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么在这站着?不是要去见余文俊吗?快去吧,晚饭回家吃,不许在他那儿多耽搁!”江逸颠颠地跑过来,扒到苏云起身上,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话。

    苏云起这才把视线从梅子身上移开,朝着马厩走去。

    江逸挂在苏云起身上,乐呵呵地对梅子打了个招呼。

    梅子“啪”的一声关上窗户,拍拍跳得厉害的心脏,再次感叹道:果然是……为民除害。

    “我又得罪她了?”江逸看着紧闭的窗户纳闷道。

    “没有,是她不好。”苏云起毫不犹豫地说。

    江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觉得也是,八成是青春期到了,喜怒无常。”

    ******

    吃过晚饭,小六趁大海他们在河边打拳的工夫,偷偷溜到厨房门口。

    梅子眼尖地看到他,掩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故意拖延时间。

    小六急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

    梅子笑得更欢了。

    夏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好好洗碗傻笑什么?”

    梅子趁机说道:“长姐,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吃饭之前逸哥让我去小杏家拿样东西,我给忘了。”

    夏荷一听,面上带上几分急色,“你这丫头,逸哥儿交待的事都能忘?现在就去吧,可别误了正事!”

    “好嘞!”梅子擦干净手,一脸坏笑地出了厨房,顺便丢给小六一个“争气点别丢人”的眼神。

    小六感激地对她抱了抱拳。

    夏荷转过身,继续收拾着灶上的家什,对身后的一切毫无所觉。

    小六摸出怀里的东西,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可是他的脚步太轻了,夏荷根本就没有察觉。

    小六看着夏荷的背影,莫名地紧张起来,想着该怎么样提醒夏荷一声,才不至于把她吓到。

    结果没等小六想出个章程来,夏荷就收拾好了。她直起腰,转过身,不期然看到身后其名多出的人,夏荷条件反射地大叫一声。

    “啊——”

    小六赶紧去拉她,慌张地安慰:“是我、是我,别、别害怕。”

    夏荷看清小六的脸,面上依旧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小六哥,你怎么来厨房了?”

    “那什么,我……”话到当口,小六却紧张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夏荷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小六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猛地抬头,直直地对上一双美目,脑子“嗡”的一下,懵了。

    夏荷看着他突然爆红的脸,柳眉微蹙。她凑近了两步,担忧地问道:“小六哥,你是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小六仿佛被人下了麻药,浑身都是僵的。他感到鼻子痒痒的,有什么东西正在蜿蜒而下。

    “小六哥,你鼻子出血了!”夏荷眼疾手快地手帕捂在他的鼻子上,急切地说道,“你等等,我去给你找些止血药。”

    小六一把拉住她的手,瞪着眼睛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然后捂着鼻子跑掉了。

    夏荷打开手中的小布包,发现一个变了形的胭脂盒,里面的胭脂都有些变色,显然是放了许久。

    夏荷不由地绽开笑脸。

    第98章 坏兆头

    江池宴到底是有些心塞,一连几天都冷着脸。

    苏云起忙着去辽东的事,一天也见不到江池宴几回,这可苦了江逸,他爹的冷脸全甩到了他身上。

    江逸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费尽心思地做了好几样清口的点心捧到苏白生面前,可怜兮兮地说:“小爹,帮忙求求情呗!”

    苏白生捏起一块桃花酥,淡淡地说:“行吧。”

    江逸连忙狗腿地给人捶背捏肩。

    晚上,夫夫两个洗漱好了,躺在床上,苏白生毫无征兆地说了句:“找时间回趟应天吧,把婚书领了。”

    江池宴一时间惊喜交加,声音发颤,“小生,你愿意了?”

    苏白生冷着脸说:“我以为这个问题早就说清了。”

    江池宴连忙安抚:“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二十三年啊,小生,我等这句话等了二十三年……”

    苏白生斜了他一眼,却是忍不住笑了,“那时候你才几岁,就想着娶媳妇了?”这话说完,苏白生也反应出不对味来,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

    江池宴趁机把人抱在怀里,笑得浑身舒畅。

    苏白生推推他,又道:“我把户籍挪过来,顺便把两个孩子的事也办了吧!”

    江池宴立即说道:“那个不急。”

    苏白生恼了,冷冷地说:“那咱们的事也不急。”

    “小生……”

    苏白生把他推开,拥着被子坐起来,皱眉说道:“江池宴,我说你这样有意思吗?两个孩子早就铁了心,你拦一天跟拦两天有什么区别吗?是,小逸还小,可云起今年都二十六了,他要不成亲后面几个弟弟妹妹都得让他挡着,我们苏家——”

    江池宴赶紧安抚,“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动气好么?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思,小逸他终归不姓‘江’……”

    苏白生冷着脸看着他。

    江池宴哀叹道:“如果今天我作主答应了,若是来日,黄泉相见,我怎么跟恩师交待?付家满门英烈,香火不能断在我手里啊!”

    苏白生脸色缓了缓,握着江池宴的手,说:“你还是觉得小逸这样是受了你的影响么?”

    江池宴苦着脸不说话。

    苏白生哼了一声,道:“你大可不必这样想,各人的路终归是自己选的,如果小逸不喜欢男人,就算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可能看上云起。江池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江池宴闭了闭眼,轻轻地把伴侣揽进怀里。

    ******

    经过一个来月的努力,余家的货物和商队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苏云起这边也商量好了,让大山和小川带队。大海和二牛要跟着江池宴和苏白生去应天,苏云起必须留在家里坐阵。

    这些人一走,家里就空了一大半。

    村里的气氛也渐渐变得有些凝重——已经两个多月不下雨了。

    地里的麦苗正是拔节的时候,若是没有一场雨,恐怕都得旱死。

    有些村民等不及,开始起早贪黑地担着水桶从河里打了水背到地里。有些离着河边远的,光是背一趟水就得花去大半个时辰。

    江逸家还算幸运,南瓜和芋头种在河边,挖个沟就能把水引过去;枣山顶上次被雷劈出一个泉眼,白天黑夜连续不断地往外冒水。大海几个早就挖好了一道道沟渠,哪棵树都委屈不了。

    除了这个,他们家还有十亩麦地,苏云起原本是打算效仿村民们担水去浇的,小孩子们也纷纷提着小水桶准备帮忙。

    江逸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辛苦,干脆去谭木匠家借了驴车,又把自家小灰驴利用上,这样两辆平板车一次能拉二十几桶,够浇两分地了。

    苏云起和小六在河边一桶桶地提水,谭小山和阿大赶着驴车来回运送,江逸和老徐头带着孩子们浇地。

    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不说,手上还起了好几个水泡。

    苏云起一边给他挤脓水一边冷着脸说:“明天你就待在家做饭,别去地里了。”

    江逸呲牙咧嘴地喊着疼,还嘴硬地说:“多起几茬磨成茧子就不疼了。”

    “明天不许去了。”苏云起强硬地说。

    江逸撇了他一眼,不满地说:“孩子们都去,我却不去,哪来的脸?”

    苏云起还想说什么,江逸适时凑上去,“吧唧”亲了一口,撒娇道:“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咱们这次先凑合着浇完了,等得了空咱们请匠人过来打个井,下次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苏云起心头一动,“在地里打井?”打井不是易事,往往一个村子里能有一口井就不错,平日里供着全村吃水。从来没听说过在地里打井的。

    江逸笑笑,说:“没见识了吧?我之前生活的地方啊,每家地头都有个井眼,电闸一推就能出水,要从方便有多方便。”

    这是江逸第一次这么坦然地跟苏云起说起后世,苏云起有些词听不懂,可他却能从江逸的语气中听出那里的好处。

    苏云起心里一阵慌乱,不由分说地把人搂进怀里,霸道地说:“就算再好,你也不能回去。”

    江逸忍不住笑了,“我现在过得好着呢,就算让我回我也不愿意呢!”

    苏云起的心情这才平静了些。

    第二天,苏云起起了个大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

    江逸挣扎着爬起来,一出门就看到几个大点的孩子们在院子里劈柴,小宝和小十三在一边和小黑熊玩。

    江逸不由地愣了一下,“没去地里吗?”

    阿大放下手里的柴刀,答道:“苏大哥说今天不去地里。”

    “他干嘛去了?”江逸纳闷道。

    阿大摇摇头,“爷爷和小六哥也不在家。”

    江逸跑到两个姑娘的屋子外面,探着脑袋往里看。

    梅子发现了他,故意把一件该洗的外衣扔到他身上,骂道:“哪里来的小贼?鬼鬼祟祟的!”

    夏荷瞪了梅子一眼,忙把江逸请进屋里。

    江逸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进了姑娘们的房间。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这个屋子,忍不住好奇地东看西看,毫不顾及这是姑娘家的香闺,而他自己是个到了娶妻年龄的大男人。

    梅子气得直翻白眼,夏荷却忍不住掩着嘴笑。事到如今,她算是彻底释然了,梅子说得没错,这个逸哥儿就像个娇气的孩子似的,就适合有个大哥那样的人惯着捧着。

    江逸看够了,这才想起正事,“夏荷,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去哪了?”

    夏荷笑笑,温声道:“早起吃饭的时候我听大哥提了一句,说是去镇上找个会看井眼的手艺人。”

    “逸哥,新院子那边不是刚打了一口井吗?怎么还要打?”梅子好奇地问。

    江逸摇摇头,说道:“不是咱家,是地里。天气不是旱么,地里浇水不方便,昨晚我就跟他提了一句,没想到他这么急。”

    苏云起是不怕辛苦的,他是为了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江逸嘴上埋怨,心里却涌起一阵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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