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她才不是太监呢。

    安宁安抚她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又有什么立场来担心这件事?”她顿了顿,还是透露了一点自己的心里话,“再说了,陛下肯定不会同意这件事的,对吧?”

    以她对天子的了解,天子可不是那种喜欢乱做媒的人,特别是对象还是蔚邵卿这位他十分器重的心腹。倘若没经过蔚邵卿同意就直接赐婚,那岂不是让蔚邵卿离心?南疆对于大周又并非那么重要的位置,可有可无。凌青恒可不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公主,来牺牲自己看好的爱将。

    穿越过来这么一段时间后,安宁对于这世道看得还是比较明白的。同她以前在电视剧中看过的那种随意赐婚情况不同。除非是那种昏君,否则一般的皇帝在赐婚之前,都会先问过女方和男方的意见,两边都没问题后,才会下旨。在这种双方都有默契的情况下,赐婚便成为了一种荣耀。倘若不经询问就下旨,万一人家根本不喜欢,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玉容说到后续,脸上才微微露出点笑意,“小姐果然聪慧。陛下说了,少爷的婚事自然是少爷自己做主,即使他是一国之君,也不能罔顾少爷的心意。陛下便直接当场问少爷这事。”

    “少爷说了,夕月公主身份高贵,他般配不起,让公主另寻好姻缘。”

    “夕月公主还很不要脸地表示,她愿意一直呆在大周,留在少爷身边。”玉容咬牙道:“幸亏少爷意志坚定,表示两人性情不投,若是结亲,也只是怨侣。他说,他未来的妻子必须是他情投意合的女子。”

    安宁嘴角微微扬起,问道:“那夕月公主肯定不会轻易罢休吧?”

    或许是在南疆被宠坏了的缘故,这位夕月公主颇有看中了就一定要得到的执拗。说到底就是她从小碰壁太少,要什么她父皇都给什么。所以难得见到蔚邵卿这样一个不买她账的人,自然就一颗心挂在他身上,发誓要征服他。

    玉容点点头,“夕月公主后来退了一步,表示少爷既然不愿意接受她心意,至少让她可以呆府中疗伤。等伤口痊愈后再离开,她会努力在这种时间,让少爷看到她身上的好。”

    “这回陛下肯定同意了。好歹夕月公主也算救驾有功。”

    加上凌青恒前段直接拒绝了夕月公主的请求,也不好一再拒绝。

    玉容抿了抿嘴,“陛下的确同意了,不过也说过了,若是夕月公主伤口痊愈,那就得离开侯府之中。”

    虽然这样有点对不起蔚邵卿,但能够用这个不算过分的要求抵消夕月公主的救驾之恩,恐怕凌青恒还会因此松一口气呢。

    这其中,最头疼的要数蔚邵卿了,自己家中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得供着的公主,而且这公主还对他别有居心。哦,不仅是夕月公主,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表妹。

    去除掉最开始的不痛快,安宁现在忍不住开始幸灾乐祸了起来。活该!让你招蜂引蝶来着!

    虽然这并非蔚邵卿主动去招惹的,而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但终究还是有点不太愉快。

    “姑娘要过去侯府看看吗?”玉容简直比安宁这个主人还要上心。在她心中,若是她真心相待的两个主子能够长长久久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不过她做事十分有分寸,最多就是提醒安宁,询问一下,从来不会主动替安宁做决定。玉容十分清楚安宁的性格,知道她向来有主见,一旦做下的决定就很难更改。

    安宁道:“让她们两人相争去吧。我才不凑这趟浑水呢。”

    她撇了撇嘴,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多写几篇文。她今年也要开始动笔写《封神演义》了。这篇封神演义,早就被她在大周月报的熟人楚季同给预定了,千字五十两的收益,《封神演义》同样也是一百回,全篇有七十二万字。一整篇完整写下来,总收益也有三万六千两。完全不比她辛苦酿造葡萄酒差。

    心动不如行动,她直接铺陈开宣纸,磨墨,一个早上时间,就把开头的一回写好了。写得她手腕隐隐生疼。

    安宁下午的时候,又将这稿子给重新誉写了一遍,然后将誉写好的封神演义开头装到信封之中,到时候派人拿给季延一。她以前就答应过季延一,若是新文写出来,一定让他先睹为快,加上季延一昨日又救了她,她自然就更加积极了。

    说起这救命之恩,虽然口头上已经感谢过了,但只有口头感谢,似乎也不太好。安宁想了想,季延一作为少将军,在军师上的天赋出类拔萃,若是做一个沙盘给他,肯定受益匪浅。

    她所要做的沙盘,自然不是那种只是用沙堆和木板堆砌而成的沙盘,所制作的同十九世纪的沙盘更加接近一些。用胶泥按照一定的比例,制作一个标准真实的战场微缩模型。其中不仅有山包、还要用各种颜色把道路、河流、村庄、树林这些都给标识出来,用小木块作为军队部署和武器装备,还可以再制作一些人物的模型。

    为此,她甚至花了银子,请了街上一个擅长雕刻的木匠。那木匠平时也就是雕刻一些花鸟人物来卖,一天能赚个一百文钱都算很不错了。安宁让她制作那些小人偶作为将军、士兵,包括一些建筑物,等完成之后直接给他五两银子。

    这五两银子抵得上他两三个月的收入,因此木匠动力满满,做起来也越发上心起来,许多人物模型做得栩栩如生的。

    万事俱备,只欠地图。

    地图这东西,并非市面上随处可见的。一定地位的人才会有几张,如果是那种军师地图的话,更是掌控得十分严格。季延一虽然有,但安宁这礼物本来就是为了送给他的,哪里可能找他借。

    安宁只能找蔚邵卿了,蔚邵卿肯定是有军师地图的,只是不知道这军事地图是否能够让她一个小姑娘看一下。安宁所要求的并不高,随便一块地的地图即可。若是季延一到时候看中了这沙盘的好处,完全可以有样学样。

    玉容可不知道安宁的想法,甚至安宁让人做了这些东西,她也只当自家姑娘心血来潮。即使这心血来潮的玩意儿似乎有点奇怪,居然还得用到黏土这些东西。

    当安宁手一挥,表示:“走,我们去表哥那里。”

    玉容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她家姑娘这是开窍了吗?这是要主动出击了吗?按她的想法,对付少爷这种闷骚的性格,就得主动一点。

    完全不知道真相的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安宁身后。

    后来知道真相的玉容眼泪简直要掉下来。

    ……

    安宁去的时间算不错,蔚邵卿正好已经从宫里回来。

    一般情况下,他若是在府中,呆书房的时间比呆房间里的多。

    见到她后,书兰和书红都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书红更是偷偷抱怨,“那两位呆侯府里后,少爷连院子都不逛了。没见过比她们更不要脸皮的人。”

    安宁走到书房前,就看见夕月公主在书房门口来回走着,一脸的焦躁,手里的鞭子甩得虎虎生威。守在门口的蔚甲、蔚乙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看到。

    见到安宁走过来,夕月公主冷笑一声,“邵卿现在正忙着呢。”

    啧啧,已经称呼邵卿了吗?

    安宁没理她,直接笑着对蔚甲说道:“我有事情要找表哥帮忙。”

    蔚甲先敲了敲门,等得到允许后再进去。

    夕月公主眼巴巴地看着门,等门关上后,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安宁,“丑人多作怪。”

    安宁微微一笑,“我这样的都算丑人的话,那么比我还丑的你算什么?”

    夕月公主虽然长得也漂亮,但同安宁相比还是有点差距,加上安宁平时各种面膜、丝瓜水、自制面膏胭脂往脸上包养,就算不化妆都可以美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夕月公主视线落在安宁那精致无瑕的面容,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直接一鞭子甩过去,让她毁容。但是她多少还有点理智,知道自己若是这么做,同蔚邵卿就再无任何的可能性,即使气得要命,也只能忍了下来。心中诅咒着:为什么昨天那狼群就没直接将这人撕成碎片呢?

    她脸色扭曲了一瞬,又竭力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我刚刚只是说说而已,安宁妹妹可别当真。”

    “是啊是啊,我们公主最是心直口快了。”

    安宁也没说什么,只是无视她,无视却比蔑视更让她难受。

    最让她生气的是,她在外头走了一个时辰,送点心、装难受十八招样样使出,都没换得蔚邵卿一个怜惜的表情,应该说他根本就没啥反应。送点心过来,直接罢黜了厨房那些让她下厨的下人,表示他们既然让她一个受伤的客人亲自下厨,那么工作也就不需要了。装难受的话,蔚邵卿直接让人送帖子去请太医,那太医还直接住在蔚府中,只要她一难受,就开始给她开比莲子心还苦的药方,喝得夕月公主形容憔悴,不敢再装晕倒。

    偏偏周安宁一来,蔚邵卿就让她进去了。

    看着周安宁进书房的背影,夕月公主眼神一片的阴霾。

    在就这时,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蔚甲,安宁来了吗?”

    款款走来的却是柳碧彤,她一身天青色垂柳暗花绸缎长裙,头发上简单地戴了一个五瓣梅花银步摇,清新素雅到了极点。

    蔚甲语气平静,“安宁姑娘有事找少爷。”

    柳碧彤见门口没有周安宁,就知道她已经进了书房,面上仍然不露出端倪,“我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甚为想念。她若是出来了,我们表姐妹也可以说说话。”

    夕月公主对柳碧彤也十分没好感,她会顾忌着蔚邵卿和安宁的盛宠,不敢明面上做出太多针对的行为,对没有根基的柳碧彤就没这个顾忌了,她直接笑道:“我来陪柳姑娘好好说话好了。”

    说罢,还暗示性地挥了挥自己手中的鞭子,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的阴冷。

    柳碧彤找安宁说话,有一部分就是想挑拨她和夕月公主,见了夕月公主这表情,身子抖了抖,原本那温柔的笑容也装不下去,勉强应道:“不用了,公主正该好好休养身子呢。”

    赶紧休养好,赶紧离开蔚府吧。

    夕月公主哼了一声,“大夫也说我不能每天躺着,可以出来走动一下。怎么?还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身份?没资格同你聊天?”

    柳碧彤哪里敢回说是,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的委屈,“这是碧彤的荣幸。”

    夕月公主手抚摸着长长的鞭子,“自然如此,我们就去花园中走走吧。”

    柳碧彤只能吞下心中的苦水,跟在她身后,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的萧瑟。

    蔚甲和蔚乙将这一切收进眼底,忍不住摇头:三个女人一台戏啊。这蔚府恐怕要热闹了。

    给他家侯爷点蜡一下。

    ……

    安宁在书房里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她微微一笑,没打算说什么。反正无论是柳碧彤还是夕月公主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两个互相掐起来是最好的,也好过跑来祸害她。

    安宁都听得到,蔚邵卿自然也是,他对这些根本不在意,也没有要插手的打算。

    他的目光落在安宁身上,含着影影绰绰的担忧,“你昨天遇到狼群了?”

    安宁怔了怔,点点头,“我今天过来的时候,也将那间裙子带上了,玉容正拿着呢。昨日我让卫先生检查了一下,她说那裙子上被撒了一种叫做狼藤草制作而成的药剂,人类是闻不出气味的,但是那种东西却能够将狼吸引过来,而且还容易让他们兴奋。”

    卫先生还同她说了一个关于这个事情,南夏的前朝曾经有人将这东西拿来谋害一个王子。那王子入了树林之后,因为这药的缘故,引来了狼群,这些狼群在药的刺激下,并没有当场咬杀这位王子。而是像猫爪老鼠一样戏弄着,这个咬一下,那个抓一把,最后那王子是活生生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安宁在听卫先生说的时候,即使坐在阳光中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全身发冷。这种死法太过可怕,眼睁睁地感受着生命的气息一点一点地从自己身上流失。她也算明白了,为何当时她所遇到的狼群没有在第一时间上来咬杀她。

    蔚邵卿听她说到这事,也想起了圣上所遭遇的那场危机。难道这并非是巧合?

    他俊秀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好好调查。”言外之意就是让安宁别参与在内。这也是为了安宁好,能够在皇帝身边制造出这么一起的事故,无论安宁出事是否黑手是同一批的,至少说明幕后黑手的势力并不小。

    安宁乐得做甩手掌柜,笑道:“那就交给表哥了。”她顿了顿,说出了实话,“其实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向表哥借几张地图,嗯,那种不是特别重要的,即使泄露了也没关系的地图。”

    “你打算做什么?”

    安宁嘿嘿一笑,“秘密~”

    她笑容中带着一丝的俏皮,眼中的笑意像是那闪烁的星光,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其中。

    蔚邵卿神色不自觉转暖,“这地图可不是随便能够给人的。”其实有一些不重要的给她也无妨,但蔚邵卿就是忍不住想要稍微刁难她一把。

    “表哥想要什么?”安宁直接问道。

    “近日以来,我越发觉得府中窄小,但是又不愿扩建,扰了邻坊,表妹最是灵慧,定能帮我想一个周全之策。”

    清俊少年,面冠如玉,唇角含笑,越发显得飘然欲仙,安宁却只想拿东西糊他一脸。

    什么府中狭小,都是借口啊!当初昌义侯跟随皇帝打天下,最受宠幸,虽然因为女色问题,只拿到一个侯爷的爵位,但皇帝为了补偿自己的心腹,给的宅子比那些国公府还好。无论是占地面积还是里面的花园楼阁,丝毫不比其他国公府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府里正经的主子就只有蔚邵卿一个,服侍的仆人也不算特备多,他居然还好意思睁眼说瞎话说窄小。

    哼,不就是想让她帮忙送走夕月公主和柳碧彤嘛?送走了她们也就清静了。

    安宁呵呵一笑,她还希望那两人斗起来,别来招惹她呢,哪里会随意踏入这浑水之中。

    她作深沉状,“表哥,你是知道的,碧彤姐姐身世可怜,她也只有你一个可以信任的亲人了。至于夕月公主,她贵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县君可以做主的。”

    蔚邵卿道:“所以才需要表妹帮忙。”

    安宁眼皮跳了跳——这两人究竟是多会蹦跶,连蔚邵卿都受不了了。

    她似笑非笑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夕月公主和柳姐姐一个明艳热情,一个清丽温柔,两人不分伯仲,表哥当真一点动心的感觉都没有?”

    “她们再好也与我无关。”他说话的时候,手中也没停歇,从书架中抽出了一叠的图纸,一一翻阅着,然后从中选了一份给安宁。

    安宁接过图纸,细细看着,只知道地图上描绘的是乐山这一块。

    蔚邵卿道:“这东西的原件不能外传,你直接在我书房中抄录一份即可。”他停顿了一下,“需要我帮你绘画图纸吗?”

    被小瞧了的安宁抬了抬下巴,说道:“小事一桩,我自己可以搞定。”

    蔚邵卿书房中并不缺少那些绘图用的尺子和笔,安宁又不是没做过这种,袖子卷起一截,开始画了起来。

    蔚邵卿的目光落在她那纤细得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折断的手腕,想起了之前所收到的关于安宁遇到狼群的消息,眸光微微转冷,面容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寒意。

    正低头绘画的安宁似乎敏感地察觉到这寒意,缩了缩脖子,蔚邵卿眼睛一闪,周遭的温度重新回归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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