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唯却主动联系他了。
    谢砚宁勾了勾唇,难掩愉悦,回复:[刚忙完,一起吃饭吗?]
    [好。]
    他开车去接许唯,在车上他讲了自己准备在其中一家私立医院试点开展专家库建设的计划,“目前的初步设想是利用高薪高福利吸引优秀的医学毕业生入职并长期培养。”
    许唯有些惊讶,“我上次就是随口一说。”
    “但你说的有道理,我调研一圈之后发现这个问题确实严重,还有,你做医疗设备代理,我也能稍稍了解你的工作内容,说不定之后还能碰上。”
    许唯没敢告诉他,她已经暂时放弃医疗设备销售了。
    如果谢砚宁问她原因,她不能说是因为盛风堵住了她的进货渠道,这样谢砚宁又要替她出头,甚至替她解决货源问题。
    她实在不想麻烦谢砚宁太多。
    他们之间的利益牵连越少越好,她才能爱得坦然。
    听着谢砚宁认真讨论工作,许唯忽然觉得他这副模样有些陌生,心尖一动,就忍不住转头看他,却正好对上谢砚宁含着笑意的目光。
    谢砚宁问她:“累吗?”
    许唯摇头,她想说:本来挺累的,今天下午开车去拜访一位工程承包商,却被人拒之门外,在路上就花了半天时间,但是看到你就不累了,好神奇。
    她不习惯撒娇诉苦,只是伸手捏了一下谢砚宁的脸,什么也没说。
    谢砚宁主动把自己的脸颊贴在许唯的掌心,然后趁许唯不备,在许唯温热的手心印了一个吻。
    许唯无奈地笑。
    谢砚宁载着她去餐厅吃饭,吃完之后谢砚宁带着许唯去不远处热闹的老街散步。
    快过年了,老街到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有小孩子提着玩具灯笼追逐疯跑,差点撞到许唯,就被谢砚宁及时挡住。
    他们像寻常情侣一样往前走。
    途径一个姻缘庙,谢砚宁打趣道:“进去抽一签?”
    许唯没搭理他。
    “小唯信姻缘吗?”
    许唯反问他:“你信吗?”
    “信啊,遇见你的第二天,我以为已经被我妈养死的那盆文心兰突然开花了。”
    许唯嫌他油嘴滑舌,“你就编吧。”
    “怎么不信呢?不信你跟我回家看看?”
    许唯搡了他一把,正说笑着,迎面却撞上了许唯最不想看见的人——叶惠婷一家。
    夫妻俩都穿着厚实的羽绒服走在许优两边,一人拿着鸡排,一人拿着碗红糖汤圆,大概是在哄闹脾气的许优吃。
    许唯呼吸一顿,下意识地就想拐进一旁的巷口,躲开这三个人。可谢砚宁不明所以,脚步停住,正想问怎么了,就听见一声“姐姐”。
    谢砚宁循着声音望过去,叶惠婷也看过来,诧然道:“小唯?”
    叶惠婷立即走了上来,打量着谢砚宁,见谢砚宁穿着打扮皆不俗后,倏然露出和善的笑容:“小唯,这位是?”
    许唯挣开谢砚宁的手,冷静道:“朋友。”
    她不主动介绍,叶惠婷也不在意,热情地开了口:“你好,我们是小唯的爸爸妈妈,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砚宁立即反应过来,笑容开朗地和叶惠婷许致军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叫谢砚宁。”
    谢砚宁话音刚落,叶惠婷就问:“你在哪里工作啊?”
    说罢她还不忘故作亲昵地说:“小唯你也真是的,恋爱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讲。”
    谢砚宁感觉到气氛古怪,余光又瞥到许唯紧抿的唇线,他犹豫片刻后回答:“我在百川集团工作。”
    “百川,好公司啊。”
    许致军不合时宜地插话进来:“有名片吗?”
    许唯握住谢砚宁的手腕,把他拽到身后,冷漠道:“一个普通员工有什么名片?”
    “小唯,你谈恋爱怎么不告诉——”
    “我劝你闭嘴。”许唯压着嗓音警告叶惠婷,她的声音极其严肃,好像有按耐不住的火气往外喷薄。
    叶惠婷便噤了声。
    许唯淡漠道:“你们继续逛吧,我先走了。”
    她拉着谢砚宁离开。
    谢砚宁想说话,许唯不爽道:“别问。”
    谢砚宁于是委屈巴巴地跟在她后面,直到路尽头,许唯才停下,情绪归位后她低着头说:“我和我父母关系不太好,让你看笑话了。”
    “不会。”
    谢砚宁把她抱进怀里,许唯靠在他胸膛,心也安定下来。
    “就是吓我一跳,还以为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谢砚宁逗她。
    许唯笑了笑:“要做什么准备?”
    “很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
    许唯问了一个她一直不敢问的问题:“谢砚宁,你在恋爱的时候也会想一辈子吗?”
    谢砚宁没有立即回答。
    许唯那一刻心情很复杂,她内心深处渴望谢砚宁给出毫不犹豫的肯定,告诉她:是,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我们从恋爱到结婚,我会永远如初地爱你陪伴你,弥合你前二十几年的伤痛。
    但那是很幼稚的想法,恋爱时谁没发过誓做过保证呢?那又如何呢?结婚时在教堂许愿一生一世,也不影响之后离婚。
    许唯太悲观了,她对自己的感情不敢抱半点希望。
    谢砚宁才二十四岁,他还可以经历很多次恋爱,最后找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
    “我……”谢砚宁没有立即给出肯定的回答,他说:“一辈子这个词太重了。”
    他想说:我会用行动来践行诺言。
    可许唯却会错了意,直接打断谢砚宁的话,莫名露出笑容,搂着他的脖颈,语气轻快地说:“是啊,我也觉得这三个字太重了,所以我们要及时行乐。”
    她主动牵谢砚宁的手,陪着他走出老街。
    她想:谢砚宁说得对,一辈子太重了,谢砚宁没有义务对她的童年伤痛负责,及时行乐就好。
    她看起来没有半点异样,可谢砚宁总觉得哪里奇怪。
    直到几天后,他向许唯抱怨自己又要参加无聊的晚宴,许唯正忙着整理材料,随口打趣道:“打扮得帅点,万一有美女呢?”
    谢砚宁愣住,“什么?”
    许唯心思全在材料上,再加上前几天被谢砚宁的话搞得情绪有些低落,便脱口而出一句:“我说,豪门联姻不都是发生在这种晚宴上的吗?”
    “你为什么这样说话?”
    “我说什么了?”许唯疑惑。
    “我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许唯反应过来,解释道:“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小唯,你如果有不开心的事,随时都可以告诉我,我愿意替你分担,但是你什么都不说,而且你的情绪总是莫名其妙地转变,我跟不上你的节奏。”
    许唯顿住,指尖逐渐发凉。
    “还有刚刚的玩笑,我觉得我们是互通心意的关系,开这样的玩笑很伤人,司机把车开过来了,我先挂了。”
    第35章
    许唯还以为自己会松口气。
    如她所愿, 谢砚宁开始讨厌她了,像当年的费闻远一样,这样的对话在许唯很多次试图维系关系的过程中都会发生。
    可是这一次为什么这么难受呢?她揉着心口, 喘不过气来。
    谢砚宁的电话戛然而止, 留下他的声音在许唯脑海里无尽盘旋,她能理解谢砚宁的怒火, 她最大的毛病就是故作坚强。
    以前是无人倾诉,现在是不敢倾诉,父母没有指望,苏桐一个人带孩子已经很累, 至于谢砚宁……
    她何尝不想说呢?
    可是谢砚宁的爱太不真切了, 来得太急又飘忽不定。
    苏桐那天对她说:小唯,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你要允许错误发生, 就当作是一次体验。
    许唯想都没想就摇头。
    得而复失的滋味真的很疼,许唯没法再承受一次了。
    谢砚宁坐进车里, 司机见他面色不虞, 也不敢开口。
    车子缓缓地往宴会地点开。
    谢砚宁一进大厅就成为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很多人围上来, 语气熟稔地喊他谢少, 他笑着同众人打招呼, 然后走到他父亲身边, 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巨型吊灯垂下无数碎钻,切割成璀璨闪烁的光线。
    所有人都在笑, 红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谢砚宁的心却是沉的。
    他在想许唯。
    一想到许唯, 他的心思便全散了,一切声响都变得无足轻重,只剩下许唯。
    直到有人走过来,“砚宁。”
    是他父亲的好友领着女儿走过来,“砚宁,念念回来了。”
    谢砚宁转过身,舒念月穿着一身娇俏的白色礼服,朝他眨了眨眼。
    “好久不见。”
    舒念月和谢砚宁是青梅竹马,她比谢砚宁小一岁,她的父母一直都很想撮合她和谢砚宁,常常在宴会或者其他场合,当着众人的面,让两个年轻人站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秦晋之好的气氛,给旁人暗示。
    谢砚宁对这种刻意安排感到厌烦,又不好意思当场驳长辈的面子,打招呼道:“念念,什么时候回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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