩子,就算再厉害又如何?还不如好好寻个好对象,后半辈子也有了依靠。

    李梅花又问道:“安宁,你最近有时间吗?我想跟着你多学一点诗词歌赋。这样以后同秦政也更有共同语言。”

    李梅花其实是一个很有上进心很会争取的女孩,只是她的上进心明显用在了安宁不喜欢的地方。安宁只要一想起她之所以学习这些是为了讨好一个男人,心中忍不住腾起了淡淡的厌恶情绪。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淡起来,“这个恐怕没办法,我月底就要去京城了。”

    李梅花闻言有些失望,又问:“怎么突然去京城啦?”京城啊,别说开原县这个小地方了,就算是宣州的州府也是远远比不过的。她这辈子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去的机会呢。

    安宁只是摆出了一致对外的借口:“我这蝶恋花是同京城的一个大家小姐一起合作的,她有心想在京城也弄上一家,所以让我过去看看呢。”这说的算是一半的实话吧。安玲珑从很早之前就一直怂恿她在京城开一家了,只是她一直都没有什么时间。这次过去主要是为了比赛,其次便是准备开店的事情。

    李梅花很是羡慕,没想到安宁居然做生意要做到国都去了,作为小县城的人,李梅花自然对国都有着最深层的向往。如果说他们这里是丑小鸭的话,那么国都的人便是白天鹅了。

    “真好啊。”安宁有这样的机遇,她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一点私事而留下她呢?再说了,向李艳学习也是可以的。安宁有出息,她这个朋友面子上也有光辉。所以李梅花很快收拾好了情绪,真心实意地向安宁恭喜。

    再说过一些话后,她便向安宁道别了。

    知道她同秦政和好,最伤心的反而是王翠翠。她倒不至于为了秦政这么一个她看不上眼的烂男人而伤心,她只是为自己和李梅花一番姐妹感情而难过。她知道自己同李梅花再也没办法完全回到过去了。

    李梅花对她说道:“等我成亲那天,你一定要过来吃我们的酒席。”

    她看着安宁的眼神还是同过去一样,看着王翠翠的眼神却多了一丝的防备和芥蒂。

    王翠翠对人的情绪最为敏感,尽管李梅花面上仍然同她亲亲热热的,她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安宁知道这事后也有些恼怒——这件事翠翠才是受害者,李梅花不怪秦政,反而介怀起翠翠的存在,这是什么道理。

    她最讨厌的便是为了一个男人而疏远姐妹的人,对于李梅花的心又冷了一些,尽管两人仍然有交情,但是她也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努力替她着想了。

    ……

    在安宁离开开原县的前几天,一些事情反而一直拼命找上门来。首先便是王翠翠的母亲和哥哥。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翠翠在蝶恋花的消息,两人还特地花钱坐马车从重县赶来了开原县。

    王翠翠的母亲王孙氏很瘦,那张同王翠翠有几分相像的脸因为过分的消瘦而显出了几分的刻薄相,她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麻布衣衫,一进蝶恋花眼睛就四处转,看到打扮焕然一新的女儿更是眼睛一亮。

    王翠翠的哥哥王大治穿着七成新的棉布衣衫,手里还拿着一把的扇子。安宁发现越是穷酸的书生似乎就越喜欢手里拿扇子,至少她就没见过蔚邵卿和沈以行手不离扇子。

    只是因为蝶恋花不招待男客的关系,即使王大治表示自己是翠翠的哥哥,仍然让安宁喊蔚景把他丢出去。王大治虽然想要抗议,但是在蔚景拔剑轻轻松松砍掉了一截木棍后,便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王孙氏努力把视线从女儿头上的银钗移开,抹了抹眼泪,一脸的慈爱,“翠翠啊,看到你现在生活过得如此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为了防止她闹事,安宁直接让她进了内室,省的不知道的客人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王翠翠却只是无动于衷说道:“哦,是吗?”

    这个反应显然不在王孙氏的估算以内,她想了想,又继续哭诉,“你走了以后,娘真的是吃不香睡不熟啊,娘担心死你了。没想到你有现在这样的出息,娘真为你感到高兴。”

    安宁冷笑道:“若是真的担心,就不会为了把翠翠多卖出一点银子,而让人牙子把她卖到那种地方去。”

    王孙氏怔了怔,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这件事,脸上挂不住,“你一个小丫头,我同我女儿说话,你插嘴什么?”

    安宁直接笑道:“翠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王翠翠漠然地看着王孙氏,“你今天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王孙氏以为女儿仍然像过去那样好拿捏,急忙说出来意,“咱们县里来了一个可有学问的举人,听说他曾经教出了一个进士,三个举人,还有好几个秀才。你哥正打算拜在他门下,只是一个月需要四两的束脩,娘听说你在这边一个月可是有五两银子呢。”

    其实那举人收的束脩不过是二两,但是王孙氏有心向女儿多拿一点,便干脆多报了一倍。

    王翠翠很干脆地说道:“我没钱。”

    王孙氏生气道:“翠翠啊,你来这里后便学会了骗人?你一个月都有五两银子怎么可能没钱!”早知道女儿能赚这么多,当初就不该卖了女儿,那么五两银子都是她的了。

    “我上个月打坏了有五米长四米宽的玻璃,姑娘让我赔钱,我把以前攒的银子都赔给姑娘,但是还不够呢。”

    王孙氏听了忍不住心疼起了钱,“这什么玻璃啊,怎么那么贵?你不会是哄我家翠翠的吧?”

    安宁没想到翠翠还真历练出来了,随口就能说出这样的瞎话,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她直接嘲笑王孙氏:“那样一块玻璃知古斋至少要卖个两百两银子,翠翠到现在还欠我一百多两呢。玻璃本来就是这么贵,不过你本来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恐怕你连知古斋是什么都不知道吧?那地方的东西就算卖了你,也是买不起。”

    安宁平时从来不会这样嘲笑人,更不会说人是土包子,只是因为太过恶心王孙氏的人品,自然什么难听说什么。

    王孙氏被她说的满脸通红,偏偏看安宁一副富贵人家做派,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家,她欺软怕硬惯了,便迁怒到女儿身上,“你怎么笨手笨脚的,打坏了这样的东西!”这岂不是说他们这一趟浪费了路费,还一文钱都拿不到吗?

    她越说越心疼钱,心中只当王翠翠是她女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全然不管这并非她的地盘。

    安宁眼睛危险地眯起,直接推开她的手,王孙氏没料到这一遭,直接跌倒在地上。

    “翠翠现在是我的婢女,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想打她吗?”

    “她是我女儿!我教训我女儿有什么错!”

    安宁直接向她普及大周的律法,“按照律法而言,在我有了翠翠的身契后,她的一切都是我掌管的,即使是父母也没法做主她的婚事。你想要打她,可以啊,你给她赎身,到时候,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或者你打完后,给我她的医药费也可以。嗯,打一巴掌二两银子的医药费好了。”

    王孙氏卖了两次女儿,也是知道女儿被卖了后,相当于主人的物品,她咬牙道:“打一巴掌哪里需要那么贵?”即使一巴掌只要一文钱,她也是舍不得出那点银子的,只不过不想在嘴皮上落下风罢了。

    安宁凉凉说道:“我家又不是同你们家一样,穷鬼一个,打伤了翠翠,用的药材也都是好的,当然昂贵了。你赔不起医药费,就别打。”

    她左一句土包子,又一句穷鬼,戳得王孙氏的心窝一阵的疼痛。

    别看安宁平时笑容甜美,看上去十分好亲近,她摆出架子,一脸嘲讽时也是气场十足,压得王孙氏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王孙氏竭力忍下这口气,抬眼看见女儿无动于衷的神态,对这个女儿更是讨厌了几分。这个赔钱货,她的亲生娘亲被骂成这个样子,她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在旁边看笑话。早知道当初生下她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掐死!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运道,居然从青楼里被赎出来,倘若她还在楼里,她每个月还可以拿几两银子的卖身钱呢。

    安宁说得口渴了,王翠翠还给她倒了杯水,润润喉咙。

    王孙氏也不算是蠢到底了,她生气过后,才稍微回转过来,这周家的小姐不会是在为翠翠出气吧?

    她念头一起,便换了个试探方式,“我,我知道我错了。可是只有她哥有出息,她以后日子才好过啊,我也是为了她好。翠翠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的,我哪里会不想着她好。”

    安宁对于她这说法嗤之以鼻,都把女儿卖到那种地方了,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王翠翠好,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王孙氏又道:“我刚刚想了又想,觉得还是把女儿赎回来的好,我听说你以前还是翠翠的朋友,肯定愿意让我赎回她的吧。”

    安宁笑眯眯道:“她还欠我一百多两呢。你若是替她还清了债务,我便同意让你给她赎身。”

    “就不能看在你们交情一场的份上吗?或者让翠翠做一年的活还债?”等做完一年,她赎回翠翠后,日后每个月都有五两银子的钱,到时候哪里不愁大志没钱买笔墨纸砚呢。

    安宁很好说话,“可以啊。”

    王孙氏心道:小姑娘就是好骗。面上一脸的惊喜。

    安宁却又继续说道:“你拿一千两银子过来就可以。”

    一千两!

    王孙氏被这个数字给砸了个头晕眼花,一千两她怎么可能有!

    “不是十两吗?当初卖她出去,明明是十两银子的!”这周家小姐也太过奸邪了吧,居然想要趁机敲诈他们。

    “谁给你是十两银子的?我可是花了一千两才把她赎出来,不然你以为那老鸨那么好说话吗?我没拿出一千两,翠翠怎么可能出的来。”安宁仗着即使王孙氏去对峙,老鸨也不敢说实话这点尽情地忽悠着。她当初给翠翠赎身的时候,可是一切都打点好了。看在蔚家的份上,老鸨非常的好说话。

    “看在以前交情的份上,所以我愿意拿出那笔钱给翠翠赎身,但是你既然想要女儿回去,总不能让我吃亏吧?一千两,一两银子都不能少。你若是不信,可以让你儿子看看卖身契,白纸黑字,上面可是写的好好的。”

    王孙氏看她语气从容,神情镇定,不像是说谎话的样子,气得要死,“她怎么可能值一千两?”

    早知道,当初还不如直接把翠翠卖给她呢,一千两啊!就这样没了。

    安宁笑了笑,“在我心中,别说一千两了,就算两千两她都值得。不过若是你那个儿子啊,就算一文钱卖给我,我都不要,一个靠吸妹妹的血过活还洋洋得意的烂人,也就只有你这个恶毒的母亲才会把他当宝,毒妇配烂儿,你们倒是相配。”

    王翠翠听安宁字字句句都在为她出气,心中一片的温暖。她这辈子有安宁这样的朋友已经足够了,即使之前命运多舛又如何?

    她语气平静,“你回去吧,在你们卖了我的时候,我就只当自己无父无母无兄了。”

    她声音不大,语气的坚决却是谁都可以听得出的。

    王孙氏气急了,“就算你不认我,你也是我女儿!”她只能紧抓着这点不放。

    安宁在旁边提醒,“她已经卖身给我了。”

    “扑通!”门口却传来了倒地的声音。

    安宁转过头,看见门被雨歌和青芽推开,雨歌和青芽两人摔倒在地——显然刚刚这两人在偷偷听墙角呢。

    她有些无奈,“想听就光明正大地听,鬼鬼祟祟做什么。”

    两人立刻站了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土,青芽说道:“在那边既可以看店,还可以听到姑娘你们说话,一举二得呢。”

    安宁向来和气,所以两个丫鬟有时候也会跟着没大没小说笑。

    雨歌点点头,“我们本来是不会被姑娘你发现的,只是因为这老女人太无耻了,我们都震惊了,才会一时收不住力气。”

    青芽搭腔,“雨歌,你怎么能够说人家无耻呢,就算是实话,也不应该当着她的面说呀。”

    雨歌道:“好吧,下次我会记得私下说就好。”

    两人一搭一唱,又成功地帮王孙氏制造更多心中的怒火。

    安宁不由失笑,她知道这两个姑娘是在用这种方式替王翠翠出气呢。只是嘴皮上的数落最多只能让她生气一会儿,无法真正让她得到教训。虽然她不怕王孙氏,但是对方三天两头上门也让人十分厌恶,还是得教训一顿才是。王孙氏心中最重视的便是她儿子,她就从王大治身上下手好了。

    她直接下命令,“雨歌,让蔚景把王大治给带来这里。”

    “你想做什么?”

    安宁笑眯眯道:“不做什么,你大概不了解我这个人。我一向是谁让我一时不愉快,我便让她一世不痛快。”

    没等王孙氏做什么,她手一扬,直接把白色的粉末撒在她脸上,她动作太过突然,王孙氏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直接被撒了个正着。

    只是一瞬间,她便感觉到身子一片的发软,语气越发的惊恐,“你要做什么?这是什么?”

    安宁露出了甜美的笑颜,“不做什么,只是让你暂时无力的东西而已,省的妨碍我看戏。”她现在早就养成了随身携带各种药物的习惯,她现在所使用的软筋散便是其中一种,只是这东西不是特别好配,她这瓶还是卫先生做好给她的。

    “翠翠,我是你娘啊!”王孙氏尖叫道。

    王翠翠垂下头,“我早当我娘死了。”

    王孙氏忍不住咒骂了起来,各种污言秽语听得人眉头直皱。

    安宁直接让青芽把门关上,省的声音都传出去,“你再继续说话,我就让你一辈子都说不了话。”

    王孙氏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没一会儿,蔚景像是拎着小鸡一样,把王大治给拎进来了,他直接把王大治用力丢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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