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三次,都是咱们打胜了,我本是打算再接再厉继续打的,只是粮草告罄,打仗的事儿才不得不停下来。“

    采薇说:”我不懂打仗,但我知道,有战争就会有伤亡,我只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让蒙奴的大汉不战而降,只要他们肯向咱们大晋称臣,每年纳贡,这场仗就可以不必在打下去了。“

    南宫逸笑了笑,说:”拓跋奎是胆识过人、野心勃勃的人,绝对不会做出不战而降之事的,就算咱们不来打他,等他强大了,也一定会来打咱们大晋的,所以,薇儿不要在为伤亡的事儿忧心,这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儿,与你无关。“

    采薇知道这是南宫逸在安慰她,告诉她这场战争和杀戮与她无关,也是在变相的告诉她,想不战而胜是不可能的。

    但是,采薇却觉得,这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儿,就像她前世常听到的那样: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既然这件事儿是由她引发的,自然该由她来解决,只是,该怎么解决呢?

    她陷入了苦闷之中……

    吃过饭,南宫逸嘱咐采薇睡一觉,休息一下,自己则去营地巡视了,他前脚刚走,采薇便爬到榻上,美美的睡了起来,昨夜骑着白毛虎跑了一夜,上午又在榻上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她早就困了,因此,连择席的毛病都忘了,头一沾到枕头上,便美美的睡了起来。

    南宫逸在营地上巡视了两个时辰之久,又和几位将领商讨了攻打蒙奴人的计划,回到营帐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儿了。

    采薇一直睡着,睡得很沉,连男人进来都没听见。

    南宫逸回到帐中,见采薇躺在榻上,盖着他的被子,沉沉的睡着,一张白皙透明的脸蛋儿安宁、静谧,嫣红的小嘴微微张着,像是一朵邀人采撷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想去蹂躏一番,又像是一颗红红的果儿,很想让他咬上一口。

    他在榻边坐了下来,凝望着榻上的女孩儿,白皙修长的大手忍不住抚上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蛋儿,一双魅惑的眸中泛出了温柔缱绻的暖意。

    采薇在睡梦中,隐隐的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她,那只手温热的,骨节分明,带着一股熟悉的龙涎香味儿,正仔细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痒痒的,她眼皮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的抖了抖,睁开了眼。

    ”醒了?“

    男人温柔的笑着,笑容宠溺。

    采薇”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重重的床气。半睁着刚睡醒的迷蒙的双眼,眨呀眨的,对不准焦距,一时还弄不清在那里……

    萌萌的表情瞬间秒杀了男人的一颗英雄心,他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几下,魅惑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眼里盛满了连他都没有查觉的柔情。

    ”呃……我去给你做饭。“

    半天后,采薇清醒了,她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便爬了起来,想要给男人去做饭。

    ”不用了,我已经给你带回来了!“

    南宫逸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下地,自己则起身,去了外间。

    不一会儿,他端着一只细瓷碗走了进来,坐在了榻边。

    那只碗里,盛着满满的一碗白米粥,边儿上,还有一点儿小咸菜。

    ”晚上吃的太油腻对身子不利,吃粥刚刚好……“

    南宫逸说着,竟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儿的粥,自己先尝了一口冷热,才送到了她的嘴边儿来。

    采薇不点儿不适应,躲了一下,略显尴尬的伸出手去接拿勺子,”我自己来就好。“

    南宫逸避开了她的手,依旧端着勺子,含笑道:”吃吧,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既然避不开,采薇只好张开嘴,由着他一勺一勺的喂自己吃。

    一碗粥下肚,南宫逸放下碗,脱了鞋子,也上到了榻上来。

    采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你该不会现在就要睡觉吧!“

    南宫逸挑了桃眉:”为什么不会?明天四更大军就要开拨,去攻打沁伦城,我已经下令,命三军将士尽早歇息,免得明天打仗没有精神。“

    提及打仗,采薇又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杀戮,’她小心翼翼的问:”南宫逸,如果你攻下一座城池,会怎样对待哪里的百姓?“

    男人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将她揽在了怀中,漫不经心的吐出两个字:”屠城!“

    采薇一惊,使劲儿的挣脱了他的怀抱,坐了起来,声音有些激动:”屠城?你有没有搞错,两军打仗干百姓们何事?你凭什么要屠城?难道就因为是你敌国的百姓,就要连老人和孩子都得杀掉吗?你这样做和暴君有什么区别?“

    南宫逸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也跟着做起身来,抱住了她,轻声说:”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蒙奴民风彪悍,历来是全民皆兵,无论男女老幼,一经打仗,全部都得上战场,目前,蒙奴大约有三十万人,可以说,出了牙牙学语的婴儿和瘫痪在床的老人,剩下的,都得上战场!“

    ”可是,上战场是他们愿意的吗?是被逼的还是他们自己愿意的?我不相信那些妇孺之辈也会愿意去打仗,如果他们是被逼的,被擒后还要被杀,岂不是太悲哀了?“

    虽然她不想过多的干涉他的事儿,但只要一想到会有好多无辜的百姓被杀死,其中包括一些可爱的孩子,一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一些舍不得自己儿女的母亲,一些正直花季的青年男女,她就无法淡定了,更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

    ”薇儿,他们不仅是蒙奴的百姓,还是蒙奴的战士和士兵,若是不杀了他们,他们将来会杀了我们的,我不能给自己的将士们留下后患!“

    南宫逸的语气有些无奈,采薇虽然没看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寥寂的神情!

    采薇抬头看着他,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坚定的神情,”南宫逸,倘若是蒙奴的大汉可以投降,这场仗就不用打了,是不是?“

    ”是,只是这绝无可能!“

    南宫逸将她平放在了榻上,覆了上来,不愿意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然而,采薇却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南宫逸,我们能达成一个协议吗?

    南宫逸的唇已经快贴到她的唇上,被她这么煞风景的一说,便在距她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什么协议?”

    “给我三天的时间,我去见拓跋奎,由我来想办法,让他对咱们大晋投降称臣,这三天的时间里,你可以去攻打沁伦城,但是不许屠城!”

    南宫逸嚯的坐了起来,想都不想的断然拒绝:“不行!”

    采薇怒了,“为什么?”

    南宫逸果决的说:“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万一拓跋奎对你起了坏心,我岂不是要后悔一生?”

    ☆、第七十二章 太子废了

    一句话,低沉悦耳,顷刻间化了少女脸上的寒霜。

    寒霜虽化,她却未改初衷,只是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你该知道,就算是天机子那样的妖人都伤不了我,只要我不想,这世间没人能伤的了我的。”

    这话,一点儿都不夸张,南宫逸也深信不疑,只是,要她去闯龙潭虎穴,他舍不得,就算知道她会毫发无损,就算知道她有成功的几率,他依旧是舍不得,他宁可自己一刀一枪的跟他们搏命,也不忍心她受到一点点儿的威胁。

    “薇儿,这件事我来做好不好?我是男人,这样的事儿理当该男人出面解决,我去想办法逼拓跋奎投降!”

    南宫逸说得很诚恳:“如果你我人做不到,你再去做,行吗?”

    男人已经把话所说到这个份儿上,采薇也只好答应了:“好吧,只是你得答应我,明天若是攻下沁伦城,不许屠城,不许枉杀无辜,蒙奴的百姓需要安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会愿意投降的,若是那些负隅顽抗的,可以先囚禁起来,等把岭北绝大部分的领土收回了再说。”

    “娘子,为夫记下了!”

    男人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刚刚没有同意她去见拓跋奎,若是这会儿再拒绝她,她一定会生气的,小妮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所以,他乖巧的答应下来。

    两人又厮磨了一会儿,才相拥着睡下了……

    大晋京城的花枝巷内

    一个身穿着天青色锦袍的男子,从一个不起眼儿的小院儿里匆匆走了出来,男子衣着低调,行色匆匆,降临的夜幕模糊了他的容颜,让人难以看清他的容貌,而这个半低着头的男子,正是大晋国的太子殿下,锦贵妃唯一的儿子——南宫适。

    这座小宅子,是他金屋藏娇之所,之前的那个戏子,如今正被他藏在这里,只是,太子妃善嫉,已经把状告到了母妃那里,他只能隔三差五的过来一次,跟那可人儿享受一次鱼水之欢,便匆匆赶回府去,他以免贺兰雪生疑。

    两个魁梧的男子不远不近的跟在他的身后,神色警惕,脚步轻得几乎微不可闻,一看就知道是内力深厚的练家子。

    巷子口,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那里,车夫耷拉着脑袋坐在车辕上打盹,连主子回来了都没有查觉。

    南宫适刚刚在那小戏子的身上恣意的享受了一番,心中正欢愉着,也没有苛责那不尽责的车夫,提着轻快的步上了车子。

    然而,掀开车帘的一霎那,一支利剑猛的刺过来,直奔他的面门。

    南宫适大惊,仰面向后倒去,剑尖儿贴着他的鼻尖儿划过,距他的鼻尖只有一跟头发的距离。

    南宫适吓坏了,出了一身冷汗,一面倒地一面大呼:“有刺客!”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暗卫倏地闪过来,速度快得几乎用肉眼都难以看清,他们直奔车子,一个扶起太子,扶着他疾步后退,另一个则一把扯掉帘子,仗剑直刺过去。

    车里的人也不甘示弱,执剑回击,两人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刚打了几个回个,忽然听到一阵‘铮、铮、铮’的金属撞击的声音,侍卫回过头去,发现不知何时,从四面八方涌出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正杀气腾腾的直奔太子而来。

    两个隐卫不敢懈怠,当即以背对背的姿势,将南宫适加在他俩的中间,其中的一个从腰间拿出一个类似于炮仗之类的东西,迅速一拉。

    那炮仗‘砰’的一声,在空中炸开了一朵金色的菊花,璀璨、耀眼!

    花未落,来自四面八方的刺客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毫不留情的举剑刺下去,南宫适自幼被母妃当做未来储君培养,功夫自然也差不了,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也不敢在拿太子的乔,当即施展了拳脚,跟这群刺客打了起来。

    这群刺客的身手极好,招招狠戾,专往要害处猛砍猛刺,若不是这两个侍卫是所有隐卫中身手最好的,他自己也身手不凡,恐怕早就被砍成一对肉泥了。

    尽管两个隐卫的伸手极好,他自己也武功了得,但终究是好虎挡不住一群狼,在众多刺客的围攻下,两名隐卫都挂了重彩,行动越来越缓慢,体力越来越不支了。

    尽管两人誓死守护,一个刺客还是找了个破绽,刺中了南宫适一剑,那一剑,刺在了他的小腹处,不是划过去的,也不是砍下去的,而是深深的刺进去的,剑身入腹三四寸,几乎刺穿了他的身体。

    南宫适被刺中要害,痛得几乎要死,可刺客们却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反而加大了攻击的力度,看架势是必要将他置于死地。

    几下之后,南宫适又中了一剑,虽然这一剑没刺在要害之处,但却生生的斩断了他的一只手臂。

    南宫适大叫一声,猝然倒在地,他断了条胳膊,人已经残废了,再无缘与皇位了,从此将活在别人怜悯的目光之下,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两个隐卫见主子被砍掉了一条胳膊,都露出绝望之色,拼死的跟这群刺客们厮杀,想要杀到主子跟前,护住自家的主子。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呼啸声,数十个太子的隐卫驾着轻功,或跃或跳,从远处奔来,那十几个蒙面刺客见了,收起手中的刀剑,低吼一声,急速的撤退了。

    两个隐卫急着抢救太子,顾不得追赶,一个扶起他的头,给他吃止血丹,另一个则忙着给他的包扎他的断肢……

    太子殿下遇刺致残,这个重大的消息一传进宫里,锦贵妃顿时懵了。

    她揪住报信的侍卫,一遍一遍的问着:“是真的吗?这消息属实吗?你确定吗”

    被死死揪住的侍卫战战兢兢,牙齿打着哆嗦着:“启禀,娘娘……是…。是…。真的……。”

    闻言,锦贵妃颓然的瘫倒在椅子上,面如死灰,身子不住的颤栗着,牙齿打着颤:“完了……完了……我的适儿……毁了……”

    似锦宫的宫女太监们都跪了下来,掩面低声缀泣着,李尚宫也泪流满面,泣道:“娘娘,您可得振作点儿啊,太子那边儿,还等着您给做主呢…。”

    “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完了,完了……”

    锦贵妃颤抖着,泪如雨下,“我的适儿,完了……”

    锦贵妃被这个噩耗打击得崩溃了,人一下像老了十岁似的,连哭都哭不出声了,只默默的流着泪,哆嗦着:“适儿,适儿……”

    与此同时

    御书房内,晋明帝正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什么叫刺客跑了?追,下令禁卫军、应天府皇宫所有的暗卫,统统出去给朕追,不抓到这伙儿刺客,你们统统提头来见!”

    “是!”

    禁卫军指挥使冒着冷汗退下了,赶紧去召集禁卫军和应天府,火急火燎的去了现场调查情况…。

    晋明帝余怒未消,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一样,气咻咻的来回奔走着,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有人敢在他的头上动土,把他最最宠爱的儿子给毁了,他焉能咽得下这口气?

    “查,给朕查,查出是谁干的,朕要诛他的九族、将他的九族统统凌迟处死……”

    “是!”

    朱忠小心翼翼的回答,弓着身子出去传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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