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惊讶:“就这样?”

    慧姐儿点点头。

    “然后其余的时间呢?不会就看着对方发呆吧?”

    从慧姐儿的表情看来,安宁果然是猜中了。她不免有些无语,发呆对望都能看半个时辰,情侣这种生物真是不可思议。她想起自己的前世,虽然也曾经被人追求过,但也许是因为父母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她不曾答应过,因此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情侣相处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想想,不免有几分的后悔。在现代都没好好谈过恋爱,等传来这古代可能性就更小了。

    玉容将她神色看在眼中,不由问道:“姑娘是在想慧姑娘吗?”

    安宁自然不能说自己在想着谈恋爱,只是说道:“只是想到慧姐儿明年就要出嫁,不免有些惆怅而已。”

    玉容心道:果然是她刚刚想太多,姑娘年纪还小,在感情上根本没开窍,她根本不需要为侯爷担心。

    没错,在玉容心中,她家姑娘将来定是会和侯爷一起的,毕竟侯爷除了她以外,不曾对哪个女孩子如此关照。

    她安慰她道:“姑娘放心吧,周家同沈家这么近,即使慧姑娘出嫁了,也是可以时常回来的。”

    安宁不想被她怀疑,只好装出一副被她说服的样子。

    ……

    沈以行回来后,沈夫人特地去求云水道人看纳征和迎娶的时间——看在安宁的份上,云水道人并没有拿乔,还是好好帮忙找了所谓的良道吉日。纳征是在十月底的时候,迎娶则是明年十一月,一年多的时间也足够让周家给慧姐儿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了。

    在纳征之前,慧姐儿照例送了兰花过去每年十月的品兰会,经过了几年的培育,她兰花的品相越发出众,这次更是直接一举得魁,奖金外加卖兰花的钱就赚了三千多两。这也是因为她今年卖了好几盆兰花的缘故。

    周李氏直夸她聪明,慧姐儿赚的钱越多,嫁妆就越丰厚,到时候抬出去也有底气,毕竟嫁的也是沈家这样的人家,当然不能够露怯了。

    十月二十号,沈家正式送上了聘礼。

    吹班、礼帖、婚书、聘金、大饼、冰糖冬爪、桔饼、柿粿、福丸、猪脚、面线、糖果、茶、阉鸡两只、母鸭两只、大烛两对、礼香两束、绫罗绸缎十匹、一整套的金头面和银头面,除此之外,还有一对的翡翠镯子以及好几对金钗和步摇。

    沈家给的聘金足足有两千两。

    这份聘礼称得上是丰厚,足以看出沈家对于周慧这个媳妇还是十分满意的。

    一般来说,男方送来的聘礼女方也是要还礼的,要么是聘礼的一半要么是礼物。

    周李氏按照习俗,将糖果茶饼等聘礼都退了一半回去,聘金也同样退了一千两。安宁另外又添上了笔墨纸砚和葡萄酒送过去。首饰这些是不必退的,周李氏将剩余这些全都给了慧姐儿,到时候一起做嫁妆。

    在时间定下来后,慧姐儿也得专心缝制荷包等东西了。凤冠霞帔她并不打算自己做,而是请了绣姐儿帮忙。以安宁同李艳的关系,自然可以请李艳,但李艳自从因为那三美游园图被赏赐后,名声更上一层楼,嫁衣这种东西又格外的耗时间,周慧哪里好意思让姑姑的这位朋友帮忙。

    她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让绣姐儿来缝制嫁衣。绣姐儿是李艳唯一的弟子,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因为有李艳的悉心教导,那一手的绣活在开原县也是出类拔萃,她在城里开的那店铺每个月纯收益也有十多两银子,在开原县的名声也不算小。让绣姐儿来缝制嫁衣,质量定是不愁的。

    绣姐儿觉得周家与他们家有大恩,怎么都不肯收下安宁他们给的钱,还难得板起脸道:“若不是你的缘故,我哪里能拜师傅为师,哪里能够有今日的成就,你就不要让我成为忘恩负义的人。”

    安宁颇为惊讶,才多久时间啊,绣姐儿就变得如此伶俐。

    绣姐儿都这样说了,安宁她们也只能收下这份好意,心里却琢磨着等绣姐儿以后出嫁之前,她添妆时定要给她准备一份好礼物。

    周家从十一月起便开始给慧姐儿准备嫁妆了。周李氏直接从自己的银子中拿出了三千两,慧姐儿因为自己今年的兰花收成,外加安宁给她的两千两葡萄酒分红,加上沈家给的聘金,以及她以前所攒的那些银子,加起来一共有一万三千两银子,外加五百亩的良田。再添上周李氏的三千两和一千两聘金,一共等于一万七千两银子。

    这些钱全部拿来置办嫁妆的话,完全不比沈以玫的嫁妆差,甚至还要更加丰厚一些。沈以玫当初那份嫁妆大概也相当于一万两银子吧。

    周李氏都不由咂舌:没想到慧姐儿不声不响也存了这么多钱,她家的姑娘就是一个赛一个的能干!

    这些钱,慧姐儿直接留了五千两作为压箱底的银子,另外拿出五千两继续买一千亩的田地。四百两买两个铺子,其余的还得打造家具、定做首饰、买一些绫罗绸缎。

    因为沈家也算是书香世家的缘故,周慧更是亲自从书房中抄写了好些孤本,到时候一起带过去。安宁当初在京城中也曾经在蔚府的书房超过好些书面上没有的书籍。有了这些孤本,慧姐儿的嫁妆也就多了几分的风雅。

    安宁想了想,将当初顾可欣送给她的画作选了两个大家之作送给慧姐儿。

    就连蔚池听说了后,也让人送来了一个大大的玻璃镜——大小同周李氏房间里的那个差不多。

    按照周李氏的说法是,这东西等到时候送去沈家,定可以很好地扬眉吐气一把。

    安宁想起自己那边有不少所谓的贡品,也挑拣着一些拿去给了慧姐儿。

    一些关系好的朋友也都给慧姐儿送上了添妆,远在京城的安玲珑在信件中得知这件事后,同样送了不少。安宁在心中偷偷算了一下,恐怕慧姐儿这份嫁妆最后都有两万两了,别说是在开原县了,即使在宣州也数一数二。当然,若是放在京城中同那些什么国公之女侯门之女自然是没有可比性。

    周李氏知道后真是恨不得第二天就是慧姐儿出嫁的时间好让她显摆一下嫁妆。

    安宁对此也真是无语了。

    也罢,她娘就这点爱炫耀的小癖好,她还是不要剥夺了。

    周家就这样在这种喜气洋洋的备嫁状态中迎来了春节,顺便一起过了安宁十二岁的生辰。

    一转眼,安宁便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快四年,回想刚穿越的惨状,恍然如梦啊。

    只是她的好心情只持续到了三月份。

    若是前几年,从一月份开始便会陆陆续续地下雨,但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三个月了仍然迟迟没有下雨,准备插秧播种的农夫等春雨等得要望眼欲穿了。

    更让安宁不安的是,准确来说,从去年十月到现在,将近半年的时间一场雨都没下过。

    她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下了几道命令下去。比如挖水井,建蓄水池等。原本打算种的一百亩玉米更是让她换成了较为抗旱的地瓜。她还亲自开了一堂课,专门为那些佃户们讲解如何提高地瓜抗旱能力的栽培技巧。比如说使用斜插法、比如在割苗以后用草木灰蘸伤口,可以提高成活率和抗旱力。

    鉴于她的名声不小,加上种田本事在这几年内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所以她所教导的内容倒也不怕底下人阳奉阴违,至于他们会不会因此偷学,甚至传出去,安宁根本就不在乎,或者说她很愿意让更多的普通老百姓知道这些常识。

    周李氏一开始还觉得她是杞人忧天想太多,等到了四月份还没下雨后,她也跟着不安了起来。

    今年的宣州就像是被雨神给彻底遗忘了一样,从去年到五月份,半滴雨水都不下,一些老成的农民想起了早些年的大旱,心中越发的不安。

    五月底的时候,宣州下了一场的雨,雨势不算大,而且也只持续了半天。但这也足够大家欢呼开来了。

    只可惜大家高兴得太早了,这场雨不过是大旱之前的一点小补偿。

    六月份底的时候,宣州迎来了十来年最大的一次旱灾。

    ☆、第四十章 安宁赈灾,舌尖上的大周

    忽如一夜夏风来,烈日骄阳悬上头。

    天气一下子就变得炎热起来,晒得田地干涸,晒得庄稼枯萎,晒得农民看着田地不住地抹眼泪。

    对于农民来说,他们本身就是看天吃饭,天公不作美,他们也只能祈祷早日降雨,解了这场的干旱。

    安宁前世好歹也是学这块的,在五月份的时候,刚嗅到不好的味道,就连忙拿出了一万两银子让苏大他们帮忙购买粮食。安宁并没有在宣州买,一万两银子,若是那种普通的米,至少可以买一百万斗的米,到时候恐怕会因为数量太多,引起大家的恐慌——许多发灾害财的人说不得就要开始囤积米粮,等饥荒的时候再高价卖出。

    从报纸上看来,这次的干旱不仅仅是宣州,大周一百二十八个州,到目前为止一共有十个州遭殃——基本都在南方这块。宣州在这十个州中算还好了,毕竟宣州还临靠着楚河。

    因此苏大买粮食的时候,是避开了很有可能发生大旱的这十个州。他虽然在读书上有些不灵,但行事却很灵活,即使是购买粮食的时候,也不忘分开到各个地方买。

    这种方法虽然耗时耗力,但也比较不会容易引发人们的注意,只是这么一来,等他完成了安宁的任务后,也已经是六月份了。因为周家现在的宅子足够大的关系,空出十多间屋子专门腾放米粮倒是不成问题。加上她以前所攒的那些米,单单她家就有一百三十多万斗。

    安宁环视了满满的粮仓,心中才稍微松了口气。这些粮食恐怕都够整个开原县的人吃一个月了。

    在派遣苏大出去之前,她也同样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蔚邵卿,一封给蔚池。想来蔚家也会事先购买一些粮食。以蔚家的财力,能买到的肯定只多不少。

    安宁抬头望着窗外的大太阳,太阳仍然努力散发着灼人的热度,似乎听不到大地上人类的哀嚎。对于旱灾这种自然灾害,即使在现代都无法避免,最多就是减少损害,何况是古代呢。

    她心想,恐怕今年所种植的那些土豆都要废了,毕竟土豆这东西耐寒不耐热。她应该庆幸的是由于之前一直没下雨的关系,她让底下的人多种红薯,单单红薯就种了一千亩,即使真的大旱了,红薯的产量即使受到点影响,也还能抢救一下。

    她抿了抿嘴,对玉容说道:“玉容,我们先把我们平时吃的那部分米都给收到地窖里吧。”

    她作为乡君,每年都有禄米四十斛,她娘作为四品夫人也是如此。因为禄米比市面上的米还要好些,所以他们家基本吃的都是这禄米。另外安宁田地中所出的那些质量好的米也会一起收着,作为平时的食用。

    玉容说道:“仓库里这些加起来也有三百多斛,要全部收进去吗?”

    安宁他们当初在买下这四进宅子的时候,就有在下面发现一个大约一百平方米的地窖,这地窖平时都是用来冬天时候存放一些蔬果一类的,阴凉的地方能够使得蔬果放更久。没想到现在就要先装一些米过去了。三百多斛,相当于一万多斤的粮食。

    安宁颔首道:“都放进去吧。”她纯粹就是小说看多了,才想着收一些下去,好歹可以防范于未然。

    倘若宣州、平洲、安州等地方真的大旱了,到时候难民只怕也有不少,难民多了,冲突也就多了。万一像电视上所看到的那样,发生民难,地窖里的粮食多少可以作为最后的保证。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便有点坐不住,又连忙让人偷偷改造一下地窖,多在里面放上一些吃食。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松了口气。

    刚歇下喝水,她娘便将她喊了过去。

    安宁看见周李氏坐在椅子上,眼眶还红着,显然刚刚才掉过一场的眼泪,“娘,谁惹你生气了?”

    周李氏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刚刚你白大娘过来咱们家里,说卖牛肉的张大骨死了。”

    安宁对于张大骨印象不错,在记忆中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当时周李氏他们被除族之前,这张大骨还替她娘说过公道话来着。安宁还没穿越过来的时候,他也曾给周家送过几次免费的骨头熬汤喝。

    只是……她印象中,这张大骨的身体明明很康健啊,现在也才三十多岁,怎么就突然去了?

    周李氏说道:“你是知道的,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天,除了一个月前的那场小雨,就没再下过半滴了。你白大娘说田地里有不少的苗都被晒死了,张大骨前几日便每天辛苦从河那边挑水去浇禾苗。只是这种天气,一天浇三次也不顶用啊。他是累过头了,又中暑。结果前天发高烧,今天就去了。”

    她的声音也带上了哽咽。都是乡亲父老,一转眼就死了,让人不由感叹世事的无常。

    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神色哀戚,“也幸好安宁你将那酱油送给了村里,有酱油的收益,张家一个月也有五两银子,不然没了这大骨,剩下的一家老小要如何活呢?”

    张大骨上头还有两个年迈的父母,下面有二子二女。他虽然成亲早,但第一胎却来得慢,最大的儿子今年才也九岁,根本撑不起一个家庭。

    安宁安慰她娘道:“娘,不然咱们家奠仪多送几两银子吧。”

    周李氏抹了脸上的眼泪,“这还用得着你说,我已经给了十两银子和一匹的棉布,让你白大娘送过去。”

    安宁点点头,说道:“娘,我也打算去村里走走。”

    周李氏道:“这么大的太阳,你别出去,万一晒着了怎么办?”

    虽然张大骨是累死的,但平时他又是杀牛又是种田,劳动力度可不小,早应该习惯了。之所以会累倒,也有一部分天气的缘故。加上自己的女儿去年也因为天气而昏迷不醒好几天,周李氏自然产生了所谓的心理阴影。

    安宁道:“娘,正是因为这种天气,我才需要去田地里看看情况如何。”她咬了咬下唇,说道:“我们恐怕得做好迎接一场大旱的准备吧。”

    周李氏脸上闪过一丝的惶恐,“咱们宣州也有将近二十年没大旱过了,应该不至于吧。前几天县太爷不是还说了吗?要请几个得道高人来祈雨。”

    现在的县太爷可不是安宁熟悉的吴知县,吴知县三年任满后便已经调走。因为他三年内的考评不错的缘故,还升了一级,吴若希这位她所熟悉的朋友自然也一起离开了,让安宁分外的惆怅。年后上任的县令名叫沈洪才,水平比起吴知县要差得多了。而且还是个超级大男人主义的人,在他的观念之中,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就应该要乖乖地呆在后院中守拙本分。

    安宁好歹是个乡君,那县令在等级上还比不过她,自然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只是眼中的不以为然那是怎么也藏不住。同这人打过一次交道后,安宁就不想再打第二次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三年后还可以再换一个。

    安宁冷笑一声,“倘若请了高人来做法,就可以祈雨的话,古往今来就不会有那么多旱灾了。”不过就是心理安慰罢了。

    周李氏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挥挥手让安宁去了。

    安宁直接换了一套吸汗的细棉布做成的衣裳,淡绿色的衣裳上只是绣着几株的竹子,看上去便清爽许多。

    因为太阳大的关系,玉容特地带上了几把伞,好歹可以遮挡一下烈日。

    坐上马车,很快就来到了玉山村。

    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中,大家都懒得出门,因此一路走来,村子里还是颇为安静的。

    安宁走了几步,便听到呜呜的哭声,她脚步顿了顿,还是抬脚往哭声的方向前进。桂圆撑着伞为她挡住头顶的阳光,生怕自家姑娘出门一趟便晒黑了一层皮肤。

    发出这哭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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