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胖了,脸上有肉了。”

    “一把骨头。”

    “分明有肉!”

    “皮包骨头。”

    “真的胖了!”

    “没有。”

    “……哥你来收猪肉的吗?”到底来干嘛!

    大哥放下她,表情柔和了一点,但还是沉沉的:“接你回家。”

    黎嘉骏噶的就僵住了,她有点犹豫:“啊……回家……”

    “怎么,不愿意?”

    “愿意是愿意啊,可是,总觉得……”有点不厚道。

    “不走也不行啊。”旁边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丁先生竟然从车里走了出来,“我本就想来把你拎回去了,小妮子,你不过是在这帮把手,现在哪需要你了,你的正职还是我社记者啊。”

    黎嘉骏某种诡异的叛徒感顿时烟消云散,所有包袱都卸下了,她乐呵呵的慰问大哥。

    “那哥你为什么还千里迢迢的……”

    “去天津办事,顺路。”

    “去天津办事能顺路到北平来,真是好顺路哦……”

    “廉先生怕你江湖病发作,要与政整会这群同事共苦,告知我们不能循序渐进,必须一击即中,我便【顺路】来了。”大哥冷着脸加重了顺路两字,还补刀,“不知是谁刚才听亲哥说回家一脸的不情愿,怎的,舍不得?”

    “……”好厉害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黎嘉骏这头抱住了大哥就和考拉一样不想下来,大哥也无所谓,托着她直接上楼,带着司机一道理了她简单地行李,左右住的大姐有些是原本就住这的,有些是别的部门的员工,都对她颇为照拂,大哥像个老爹似的挨着门道谢送礼,搞得黎嘉骏很不好意思。

    “哥!她们没说错,我真的没怎么让人操心啊。”

    大哥不动声色,给一整个楼层的人都送了六国饭店的西式糕点后,回头问她:“你的上司可有对你颇为照拂的?”

    “额,徐秘书?他在另一个大院。”

    “只有这一个?”

    “……才干了两个月,你说要几个上司啊?”要说黄郛,她估计也见不到啊,现在想想,她现如今干了那么多,可等到要走了,居然连需要交接的事情都没有,泡茶有的是人前赴后继,合约签订好了,以前的资料全都要封存,竟然真的只是打了个酱油,不由得有些丧气。

    “好,走。”大哥哪管那么多,直接拉着她走。

    得知黎嘉骏要走,徐秘书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女孩子不方便进男性的住处,他特地出来与大哥还有同去的丁先生闲聊,虽是接了分量不轻的礼物,但对她的评价还是很中肯。

    “昱亭啊,与外面那些学生一样的岁数,但明显沉稳很多,坐得住,不冲动,凡是心里都有个谱,肯干还好学,这个好,我本就猜想,什么样的家教能出这样的千金,现在一看黎老弟,果然是家学渊源。”

    黎嘉骏暗自撇了撇嘴,大哥很出色没错啦,但她自己这家教是上辈子积德好伐,曾经某人又是抽鸦片又是包戏子,家里人可都任她玩耍的。

    大哥显然也是想到了某些黎嘉骏的“光辉事迹”,颇为不自在,正待推两句,就听徐秘书话锋一转:“但是愚兄今日受了这礼,还是得凭心说两句,昱亭这岁数啊,是正当龄,又有如此家境,本应是最散漫天真的年华,现如今经历却比我这而立之人还要丰富,又是战场又是……这儿,有时候愚兄忍不住就想说一句,昱亭啊,世事虽多舛,父兄尚可为,莫把自己逼太紧啊。”

    徐秘书说完,抱了抱拳就走了,丁先生叹了口气,追上去拉住他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这边,一阵沉默后,大哥狠狠的揉了揉黎嘉骏的头发:“听到没,再乱跑,人家就要骂你哥狠心了。”

    黎嘉骏有点讪讪的,话说她那么小小一只在秘书处有时候还自鸣得意来着,谁承想别人居然这么想她的,难怪一群大叔虽然忙成狗大多都没空相互搭理,可还是会抽空特别笨拙的扔给她一块饼一个小点心,那姿态活像逗狗,她还觉得蛮不乐意的。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她总不能挨个解释自己不是在家遭虐待才跑出来的。

    大哥训完了话就拉着她上车了,等丁先生一道上了车,两人都一脸郁郁。

    黎嘉骏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小声问:“哥,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等会就上车,我们去天津。”

    知道大哥在天津有事,黎嘉骏倒没什么意外的,她看向丁先生。

    丁先生本看着窗外,此时回头,失笑:“怎么?”

    “先生您也去天津?”

    “记者同志,我们社的总部就在天津,您忘了?”

    “……”黎嘉骏默默扭头。

    既然都是去天津有事,也没给黎嘉骏向其他老朋友道别的机会,就这么一转眼功夫,她就上了去天津的火车,跟着大哥福利就是好,贵宾座舒适敞亮,大哥和丁先生泡了杯茶对坐聊天,黎嘉骏躲到一边继续写她得“游记”,可写着写着又觉得这一段时间简直是自己的黑历史,不由得有些纠结。

    她转头问大哥:“哥,爹知道我在……这儿干不?”

    大哥摇头:“尚不知。”

    “……你会告诉他吗?”

    “会。”

    “……他不会打死我吧。”

    “想想我请你邻居给你带的话。”

    “……”我靠好狠心,“我就是打个下手,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黎嘉骏说不过了,看向丁先生,丁先生无奈,直接当着大哥的面苦笑:“这个话题我可不敢与你大哥争,自昨日他找到我,在给你跑手续的时候,已经埋怨我一天了,估计你全家都得为这事恨我一辈子。”

    “大哥你昨天就来了?”为什么昨天不来找她!

    大哥喝了口茶:“先斩后奏。”看黎嘉骏整个人趴下后,他转头对丁先生道,“丁叔叔多虑了,此事本就为救国而起,如今发展只能说是迫不得已,没有谁对谁错,绝不至于对您有怨愤之情,小妹行事冲动任性,以后还是需要您的教导。”

    丁先生叹着气点头,看着黎嘉骏一脸无奈。

    北平到天津这一段的铁路,黎嘉骏已经走得很纯熟了,等到了天津,是第二天中午,她下了车一直出了站,都没看到平日黎家人常有的阵仗,这才疑惑起来:“哥,你不是来做生意的?”

    大哥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何时说过是为生意来的?”他到车站那儿打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有一辆小轿车滴滴滴的开了过来,丁先生与他们一同上了车。

    丁先生问:“黎少,直接与我去总部?”

    大哥缓缓点头。

    黎嘉骏这才觉得不对,如果是送丁先生去报社总部,丁先生的台词不该是这样的,莫非大哥去报社有事?联想到自己在当了记者后经历的一切还有徐秘书说的话,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大哥,你不会是逼我去辞职吧,我我我我事先声明哦我不会走的!”

    大哥上了车就闭目养神,闻言扯了扯嘴角做出了个冷笑的表情,没理会她.

    黎嘉骏转头求救的望向丁先生,丁先生也呵呵不说话。

    感觉非常苦闷的黎嘉骏只能幽幽的望着窗外。

    车没开出多远,就被拦住了,一群□□的学生正在过马路。

    而看到学生□□的黎嘉骏,第一反应就是一缩脖子……

    大哥嗤的笑了一声,嘲讽之意扑面而来,熏的黎嘉骏面红耳赤,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条件反射显得很怂,但是没有办法,北平的气氛太吓人了,又有当初被围堵的经历,虽然有惊无险,自己镇定到自己都害怕,可终归还是危险的啊,越是有文化的人疯狂起来越可怕好伐。

    “大哥!你到底来干什么啊,不能让我知道吗?”

    “不是我,是我们。”

    “我说了我不会辞职的!”

    大哥无奈的摇摇头:“你都不看报纸了么?”

    “看啊!必须的!”

    “恐怕近日专注国际吧。”丁先生含笑补充。

    “……好像真是,怎么了?国内有什么事吗?”

    大哥叹气:“马将军前几日抵达天津。”

    “哪个马……马将军?!马占山!”黎嘉骏差点跳起来,激动地舌头打结,“那!那……”

    大哥点点头,大手覆上黎嘉骏的小手,微微握住,手心竟然微微汗湿,声音却一如既往淡定沉稳:“小时候,总是要把你与你二哥两个淘气鬼都寻回去,爹才我准吃饭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比较水

    所以……

    ╮(╯▽╰)╭

    恩

    额

    (づ ̄ 3 ̄)づ

    大家猜大哥有没有的饭吃这回?

    ☆、第79章 追车寻兄

    《大公报》报社位于一个街角,当初前往长城前线的时候虽然路过天津,但是并没有到这儿,此时竟然是黎嘉骏当这个记者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到自家报社总部。

    这是个双层的西式建筑,大门开在面街的拐角处,并不大,但头顶一个大钟,正对着的街面尚算空旷,乍一看还挺有气势。

    丁先生带着他们两人进去,轿车就在街边停着,这是黎嘉骏最羡慕的地方,这时候停车简直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停就怎么停,不用停车费也不用担心车位。

    报社里一片热闹景象,人来人往人声鼎沸,每个人各自都有事儿做,忙的都没空搭理进来的人。

    这个场景是在上海入职的黎嘉骏看不到的,她那儿顶多算个通讯处,把上海最新的稿件和消息传到天津就行,完全不用像这儿这样集全国之大成进行汇总,审稿编排和发行都是重活儿,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一路到里面社长的办公室外,丁先生先进去了一会儿,出来后无奈道:“社长不在,社里的车他用了,幸而你有车,不过秘书说已经与马将军约好,下午直接去就成。”

    “可有问起我们兄弟的事?”

    丁先生一脸奇怪:“不是说先保密么?”

    大哥点头:“要保密。”

    黎嘉骏好奇:“为什么要保密啊?”

    大哥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缓缓道:“一,击,即,中。”

    “……”想到原来在大哥心里二哥是和自已一样的熊孩子,她心里顿时好受很多。

    想到下午就能找二哥,黎家两兄妹根本无心吃饭,随便塞了一点点心后,估摸着过了饭店,就算是马将军也该用完了午饭,两人便与丁先生一道前往马将军现在的住处。

    黎嘉骏本以为,马将军如此叱咤风云,纵横中苏,在天津的住地怎么都不会差,却不想居然是个极为简单普通的二层住宅,方正地小院一眼就看得到头,门口虽然有个警卫,但是却坐在门里头打盹儿,等丁先生拍了门才醒过来,确认身份。

    “是大公报的记者?”他一口东北话,“您稍等,我去报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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