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徐轻就这么低头看着他在水里净着的手,不知怎的就想起——
    “在看什么?”男人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
    “啊,没有什么,哈哈。”徐轻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去,“那个,不是有两个次卧吗?都坏了吗?”
    “没有。”
    “那你用另一个呗。”徐轻伸出手想去拍他的肩,顿了一下,踮起脚跟再次去拍,拍到了,“不用跟我客气,好兄弟!”
    她本来力道不算重也不算轻,没想到男人突然伸出手来攥住了她伸出去的手腕。
    ……!!
    谁说触觉没有记忆,她好像回到了那天晚上的公园。
    “别碰我。”顾明衍皱着眉将她的手拿开,声音有些冷,“以后也别。”
    “……谁稀罕碰你了!!!”徐轻惊弓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嗤。”
    “嗤——!”徐轻非得回过去一下,“明天有空回家跟我爸妈见个面啊?”
    “什么价?”
    “你还有房呢你掉钱眼里了吧我*——咳,”徐轻做了一次深呼吸,恢复面上和平的表情,“行,ok,fine。市场价,到时候打给你。”
    “行。”
    “行。”
    徐轻憋着一肚子气走出厨房,对着空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别姓社了,你干脆跟人家姓资去吧,tmd顾明衍。
    作者有话说:
    第二个案子《今天可以参加你的家长会吗》灵感来源于社会某不起眼的公示案件(无意间看到的),然后我去查了一些这类情况通常怎么处理的资料和相关法条,并且只取了“眼疾犯人在监狱受伤要求赔偿受挫”这一个方面,这不是非常个例的一类案件,我也设置出了一个新的背景和案件过程,所以如有雷同纯属非常非常巧的巧合,我只是觉得这个很多时候原告被告都不一定都是传统定义上的“恶人”,就是想写的是一段经历或者一段人生。如果有专业知识上的错误非常欢迎有相关经历的小可爱指出来!!因为作者不是学法的,也不是学传媒的,脑子还有点不好使qaq指出就有红包,谢谢让这本书变得更好更严谨,我看到就修!
    第28章
    “那个mei姐, 别这么看我嘛。”次日晨,徐轻洗漱好乘地铁来到申城广播电台,缩了缩脖子, 像一只被人从沙子里硬揪出脖子来的鸵鸟。
    “没看你,我在透过你——”虞莓微笑着伸出一只食指,左右摆了摆,“看你背后的莲花, 哇~好大一朵欸~”
    徐轻:“……”
    “这我不是也交了一份新闻稿给你嘛。”
    “是,非独家,满大街都是这样的新闻。”
    “最起码还是多了一些内容的……”
    “你那点儿鸡毛蒜皮的家常事, 别人编都编得出来。”虞莓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伸出食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你脑子里还装着一尊圣母呢?”
    “那堂堂正正做事, 就,就是圣母了吗……”徐轻心里虚得很, 连带着音量也一点点地逐渐降低。
    “是,你清高,你堂堂正正, 到嘴的鸭子就这样成了全市记者们的自助餐。”虞莓做了一次深呼吸,依然保持着有些渗人的微笑,“好啊, 很好, 我现在就摆个条桌把你供起来,一天拜三回。”
    “……”徐轻低着头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觉得心里沉沉的有点发酸。
    “mei姐, 你也别说我们小a了, ”石文静端着一杯生姜水过来, 浅咂一口道,“新人嘛,有时候就是太过理想主义,脑子里那一根筋还没掰正过来。”
    “她这是只有一根筋没掰正?”虞莓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顺气,烦躁地“啧”了一下,“嗳行了行了,也没有要多责怪你的意思,晚间有一个企业家专访,你准备准备出镜吧。”
    “嗯,好的。”徐轻抬起头,眼里反出晨间的日晖清泠泠的,“谢谢mei姐。”
    虞莓没有回她,转身捧起桌上的一叠文件,踩着职业女性的黑色小高跟出去了。
    徐轻眼皮一点一点耷拉下来,目光中却出现一个茶包。石文静叹了口气道:“好了啊小a,年轻人别老喝咖啡,喝点儿茶叶吧。奖金没有了而已,又不是不给你发工资。”
    “但还是奖金没有了呀。”徐轻翁翁道。
    “……我只能说,小a啊,下次加哥一个,哥带你飞。”
    徐轻:“……”
    ╭(╯^╰)╮过分。
    石文静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捧着杯子回到位子上去了。徐轻把茶包放杯子里喝了一口,打开电脑,从邮箱里调出虞莓发过来的一个文件包,上面有被采访人的相关信息。她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在中午下班之前将资料整理好做成pdf格式,下午回来就只要准备问题和练习几回就行。
    “小mei给了你谁的专访信息?”石文静悄默声探出一个脖子。
    “……不是吧,我的专访你也要来?”徐轻把电脑往自己这边转了转。
    “问问呗,小气。”
    石文静摸了摸鼻子缩了回去,徐轻继续把电脑摆正,在搜索引擎上输入这三个字——“张彦承”。百度词条上的内容还挺丰富的,也有许多其他媒体曾经的采访视频,徐轻先弄了个文字文档做记录,一条一条看下来,两三个小时过后文档上的信息就已经密密麻麻。
    “好年轻啊,才二十八岁。”她歪头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大学主修哲学系,毕业后就一直在做独立风险投资……短短几年资产就翻了好几番。”
    “有点像我在都市玄幻看的开挂文男主。”石文静“哇”了一声,叹道。
    “就是说啊,哪有稳赚不赔的风投,这人就好像没亏过似的。”
    徐轻颔首表示同意,一秒过后清醒过来:“不是我这么轻的声音你也听得见?孩子真的快没饭吃了,石头哥。”
    “这是小mei给你的活,我又不跟你抢。”石文静道,“申城二十八岁的风险投资人家,不会是张彦承吧?他的专访一年前我就做过。”
    顿了顿,又凑近过来,两条眉毛大黑虫子似的挤了挤:“想不想知道他的八卦?一口价五十啊?”
    “……不用。”徐轻看了一眼时间,关上电脑收拾东西。
    “三十啊——要不二十?”
    徐轻嘴角抽了抽拿上包起身,乘电梯下楼。现在大概十一点三十左右,媒体工作时间弹性大,所以出口处也没什么人。她小跑几步到了门口坐到车里,转头问道:“不是说四十分来嘛,你到多久了?”
    “没多久。”
    她这边儿叮叮当当地拿出粉饼开始化妆,顾明衍淡淡地睇来一眼,启动汽车。
    “你跟伯父说过吗?”他开口问。
    “呃,这个。”也许是上回自己率先挂了他的电话,昨儿徐轻给他打过去好几个都没有接。
    “要不还是跟他说一声?”
    “说嘛说嘛,我再给他发个信息试试。”
    徐轻打好了粉底用手扇了扇等它干,另一只手有些忙乱地打字,说今天中午她要回来吃饭。等了一会儿,眉毛什么的都浅浅描好了,她只等来妈妈的回信。
    【何惠君:今天吗?】
    【徐轻:对的,今天呀。】
    【何惠君:好的。】
    “说完了吗?”顾明衍开口。
    “说完了。”徐轻关掉手机屏幕继续去抹口红,腮帮子鼓出一个侧面的弧度来。
    男人觉察到她的异常,长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点,却也没有再继续问。
    有什么好生气的,电话也不接,她还没先生气呢,徐轻烦躁。
    好像什么都是她不懂事都是她的错一样。
    “听众朋友们注意一下啊,南三环到新城大道部分路段发生拥堵,南三环到新城大道,有正在前往或即将途径的朋友可以选择其他道路进行绕行……”
    电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徐轻侧过头问:“你喜欢听电台啊?”
    “不是很经常听。”顾明衍回。
    “哦。”徐轻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单单应了一声便转头看向窗外,捧着下巴长长地叹了一大口气。
    汽车停在锦和餐馆门口,食客们在边上来来往往,有住在附近的居民,也有些外地来的民工。徐轻远远地见看见何惠君一席黑色碎花长裙站在二楼窗口,见她来了伸出手挥了挥,面上笑容很灿烂的样子。
    “我们娅娜今天还化了妆呀?正好,你爸约了上次说的那个我同事的儿子,在后厨帮着忙呢——”她下楼小跑到徐轻面前,话说到这里,笑容凝在脸上,“小,小衍也来了啊?怎么不说一声呢?”
    徐轻:“……”
    “嗨(hai),你看伯母这的,都没怎么准备。”何惠君在背后狠狠掐了一下徐轻的小肉,后者发出“嘶”的一声哀号,两只手背到身后去捂。
    “没关系,伯母。”顾明衍从汽车后备箱拿出几个盒子,“一点薄礼。”
    “啊不用不用不用!”何惠君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多薄礼我们都不用的。”
    面对这样的情况何惠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于是一边面对着二人一边往后倒:“你俩先吹吹风,入秋了,风凉快,多吹吹啊——徐志回!!!”
    她说完便转身往快步走去后厨,周围的食客们目光惊异地看过来,徐轻在原地扶了扶额头,没精打采地抬起眼皮:“你带了什么呀顾明衍?”
    “一点儿东西。”
    “什么东西?”
    “五金什么的。”
    “五金——?”
    徐轻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追问,就看到徐志回手上拎着抹布出来,额头上依然是密密麻麻的汗,耳朵和脸颊因为后厨的高温长时间都是通红的,手上还净着一层油。
    “徐轻你什么情况啊?”徐志回看着神色也有点慌,言语间倒是带了些指责的意思。
    “我,”徐轻原本想伸手去挽顾明衍的胳膊,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男人说的那句“以后也别”,眼珠子转了转还是伸出手去浅浅拉了他一个袖子,“你什么情况啊?”
    “徐轻——”
    “凶什么凶,明明是你做错了你凶我。”
    “我做错了还?”徐志回抬起眼睛看了顾明衍一眼,把要说的话吞进肚子,平和了一下情绪,“小衍……今天怎么想着跟她一块儿回来了?”
    顾明衍低头看了看徐轻,后者用手遮着头装死。
    “伯父,”他抿了抿唇,“我们刚结束一个案子,很抱歉现在才来拜访。”
    “我知道,”徐志回点头,“那个网上现在都在说。”
    感觉到小臂上的袖口被人牵动的力道,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将人的手握起来,说话间语意很清晰:“伯父放心不下女儿,这个心我可以理解,如果是之前的话,她当然也可以选择别的人恋爱,或者结婚。”
    ——“但是现在,她是我的妻子。”
    手中的柔软触感明显僵硬了一下,徐轻的手下意识往回缩了缩,被人加了点力道握住,重复几次,最后只能低着头继续埋在沙子里装鸵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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