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自称是孟时歇的女鬼,在隐沉的目光注视下,身子又抖了抖,她忽然抬起头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奴家句句属实,公司如若不信,奴家……奴家……”

    隐沉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好好吃饭,照顾好身体!”

    只短短一句话,却让我怔愣在当场。

    他相信了吗?。

    那个自称是孟时歇的女鬼,红着脸怯怯地点了点头。而后羞答答地抬头,望着隐沉:“公子,你可能出去……奴家……”孟时歇轻轻咬了咬唇:“奴家想起身更衣。”

    隐沉愣了片刻,只神色复杂地扫了孟时歇一眼,便起身走了出去。

    我黑着脸,看着那个女鬼用着我的身体,换衣梳头,还用我的胭脂摸脸。

    这委实不是个令人快乐的场景,幸好那张脸是隐沉做的□□,并非我本来的面目。

    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隐沉在外面讲话:“……你开一下门。”

    孟时歇放下梳子,上前开门,脸色有点红:“公子,有何事?”

    隐沉眉头微蹙,递给她一个包袱,淡声道:“里面是一些换洗衣裳,你将身上的衣物换下来。”

    孟时歇定定地望隐沉一眼,没有说话,接过隐沉递给她的包袱,施施然退回门内。临关门时,还状似不经意地投给隐沉一个害羞带怯的羞涩笑容。

    那表情,那动作,直让隐沉抖了抖身子。

    我勃然大怒,借着我的身体勾引我的意中人。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鬼!

    我心存郁结,失落地飘向屋外,阳光倏地照在身上,浑身刺痛不已,我连忙往屋檐底下躲。

    屋漏偏逢连夜雨,除了拥有邪念地鬼魂畏惧光明,一般的鬼魂是不畏阳光。奈何我如今只余一魄,身娇体软易飞散,晒不得阳光。

    彼时,我只好阴郁满怀地躲在屋檐底下,望着满院子的阳光望洋兴叹。而那个占据我身子的孟时歇却是春光满面地走出房门,面会我的情郎!

    再说那平时舌灿如花的隐沉,倒是一反常态,温和且疏离地将孟时歇拒之门外!看着孟时歇吃瘪的模样,我心情极好地眯了眯眼睛。打定注意,晚上定要拖个梦告诉隐沉我只余一魄,快要魂飞魄散的窘境。

    孟时歇坐在窗前支着下巴,看着院外繁花茂叶发呆。

    我不能出去,便也慢悠悠地在屋内飘来飘去。

    “……时歇?”院中响起阚自珍温和的声音。

    我与孟时歇同时望去,阚自珍一袭青衫磊落地站在门外。

    孟时歇脸上的表情先是疑惑,而后惊喜:“你……你来了……。”她站起身来,以一副望穿秋水终于等到心上人的姿态跌跌撞撞地奔至门口,停在阚自珍跟前,一双眼眸水光盈盈地痴望着他。

    我黑了脸,她这是想要脚踩两条船的节奏么?。

    阚自珍勾了勾唇角,轻声道:“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么?”

    孟时歇摇了摇头,柔声细语:“奴家挺好的,只是头有些昏,以前的事都不大记得了。”

    阚自珍视线扫过孟时歇的脸庞,点头:“睡的多了,出去散步吹些风便好了。“

    孟时歇懵懂点头。

    阚自珍长眉微轩,牵着孟时歇的手便要朝门外走去。

    瞧这孟时歇的模样明明就是迷恋阚自珍,他两这样出去散步,只怕是天雷勾动地火,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我一时情急,想也没想也跟着奔了出去,阳光呼啦一下晒在身上,我还来不及惨叫一声,便化成一股青烟被那只金丝嵌银的桃花发簪给吸了进去。

    (三十八)

    孟时歇与阚自珍把臂同游,我在发簪中忐忑不安,生怕孟时歇对阚自珍做出甚生猛的举动。

    两人相顾无言地走到集市,阚自珍从袖袋中摸出一个油纸包,朝孟时歇笑了笑:“你爱吃的海棠糕。”

    孟时歇愣了一下,遂喜笑颜开的拉着阚自珍的衣袖摇了摇:“你真好~。”

    我看着喜滋滋吃着海棠糕的孟时歇,叹了口气,这凭空蹦出的陈咬金爱好怎的也同我一般呢?

    阚自珍青衣如水,笑意温和地站在孟时歇跟前。孟时歇咬一口海棠糕,羞涩地瞧一眼阚自珍,待她将海棠糕吃完,阚自珍这厢已收到秋波无数。

    “哟~好巧,逛街都能遇到!”

    隐沉手里摇着一柄折扇,悠哉悠哉的走了过来。他拿折扇点了点孟时歇,又点了点阚自珍,笑出一口白牙,好不风流:“阚道友这是去何处?”

    孟时歇往阚自珍身后躲了躲,我嗤之以鼻,只觉她拿着我的身子小意做作的紧。

    阚自珍甚有风度,面带微笑:“随处走走罢了。”

    隐沉眉一挑,将孟时歇从阚自珍身后拉了出来:“莫要鞠着身子,躲在阚道友身后。”

    孟时双眼泪盈盈地望着阚自珍语不成调:“奴家……奴家……。”

    阚自珍皱着眉头,一手将孟时歇拉住,沉声道:“……你莫要为难她。”

    隐沉扑哧一笑,将孟时歇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道:“我怎会为难我家娘子……”说着,他语气一沉,冷道:“你且睁大眼睛仔细瞧一瞧,呆在这身体里的东西是何从处来的孤魂野鬼,再来与我说此话不迟。”

    阚自珍狐疑地看着孟时歇,孟时歇眨了眨眼睛,两行清泪缓缓落下:“……你莫要信他。”

    阚自珍迟疑地看着孟时歇:“我信你。”

    此话一出口,我只觉天雷滚滚!

    隐沉弯弯嘴角,心领神会的对着簪子道:“时歇可是也瞧不过去了?”

    我眯眯眼,在心底为他点赞。

    隐沉忽然抬头,目色湛亮:“哎呀,语仙子也出来随意走走么?”

    语林徽从后方走了过来,淡道:“昨夜我们将蛊雕斩杀,又将洞穴中的车碗草尽数拔去,村民们的幻觉已经消失。可是村子上方的结界还在,还有这幅画……。”她将画展开,神色凝重:“画中的生魂却有增无减。”

    孟时歇凑到画跟前,惊讶出声:“呀,这个新郎官好眼熟。”

    阚自珍狐疑:“眼熟?”

    孟时歇点头:“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隐沉挤到两人中间,非常自然的接口:“你在哪里见过?”

    孟时歇往旁边移了移,小声道:“昨夜见过,他明日就要娶亲了。”

    隐沉抬眼,笑容灿烂:“王公子家住何处?”

    孟时歇红了脸:“……前街。”

    隐沉慢悠悠的打头走了:“如此甚好,今夜养好精神,明日去会会王公子。”

    我在发簪中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当真为他们的智商捉急!

    隐沉拍了拍簪子:“莫急,莫急。”

    我歪嘴,不急才怪!

    (三十九)

    回到客栈,所有人都炯炯有神的望向孟时歇。

    孟时歇往角落里躲了躲,低头小声道:“你们莫要如此瞧着奴家,奴家害怕。”跟着,一双眼波光盈盈地瞧着阚自珍。

    阚自珍轻咳一声:“莫怕,我在!”

    隐沉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懒散地开口:“说吧,你的来历。”

    孟时歇低着头,好半响才开口:“奴家……奴家是另外一个时歇,自千年前便一直存在的意识。只是奴家意识太过弱小,一直不能自主身体。刚巧前几日,遇到了那个公子,他说……他可以帮助奴家……。”

    气氛陡然一紧!

    我在心里暗暗恨道,这个时不时抖一下,讲话总是奴家长奴家短的女子,绝对不可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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