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会场在金綰岑从不认为这辈子有机会进去却进去的万悦酒店,杜佑南停在车道帮金綰岑开门,泊车小弟接过钥匙。
    「天光製片杜佑南,这位是我的女伴。」杜佑南搂着她的腰。
    「杜製作,会场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上去。另外希望杜製作可以参与一楼的星光大道,老闆们不想露脸记者正觉得困扰呢。」领班侍者说。
    「叶老闆到了吗?」
    「她和王先生已经抵达会场。」
    拨开富裕面纱,迎接她的第一站是强烈冷气,吸走肌肤潮热,以免娇贵的人们被五光十色的灯灼伤。金綰岑紧紧跟着杜佑南,只差手没拉住西装外套。辉煌大厅到处都是名流名媛,拼命爆炸的闪光灯恍若白昼,天顶垂下珠宝流苏,皮鞋与高跟鞋时而交错,时而对话,叩叩敲响上流社会的大门。综艺圈大哥、参与韩国影视的女明星、甚至是掌握台股波动的工商界大老,置身其中如鱼得水。
    金綰岑的双脚快要给庄严地板黏住了。
    「你浑身发抖是不是会冷?」
    「没有比杜先生这番话还冷。」
    「恐怕不便让大家欣赏金綰岑小姐的美。」杜佑南按下电梯直上八楼。
    万悦酒店着名的gardenvilla,气派得彷彿是把整座伊甸园搬来。
    整层楼将近三百坪,从打开电梯门的剎那,戴乐芬就开始今晚的演出。狭长走道打上冷光展示百年工艺的珠宝首饰,大人物们互相寒暄,身穿西服的工作人员指引观眾与展品拍照,上传脸书、推特、ig炒热这场时尚话题。
    这场晚宴镶了多少星度是唯一重点。
    慾望从习惯开始,政商名流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在一般人眼里如梦似幻。一旦熟悉了不真实的泡沫,迟早会疲乏,他们筛选极致中的极致,慾望无法根绝,日日夜夜的美食令人作噁,奢华不该有极限也无法被束缚,一群群洄游的鮭鱼摆动尾巴压在其他鱼体上拼命跳动。
    金綰岑被杜佑南拉着介绍,水晶银灯流泻大厅满地,模特儿站在舞台四周如行为艺术家拨弄饰品,富豪们一靠近就随音乐摆弄蛇躯。展示柜环绕三百六十度雷射光,展品本身也不过是整场秀的碎片,小舞台点缀大舞台。
    大舞台是bigband,俏皮的钢琴与伸缩喇叭,改编robinthicke的blurredlines为爵士风,一袭水鑽衣裳的女歌手在熠熠灯光下瞧不清面容。
    quot;我知道你想要的。
    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就是你想要的。
    你是个好女孩。quot;
    金綰岑不自觉把手摆在胸口踏入旋律,一支酒杯突然自眼前冒出,她没有起疑顺手接过。「杜先生,你不该喝酒,如果你真的想开车回去。」
    「一直以来我都由司机接送,你大可不必担心。」
    不是杜佑南,而是一名扁脸如盘的矮小男子,他戴着戴乐芬经典猫眼墨镜,肌肉彷彿要从昂贵衬衫爆开,手中一杯翠绿调酒轻碰金綰岑的蓝色珊瑚礁,衝着她露出恐怕本人以为很有意思的轻蔑笑容。
    「富国建设总裁黄星发。」矮小男子说。
    她又喝了口调酒压压惊。「金綰岑。」她说。
    「要不要下去舞池?抱歉,突然间很失礼吧,俗话说建设也是按顺序的工作,不打好地基那就完蛋了,会像骨牌一样倒塌,越高楼层需要开挖越深,确认状况一路往上灌浆绑钢筋,如果你——」矮小男子咄咄逼近,鼻尖几乎快贴到她的胸部。
    「她另有行程,而且并非建筑学专长。」杜佑南总算拿着两杯饮料回来。「黄总,我想你去找内政部的主任秘书会比待在这边更有效率。来吧,金小姐,我们该去跟业老闆打声招呼。」
    杜佑南把frozendaiquiri放在侍者空盘,空下的手牵起金綰岑。「等等。」她说。在男人注目中把那杯冻霜黛綺莉端走。那是连海明威都深深着迷的冬日景致,一个晚上足以买好几杯装在水壶带回去享用。
    「不要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连喝两杯会醉。」
    「那么蓝色的请帮我喝光吧,太甜了,我不喜欢气泡饮。」
    「两人之中总有一个人得保持清醒。」
    杜佑南见她一脸困扰,直接把蓝色珊瑚礁回收给侍者。「啊……」金綰岑相当惋惜。
    「这杯最少要三百块喔。」
    「喜欢就要不喜欢就丢,是此地的规则,也没打包回去的作风,半个鐘头就是他们对新鲜的极限。」
    「资本主义的味道。」
    「三百元不过是计算机上按三次按钮的数字,没有其他意义,前1%的人只看重前1%的意义。」
    金綰岑掂量,三百元差不多足够她吃一天半,这么想就只能举双手投降了。「老闆在哪?」她问。
    「不知道,我也还没见到。」
    金綰岑白了他一眼,户外草坪的buffet区传来食物香气。
    「这杯好好喝唷。」
    「我知道你会喜欢。」
    「为什么?」
    「你不是很喜欢喝柠檬汁吗?跑了三次希望音乐的厕所。」
    「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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