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痠痛,她泡澡泡了好一段时间,起身的时候,蒸腾热气已在浴室的镜墙均匀的覆上一层薄雾。
    淡淡瞟了镜墙,儘管如雾里看花,欢愉过后的斑斑痕跡仍隐约可见。
    还真壮观。
    原本正要拿浴巾擦拭,她却动作一顿,驀地伸手抹去镜面的雾气,怔了三秒后,见鬼似的衝出浴室,抄起刚被扔在房间沙发上的那袭晚礼服重新穿上,战战兢兢来到穿衣镜前,直视镜中人的剎那,她忍不住骂了声脏话,直直瞪着位于左侧锁骨前端的那块紫斑。
    这件礼服并不特别裸露,简单的平口与粗肩带样式,荒靡残跡大多被安藏在衣料之下,唯独锁骨上的那一个就这么赤裸裸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气中。
    到底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合理推论就是那人把她抱坐在他之上、将她顶到九霄云外去的时候……
    ……天杀的野男人。
    暗自咒骂着,却也无法完全怪罪人家,早知道今天就穿更保守的款式了。
    沉重的瞥了眼被晾在一旁的披肩。如果从头到尾都好好披着也就罢了,可偏偏就在秦湛面前……
    『你是要我一个年轻女孩子在晚上十点,在这种荒郊野外下车?有没有搞错?而且我还穿这样!』
    她的五官扭曲起来……
    『你没看到我穿怎样吗?』
    『看到了。』
    努力按捺想抽自己巴掌的衝动。
    ……他该不会真的看到了吧……?
    但就算看到又如何?
    「你回去要跟寧妈说了对吧?」
    她十七岁时,秦湛第一次到警局带她回家,当时他大四,准备研究所的同时也已经在业界实习。那天杨胜燁夫妇恰巧不在国内,他实习地点刚好在警局附近,接到电话的孙悦寧便请他帮忙跑一趟。
    回家路上,他牵着脚踏车,与她并肩走着。
    「干嘛不说话?还是你上达天听,要直接跟我爸妈告状?」
    据警察的说法,她在酒吧旁的暗巷和一名外国男子廝混。
    「你想要我这么做吗?」
    她翻了翻白眼。「你有事吗?我才不想被禁足。」
    「那我就不说了。」
    没料到他这么乾脆,她扬起眉。「真的?」
    「嗯。」
    「也不会跟寧妈说?」
    「嗯。」
    「矮油?这么讲义气?」总觉得他别有居心,她声线一软:「说吧,你想要什么?」带着调侃意味。
    「没想要什么。」
    「少来,你有我的把柄耶!」往他蹭去的同时压低嗓音道:「你希望我怎么回报你?说说看啊。」
    见他沉吟着,她訕笑起来:「想要什么就说啊!我都这样问了,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婆婆妈妈,嗯?」忽然瞇起眼:「喔,还是说……你有那个情结?」
    他依旧不语,她则笑得更加猖狂。
    「噯,如果我说我还是处女,你相信吗?」
    「嗯。」
    「蛤?」笑容僵了。
    他盯着前方,轻声说:「相信。」
    「……」
    气氛突然间微妙起来。
    她扯扯嘴角。「呵呵,你还真会敷衍人。」
    稍早那绚丽的荒唐,在夜阑人静时格外清晰。
    站在穿衣镜前,她细细端详自己,精緻五官、乌黑捲发、雪白肌肤、无懈可击的身材,配上这一身酒红缎面晚礼服,美得令人屏息;刚出浴的她,像刚上岸的美人鱼,微卷湿发散落在纤颈、胸前及藕臂上,落地窗外的夜色镶在水珠上、缀在胴体上,神秘而性感,令人难以直视。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秦湛总是不看着自己说话……
    视线再次落在锁骨的吻痕。下身的疼痛提醒着她,自己已非处女之身。
    这就是她想要的,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为什么镜里的人看起来并非如此?究竟是哪里不对呢?为什么,镜中的人明明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却又好像不是她?
    不禁上前一步,伸手触摸镜中倒映的自己,光滑、坚硬,没有温度。
    她凉凉的笑了。
    或许,他看到,反而是好事吧……
    她突然觉得自己贱得可以。
    「不要喜欢我,秦湛。」
    镜中人盯着她,那漆黑的瞳孔有如无底洞般。
    「我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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