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怜握住陆放舟的手腕,一脸担忧,陆放舟拍拍她的手,要她放心。
    裴櫂两个字写在契约上,陆放舟在他耳边说道:「谢谢老闆,钱从我薪水里扣,还有老公也不劳烦您帮我找啦!」他听了没说什么,直把手鐲拿下来放在桌上。
    余修生看了一脸懵,余夫人在他耳边不知说什么,这才皱眉,「罢了罢了,卖了就卖了,我下次定要找听话的。」
    余修生也在契约上也签了名,最后又到了陆放舟的手上,也不知接的过程发生了什么没有拿好,全部洒在地上,混做一堆。
    星火一燃,烧了。
    陆放舟低低的说上一句:「盛夏时节,天乾物燥,易着火。」
    余木急得指着地上那团火,「快灭,灭火啊!」
    一眾人慌忙奔走,大喊着「走水走水」。
    裴櫂不动身色,默然的看着面前一团火。冯怜要去救火,却被陆放舟拦住。下人们先是脱掉外衣将火打掉,好在火势不大,没三两下就灭了。
    陆放舟将被烧起来的纸堆里拨了拨,拿起一张纸和两条纸条。那一张纸正是余修生向青楼赎回冯怜的契约,而冯怜过往事蹟都被烧黑得看不出字,零星的词也串不起来一个句子,就连以二十五两银子卖出等字样也都被烧了,只留下「冯怜即非余家人。」还有双方签名等字样。
    陆放舟将字条当眾举着,「都看仔细了。」然后将其中一张纸条放在桌上,剩馀的小心翼翼对折再对折,放进袖口里面。
    裴櫂也拿起手鐲,眾人皆以为他要毁约,他却丢向余修生,「收好了,此鐲价值连城,若不幸遗失······我也没办法。」
    余修生指着陆放舟,「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不然怎么会那么刚好?」
    冯怜这时忍不住回:「明眼人都看得很清楚纸是它自己燃的,打火的也不是陆姑娘。」
    裴櫂自顾自的走了,而陆放舟和冯怜自然是要跟随其左右。
    冯怜此时想着的是陆放舟如此帮忙自己,自己做牛做马也要用一辈子报答,至于裴櫂,陆放舟是他的人,她效忠陆放舟也等同于效忠裴櫂了。
    然而陆放舟现在心里烦得很,那琢子价值连城,她不过一个婢子,根本数不了要几辈子才还的完。陆放舟有种悔不当初的无力感,刚刚就不应该让裴櫂跟着,自己装神弄鬼把余家搞得鸡飞狗跳,既简单又快速,更不用赔一座城。
    一个爽朗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容大人到!」
    陆放舟偷偷看向门口,见门口外停了一辆马车,而马车下来了一位鬓白的老人。
    陆放舟清清楚楚的在老人的眼里看到他看见裴櫂时的一愣,然后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可裴櫂大步流星,老人只好作罢。
    三人愈往道观行走,天上云就愈黑。
    冯怜看着天,担忧道:「怕是要下雨了。」
    三人回到道观已是正午,范带雨捧着晒乾且摺好衣服准备收回行囊时,看到门外的三人。
    他先是注意到了多出来的冯怜,身姿曼妙,眼上愁眉,好一个惹人怜爱的女子。他问道:「怎来了一个如此标緻的姑娘?」
    然后才移开目光,看到裴櫂一脸阴沉,黑的跟木炭似的,赶紧跑下手边工作,溜到陆放舟的身边问道:「你们这一路都碰上什么看见什么了?」
    陆放舟见范带雨如此紧张,这才看向拿着水壶喝水的裴櫂,刚刚他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对方面容,却觉得一股说不清的寒气飘来。
    陆放舟道:「从妈宝男手中救回冯姐,还遇上了容大人。」
    范带雨搔首,觉着陆放舟这话听着不太详全,可冯怜听了却觉得陆放舟这句话将来龙去脉言简意賅的说出来。
    范带雨问道:「容大人?容徒容大人?」
    陆放舟听过容徙的名字,他是殷三家里容家家主,更是权倾朝野的国相,只不过未能见过他的相貌,只知他与裴櫂年纪相仿。
    而坐马车来到余家作客的老人看起来十分硬朗,应该没有七十。只不过保养得当之人比比皆是,也说不准。
    陆放舟耸耸肩,范带雨又回头看着裴櫂。裴櫂不似在生气,应该是被心痛。
    这心痛并非心理因素的痛,是那种真真切切心脏在撕裂的感觉。
    裴櫂手中的水壶被握的紧紧的,手都发白,青筋冒出。一旁的三个人都看着急了,却拿不清主意,你推脱我推脱,最后还是裴櫂出言阻止了三人的闹剧。
    「范带雨,拿药来。」
    陆放舟跟了裴櫂那么些天,也不曾见过裴櫂吃药,看他这么难受,想必病的不轻。
    陆放舟心道:「我以为他不老不病,原来也受着世人的痛苦,难怪他会想要十二节的蝉翼,怕是已是是绝症这种病症了。」
    古代医术不发达,而她自己只能癒合皮肤上的小创伤,除了那对蝉翼,根本没有治病救人的本事。
    陆放舟看着裴櫂将药吞下,与此同时,她看见裴櫂的胸口,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绿色光芒。
    很小,看起来跟天上不那么亮的星星一样,既可忽略,又能一眼看见。
    然后亮光朝自己胸口衝来,速度之快,无可闪躲。
    「陆姑娘,你闭着眼做什么?」冯怜在一旁一脸奇怪,陆放舟却以为自己会眼前一片空白,耳边传来琴音笛音,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冯怜在跟自己说话。
    「没事。」她故作冷静,摇头说道。
    当天晚上,陆放舟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这梦境似在茶楼里,茶楼里有一位书生打扮,红鼻子的说书人。此人一手拿着纸扇,上头用行书写着「天生我才」四个大字,一手拿着醒木拍桌。
    「学武之人宛若过江之鯽,可真正做到擎天帛玉柱,架海紫金梁还真真少之又少,万里挑一。
    「上回说道,容华大人以文官之职担武将之事,去塞外格登小国受驃骑大将军之打压。那日日过着的是哑巴吃黄莲的日子,说得话无人听,还处处挨罚受打。
    「那本是在朝中口沫横飞,坐享荣华富贵的差事,却偏偏被派去了边疆,试问朝中欠缺武官么?这还是文大人他自小的经歷有所关联,使他性子孤癖,朝中官员都不待见他。」
    那说书人扇子两搧,「可英雄必定是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撑过万种磨难的。想知容尚书在格登小国发生的事蹟,且听在下细细说来。
    「边塞之外那是黄沙纷飞,分不清东西南北,就连当地人也有可能会走错。一走错,想要再回去,也认不清回去的路。可能好几天的没水没粮,然后在外地死去。
    「说到这恶贼曾万平,为镇守祁玉关的驃骑大将军,本以为他是个护佑一方的大英雄,却不料他竟是勾结樊城国的大恶人。」
    说书人喝了一口水,叹了一口气,陆放舟随处坐了下来,哪知竟坐到自家老闆的桌。
    虽然容貌有些不同,还略显稚嫩,但还是认得出来的。
    她坐在他旁边,本以为裴櫂要发怒,可是他没有,像是不认识自己一样,看了自己一眼,眼神略带一些不高兴。
    可这不高兴不像中午时候,眼神能杀人一般。
    他喝了一口凉的红茶,然后将目光转移到说书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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