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声音越发的冰冷,“那碗燕窝,可是表姐你让我送来给我的。”

    孟烟儿被他冰冷的目光和眼神冻得心中一颤,眼泪掉了下去来,“表弟这话若是传出去,我成什么人了?我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哪里可能会做那事?那燕窝被送到我娘嘴上,保不齐,在路上就已经被人给动了手脚。”

    沈以行的奶娘方嬷嬷直接就跪了下来,磕头,“少爷,老奴一路上不假人手,也不曾动过那燕窝啊,还请少爷为老奴做主。”

    方嬷嬷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去送燕窝的,身边也有两个小丫鬟,两个小丫鬟也纷纷为她作证,表示她们三人根本就没打开过,更不可能往里面加点料。

    沈以行亲自将方嬷嬷扶了起来,“嬷嬷跟随我十多年,你的人品我自是信任的。”

    周慧却道:“那么送燕窝过来的,又是谁?既然不是嬷嬷做的,表姐也说不是你,那看来便是那送燕窝过来书房的丫鬟的问题了。”

    孟烟儿生怕出了岔子,因此送燕窝到书房的是她的心腹丫鬟媚儿。

    孟烟儿做这事的时候,可没瞒过媚儿。只是现在媚儿正在外面候着,周慧一发话,便有人将忐忑不安的媚儿给唤了进来。

    媚儿本来就心虚着,周慧稍微问了几句,她便直接腿软,跪倒在地上,眼神到处飘,“我,我……下合香散的人不是我!”

    安宁却反而笑了,说道:“我们可没说过你家夫人中的是合香散,又是谁告诉你的?”这媚儿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点,本以为得花一段时间才套出话,谁知道她却直接不打自招了。

    媚儿浑身冰冷,像是浸在冰水之中一样,她下意识地看向孟烟儿,说道:“小姐,救我!救救我!”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若不是孟烟儿指示,她哪里会向她求救呢。

    孟烟儿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深渊一样,踩不到底,害怕的情绪将她淹没。她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上前直接一巴掌狠狠甩了过去,“你这贱人!为何要向表弟下药?为何要连累我娘?你说,是不是你思慕表弟,所以才做出这样的行径的!?”

    这孟烟儿也算是决断之人,见机不妙,便转了口风,推到丫鬟身上。于是这整件事情,便成了她的丫鬟思慕沈以行,一时鬼迷心窍做的下作事情。

    周慧哪里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直接吩咐,“将媚儿压倒柴房之中,好好审讯,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烟儿怎么敢让媚儿被拉走,万一她不小心说出真相怎么办,她慌忙说道:“不可以,媚儿是我的丫鬟。”

    安宁道:“你的丫鬟把你的亲生母亲害成这样,你却还护着她,像你这样不孝之人,也有颜面呆在这里?”

    沈以行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将媚儿拉下去。”

    媚儿只是哭喊道:“救我!小姐,救救我!”

    孟烟儿倒是想拦着,安宁却拿着孝道说事,几乎要将孟烟儿说成古今第一不孝之女,加上又有其他丫鬟拦着孟烟儿,孟烟儿只能眼睁睁看着丫鬟被带走,心中惶恐极了。

    她后悔了,她已经后悔那么做了。

    表弟明明看来没有多看过她一眼,心心念念的只有他那妻子,她却因为一时的嫉妒和羡慕,起了那歪心,如今不仅可能自己名声败坏,她娘还因此被一个下人给看光。

    孟烟儿的哭闹声将原本昏迷着的孟沈氏吵醒,她悠悠醒来,记忆也一点一点地回来了。

    她回想起自己吃了燕窝以后,渐渐的,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热,忍不住脱掉了最外面的衣服,只留下亵衣,她仍然嫌不够,还想再脱,却被丫鬟阻止,这时候一个中年下人过来给自己送东西。

    自己见了他以后,不但没有避开,反而想要向他靠近,直到他被自己吓得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地离开。

    记忆回笼,像是在提醒着她做下的丑事。孟沈氏此时脸涨得通红,恨不得一头撞墙,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丑事?比一些下贱的妓女还要不如。不可能,像她这样端庄方正的人,哪里会如此行事,一定是有人陷害她。一定是那碗燕窝的关系!

    她的视线落在冷着一张俏脸的周慧,下意识便觉得是周慧做的,便要上前扑了过去,“一定是你害我的!你这个毒妇!”

    沈以行却挡在周慧面前,被直接打了一巴掌,其他丫鬟连忙上前压着孟沈氏。

    周慧看见丈夫为了保护自己才被打,别提有多心疼了,对着孟沈氏再无往日的恭敬,“姑姑还是好好问烟儿表姐吧。给你下药的可是表姐身边的大丫鬟。”

    孟沈氏立即看向女儿,却看到女儿眼神躲闪开来,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对于女儿的心思最是了解,心中也清楚媚儿不是自作主张之人,恐怕归根究底还是女儿的错。

    想到自己丢了这样的脸,问题却是因为女儿,孟沈氏一口气堵在胸口,手颤动着指着孟烟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宁冷冷道:“你们母女两还真不把我们周家放眼中,明明是自己的错,却推到我家慧姐儿身上。真以为我周家是好欺负不成?”

    孟烟儿垂泪道:“我娘只是一时迷了心智,念在她之前出了那事,念在亲戚情分上,别同我娘见怪。”

    安宁却上前,直接打了孟烟儿一耳光,单单一耳光,她还觉得不解气,又打了一个,一边一个,正好对称。

    孟烟儿被打得眼前直冒金星,身体一软,直接歪在床上。

    孟沈氏虽然痛恨女儿的失误让她面子都丢光了,但是看女儿被打成这样,忍不住怒道:“你怎么可以打她?”

    安宁拍了拍手,拍掉了莫须有的尘土,微微一笑,“这个啊,我刚刚一想起慧姐儿被你们母女两诬陷,一时迷了心智,所以就控制不住地打了过去,看在亲戚情分上,你可别同我见怪。”

    说话的同时,视线要落在孟沈氏身上,似乎也想再来这么一遭。

    孟沈氏看懂了她的意思,缩了缩身子,生怕这煞星真的不顾情面,也揍自己一顿。

    周慧却叹了口气,说道:“姑姑你何必亲自出手呢,疼了你的手就不好了。”

    孟沈氏见她只担心周安宁打得手疼,胸口气得难受,“你就是这样尊敬长辈的?”

    周慧冷淡道:“姑姑刚刚不分青红皂白想要打我,可不曾想过您是我长辈。”

    沈以行也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会完完整整写信给爷爷。”

    孟沈氏听到自己的爹要知道这些事,身子软了软,她对她爹性子十分清楚,最是爱憎分明。若她爹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了这些事,恐怕日后根本不会让她再登门。

    “以行啊,这种小事何必拿去叨扰我爹,让他烦心。”

    沈以行不留情面,“在你心中,我妻子被你打,便只是小事吗?”

    周慧握紧了他的手,在红枣端来一盆水的时候,才松开手,将手帕拧了拧,小心地敷着沈以行刚刚被打的部位。

    就在这时候,沈以行身边的两个小厮也回来了,跪在地上,说道:“少爷,那媚儿已经招认了。那药是表姑娘下的,表姑娘的房里梳妆台的第二层还收着没用完的药。”

    孟烟儿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临了,她嘶声力竭喊道:“胡说!是那贱婢冤枉我的!我没做过这事。”

    孟沈氏抱着她,狠狠道:“一个贱婢,居然敢冤枉主子,还不快去打杀了她,难不成还要让她胡乱攀附主子,污蔑主子名声吗?”声音流露出一丝的凶恶。

    小厮却继续说道:“媚儿还说了,那药是她同姑娘到城南的同仁堂里买的,若是不信的话,还可以找来药店的伙计对峙,当时表小姐除了要这合香散,还买了好几种的慢性毒药,伙计肯定对她们两个还有印象。”

    证据确凿,孟烟儿再无翻供的可能。

    安宁冰冷的视线落在这对母女身上,“慢性毒药?你们打算毒杀了谁?慧姐儿吗?”

    孟沈氏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以行深呼吸一口气,即使是脸上冰凉的手帕,也无法让他心情好一点。想到妻子有可能被毒害,他就恨不得打杀了这两人,偏偏他还不能!

    半响之后,他重新睁开眼,眼中再无半点的温度,“我们府里庙小,容不下姑姑和表姐,还请两位回去吧。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会半点不漏地告诉爷爷。”

    他虽然无法处置这两人,最多只能将他们赶出去,但他可以交给有资格处置她们的人。

    所有的下人看着这对母女两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不屑,大家甚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们心中万分同情少爷和少奶奶,怎么就碰到了这样无耻恶毒的长辈和亲戚?

    他们沈家素来是明理人家,偏偏就出了这样两个人。不对,孟沈氏已经出嫁,孟烟儿更是孟家的人,所以说到底还是孟家的根底不好,就连出嫁以后的孟沈氏都被传染,堕落成这样的德行。

    成功找到合理理由的他们便心安理得地鄙视起了这对母女,即使是下人,也是很有所谓的集体荣誉感的。

    孟沈氏哪里想过她们这样的主子,居然还有被下人鄙视的一天,气得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

    方嬷嬷还上前提醒她们母女,“少爷已经让下人准备好马车了。姑太太和表小姐什么时候收拾行李呢?”

    孟沈氏眼睛气得红了,声音尖锐得像是指甲划过玻璃,“他要赶我们走?!”她以为自己这位侄子只是说气话而已。

    方嬷嬷说道:“少爷从不说虚言。”

    很显然,屋里其他还留着的下人便是在等着她们母女两收拾好行李,送她们离开。

    孟沈氏想到自己来到侄子这里,没享受多少福分,钱倒贴了不少,还丢了如此大的脸,她脸扭曲成一团,越发的狰狞,“我还真不走了,有本事,他就将我这长辈赶走。”

    其他的丫鬟见状,一位机灵的眼珠一转,便跑去找还没离开沈府的安宁了。

    安宁听到丫鬟的告状,抬脚回到孟沈氏的屋子,笑眯眯说道:“不想走?可以啊,我们就去衙门走一遭吧,让府尹大人帮我们审问一下,你女儿买那些慢性毒药意图谋杀谁。”

    孟烟儿根本不懂律法,听到这话,立即害怕地拉住她娘的袖口。

    “你敢!”

    “我有何不敢!反正丢脸的又不是我。只要让你女儿进牢里一圈,你猜猜她还有所谓的名节不?不过,既然你女儿做得出给人下春药这种行为,想来她对名节清白也是不在乎的,说不定我这还是成全了她呢。”

    孟烟儿吓得脸都白了。

    安宁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就这胆子,还敢抢她侄女的丈夫,还想对慧姐儿下毒!

    “你就不怕周慧被休吗?”

    安宁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话,笑得肚子都疼了,“我是货真价实的县君,我表哥是侯爷,我的朋友有公主,也有将军,有我做靠山,即使慧姐儿被休,也可以过得好好的。你觉得我怕不怕?”

    她笑完了以后,对屋内的丫鬟说道:“你们几个也真是的,哪里有让主子自己收拾行李的道理。还不快去帮她们收了。若是在下午之前没收好,我只好去府衙走一趟了。”

    其他丫鬟醐醍灌顶,对啊,她们可以自己收的!

    “记得别不小心摔了那些首饰哦。”安宁凉凉道。

    她这么一说,孟烟儿还真怕那些丫鬟偷了她的首饰,或是磕了碰了,连忙从床上下来,自己手忙脚乱地收拾了起来。孟沈氏咬了咬牙,见自己的离开是不可避免的,只好下来跟着收拾了起来。

    安宁撇了撇嘴,懒得再同这些人撕扯,没得跌了她的身份。

    她走到正厅中,便有丫鬟奉上茶和点心。安宁吃了一些垫垫肚子,一会儿时间,周慧便走了过来。

    她脸上满是歉意,“原本还要请姑姑吃饭的。”

    安宁笑道:“下次吧。我先回去吃午饭了。要不,你和以行也跟我一起回去?反正再备两双筷子就可以。”

    她在过来的时候,和周慧两个人心中都十分清楚,吃饭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周慧停顿了一下,“我和以行也得送姑姑和表姐出门,下次吧。我先送你出门。”

    周慧将安宁送到了马车里,安宁本以为她送出来以后,会直接回去,谁知道她还在马车里坐下了,看起来有话要说的样子。玉容和桂圆,很体贴地出了马车,顺便把车夫蔚海给拉走,留下单独的空间给这对姑侄两。

    周慧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知道就知道她有这个打算了。”

    安宁点点头,“我知道。”

    猜也可以猜出,所以慧姐儿才会如此的镇定,毕竟一切都在她掌握中。

    “以行身边的护卫高正,同红枣两情相悦,年前就要成亲。”

    安宁笑道:“那我可得给红枣添妆。”一转眼,红枣也跟在周慧什么至少四年了。

    周慧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让他,无论孟烟儿送来什么吃的,都送到姑姑那边。”

    “当时孟烟儿送来那燕窝,以行本来就不爱吃这东西,高正便说姑姑喜欢吃燕窝,以行便让人将燕窝送到姑姑那边去了。不过我也没想到赖三会恰好去找姑姑,还恰好看光了姑姑。”虽然孟沈氏那时候身上还有亵衣遮挡住关键部位,在现代的话,见惯了比基尼内衣的大家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在古代的话,就等于是被看光光了。赖三……恐怕为了沈家的名声,日后虽然不会被灭口,但肯定会被流放到庄子上。

    安宁握住她的手,说道:“你没做错。”慧姐儿从来就没主动设计孟烟儿,倘若孟烟儿没有怀揣着那样的恶毒心思,她和她娘今日就不会落得这样下场。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周慧笑了笑,“和姑姑说一下,我心情就愉快多了。”

    安宁也看得出,周慧是第一次耍这种手段,所以才会有点压力。

    周慧的手下意识放在肚子上。若是她早早有了身孕,恐怕那对母女也不敢这样肆无忌惮对她吧。

    安宁一看她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连忙说道:“你别多想。我看就是你天天想着这事,压力太大,才会这样。这种事情同心情也有关系的。”

    “心情?”周慧好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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