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顿时脸就煞白,闭嘴了。

    纪泽鹏指节握得泛白,果然是有备而来。

    “年青人,调查功夫做得太足更容易让人觉得居心叵测。”纪泽鹏回主位坐下,当家人气势很足,“你想要我们承认你,行,拿出让我们信服的证据。”他就是赌死了傅绍白拿不出。

    傅绍白笑,“我敢来就一定有让你们信服的东西。”他直直望纪泽鹏,“那东西恐怕也是你一直在找的东西,所以,我不打算这么早拿出来。”

    纪泽鹏惊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傅绍白戴上墨镜,“从明天开始,我要进纪氏。不需要你们的意见,只是通知你们一声。”

    直到傅绍白的车扬长而去众人才反应过来。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大伯二伯先表态。纪泽鹏当然就更不愿意了,傅绍白要进纪氏摆明了就是要查他。

    傅清玲起身,“我是董事长,有权利决定请什么人。”

    “妈。”纪以南面色阴沉,“有他没我,要儿子还是要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您自己惦量。”

    傅清玲咬紧牙齿,挣扎许久,“这件事就这样定了。”转身上楼一意孤行。

    傅绍白的车直接上高速开到200迈,上一次飚车程知谨陪在他身边。那天他们办婚宴,婚宴的钱都是众筹,席上的人都说程知谨脑子进水。后来,她说她养他,无论贫穷富贵疾病不离不弃。他却骗得她好惨。她质问他,和她上床的时候在想什么?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就是这个女人,这辈子就是这个女人了。他没有说,因为她不会再信他。

    油门踩到底他不断加速,几乎是毁灭性的飚车。

    即使是这样,即使是这样……他还要接着骗她,程明声贺谨的安危,能证明他身份的重要证据都需要程知谨手上的东西来交换,这就是最初他接近程知谨的原因。

    ……

    “医生,她怎么样?”蒋锦业细心询问。

    医生收起体温计,“烧退了,感冒没大碍。就是她的腿……”

    “她的腿怎么了?”蒋晴声音拔高,让程知谨的心也跟着揪紧,“我的腿有问题吗?”

    医生皱眉,“从扭伤就没有好好治疗过,都说伤筋动骨要休息一百天,你再这样不注意一定会留下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程知谨这会知道怕了。

    “长短腿。”

    “——”蒋晴大喊,“变成长短腿多难看呐。”她不仅说还学着一高一低的样子。

    程知谨倒是被她逗笑了,问医生:“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卧床休息,最少要在床上躺一个星期,之后可以用轮椅出去多晒晒太阳。”

    “卧床一周!”程知谨做不到,“我还要回学校上课,主任私自己给我批的一周假期已经超过,我再不回学校报道要被开除。”不管发生什么事,人生还要继续。她谁也没有了,只剩下自己,只能靠自己。

    医生摇头,“上班是绝对不行的。至少要卧床休息一周,不光要休息,每天还要用精油按摩疏通经络这样才能恢复得好。”

    蒋晴拉拉程知谨手臂,“老师你就听医生的话吧,真要成长短腿怎么办。”

    程知谨也不知怎么办。

    蒋锦业清清嗓子,“学校那边我可以替你请假,我跟你们校长还有点交情,放心。”

    程知谨想了想,“那先谢谢蒋先生,还要麻烦您帮我叫辆出租车我要回家。”

    “程小姐,我说了要卧床休息,你这一周都不能下床更别提坐车了,你真的不怕留残疾。”医生真是苦口婆心。

    “程老师你听医生的话吧就住我这儿。”蒋晴挤到她身边坐下压低声音,“你要是怕我哥担心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不要!不要给他打电话!”程知谨反应很大,蒋晴有点儿懵,“老师你……没事吧?”

    程知谨自知失态,垂眸,“我的事,我自己会跟他说,你们谁也不要联系他。”

    蒋锦业看她的反应猜了个大概,“好了,程老师累了,我们出去让她休息。”

    “噢。”蒋晴起身出去。蒋锦业微笑,“好好休息,别的事都不要想,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谢谢。”程知谨扯出一丝笑容。

    蒋锦业替她带好门,她躺下去怔怔望着天花板,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傅绍白。

    医生开的药里大概有镇定剂成份,程知谨睡得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腿上传来细细痛麻的感觉触感却很温暖。她试着翻了个身,那触感如影随形。她惊醒,蒋锦业坐在床尾手边放在精油在帮她推拿。

    “蒋先生。”程知谨有点儿受惊,慌忙收回脚。

    蒋锦业温和微笑,“我吵醒你了?”

    “您……在做什么?”程知谨脑中晃过一瞬荒唐的怀疑。

    蒋锦业慢条斯理收起各种瓶瓶罐罐的舒缓精油,“在还没有蒋晴的时候我和她妈妈日子过得很苦,她妈妈身体不好只能在家料理家务,我在外面当学徒替人推拿。我记得那时候,每次回来我都会替蒋晴的妈妈推拿,她每次都夸我可以出师了。”他握紧一个瓶子,无奈叹息道:“看到这些瓶瓶罐罐突然就想起以前的事,真的是老了。”

    程知谨见他伤怀往事觉得自己刚才的怀疑实在太荒唐,他是她学生的父亲按年龄也该喊声叔叔怎么可能会对她有……想法。真是,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疑神疑鬼。

    “程老师我是不是吓着你了。”蒋锦业装作后知后觉。

    程知谨尴尬摇头,“我自己可以,以后不劳烦蒋先生。在您这儿打扰了两天我已经很过意不去。”

    蒋锦业摆手,“你在这儿蒋晴似乎开心多了,她是独生女从小也没什么姐妹。她现在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做题海,我知道都是程老师的开导,真的要谢谢你,都是因为你她才会有这样的改变。”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阿姨站在门口:“先生,门外有位不认识的先生找您。”

    “知道了。”蒋锦业放下袖口对程知谨说,“你休息,我下去看看。”

    “您忙。”太尴尬,程知谨没办法在这儿待上一个星期。

    蒋锦业没有让阿姨直接开门,自己出去,猜得不错,是傅绍白。

    “蒋先生。”傅绍白灭了烟上前,“我来接我太太。”理所当然。

    蒋锦业似笑非笑,“傅先生,傅太太确实在我这儿。不过,她现在是我的客人,她不想见傅先生。”

    傅绍白一下就闻到硝烟味,男人的战争——争权、争利、争女人。

    “蒋先生如果不放人,我有权利用非法手段带我太太走。”

    蒋锦业笃定,“傅先生不会。如果傅先生真来横的,估计我要亲眼见证傅先生的离婚现场。”

    ☆、第32章

    程知谨在二楼阳台看得一清二楚,蒋锦业只身回院,傅绍白被关在门外。他突然抬头,程知谨没有回避,隔空相望。有人说,爱情一旦开始就不免雷同,有伤心有分离有背叛。而她,一直坚信他是浮华尘世仅有的独一无二。你一直当作是信念的东西突然破碎是什么感觉?

    两人只隔着一方庭院的距离,她不踏出一步,他和她就隔着千岩万壑。

    风迷了眼睛,程知谨低头,背后房门推开的声音。她眯着眼回头,蒋锦业进来,“傅先生来了,要请他进来吗?”

    程知谨进屋关上阳台的门,不作声,她不喜欢对外人说私事。

    蒋锦业声音放缓,“可能你会觉得我冒昧,但是……你和傅先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谢蒋先生关心,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好。”很明显的抗拒,因为他对她来说还是陌生人。

    蒋锦业不勉强,“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没什么需要帮忙的,谢谢。”

    “先生,先生——”阿姨火急火燎上楼。蒋锦业微微凛眉不厉而威,“什么事?”

    “下面,下面……来了好多警察说是接到举报说我们这儿有人藏、毒。”阿姨是老实人一见着警察就吓傻了。

    蒋锦业看眼窗外,傅绍白,你还真敢!他看程知谨,“看样子傅先生很急切要见你,等这么会儿的耐心也没有。”

    程知谨平复的怒火直冲脑门,“他太过份了!”

    “别担心,我去应付,小事情。”蒋锦业沉稳不见丝毫慌乱,四十岁的成功男人经历了生活的磨砺深沉的气度平和温润。

    程知谨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蒋晴被院子里的动静吵得没法学习去程知谨房间,“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程知谨坐在床上抱紧膝盖,那是个不安的姿式。

    “来了几个警察……说有人举报你们家藏毒。”

    蒋晴骇然,“怎么可能,是哪个神经病嘴上没德小心天打雷劈。”

    “傅绍白。”程知谨直接说出来,蒋晴懵了,“我哥?我呸呸呸……刚才说的都不作数。”她上、床,“不是,我哥怎么可能出这样阴损的招。”

    程知谨苦笑,“你根本就不了解他。连我……”

    “连你什么?说话说半句要急死人的。”蒋晴拉她胳膊,“说嘛。我们也算是亦师亦友有什么不能说的。”

    “连我都没有真正看清过他,他太可怕了。”程知谨抱紧膝盖,脊背都发寒。

    “你和我哥是不是吵架了?”蒋晴追问。

    程知谨心里塞了太多伤心,已经塞不下了,她需要倾诉,蒋晴是个好对象。

    “太过分了!”蒋晴拍案而起,气愤,“这不是欺负人嘛,哪有这样的,太过份了!”蒋晴在程知谨面前狠狠把傅绍白批了一顿。然后,她问程知谨,“你准备怎么办?分手?离婚?”

    程知谨撑着额头,“我不知道。”

    蒋晴搓着她手臂安慰,“我觉得……你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虽然我哥……不是,虽然傅绍白他是设计利用了你,可是,我觉得他对你是动了真感情的。”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程知谨就动摇了。心里裂开的那一丝动摇被粗暴敲门声打碎,“不好意思,例行公事。”警察推门而入,“每间房我们都要搜查到,请各位去楼下大厅。”

    蒋晴跳下床,“我老师脚受伤不能下床,你们出去。我们家绝对不会藏毒。”

    警察职责所在,“对不起,请两位配合,谢谢。”

    “你们……”蒋晴还要理论,程知谨拉住她,“你扶我一下,我们下去。”蒋晴无奈,扶程知谨下楼。

    蒋锦业在楼下打电话脸色非常不好,听上去是投诉。他看见程知谨下来,挂了电话过来,“蒋晴赶快扶程老师到沙发坐下,她的腿不能站太久。”

    程知谨推了推蒋晴的手,“不用。蒋先生,我已经打扰太久是时候回家,您不用送。”她执意要走,蒋锦业留不住,“我开车送你。”

    程知谨摇摇头,“外面……有人等我。”

    蒋锦业不勉强,现在不是时候,“蒋晴你送你老师出去。”

    “我自己出去。”程知谨坚持。蒋锦业对蒋晴点点头,蒋晴放开她。

    程知谨踏出蒋家大门,傅绍白已经等了许久,短发微微凌乱眼窝很深,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他似乎瘦了许多,她才两天没有见他而已。他喉结动了动,“我们得谈谈,回家。”

    程知谨什么也没说,也不看他,一跛一拐往他的车上走。突然的失重,她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来,她搂着他颈脖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以前一样,很值得回味的六个字。

    他左边肩膀微微下沉,她知道他手臂上的伤还没好,想问他,字全都哽在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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