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仓库的位置比较偏,那儿平时也没什么人会去,因此周围野草丛生,一看就是没有在定时照料修剪。
    虽说工友伯伯这样偷懒好像不太好,不过倒也情有可原,毕竟学校平常开放的都是正门和侧门,后门这儿因为偏僻也就比较少使用,大多时候不见半点人烟,大抵能理解懒得过来的心态。
    两个姑娘进仓库搬了一些扫具,苏有枝随口说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唐初弦「嗯」了一声:「我也是,不过听郑洋说,这边虽然没什么人会来,但翻墙过去就是学校后街,如果懒得走学校正门再绕一圈的话,走这边很方便。」
    学校后街是k市着名的小吃街,很多学生放学后都喜欢去那儿觅食。
    苏有枝笑:「方便是方便,但也只有他们会做这种事吧。」
    「确实。」
    两人清点完扫具,确认数量正确后,便离开了仓库。
    走着走着,苏有枝想到了方才唐初弦说的话,下意识地去观察后门这边的围墙,发现的确是不高,翻墙正合适。
    目光一偏斜,不远处的长草随风摇曳,她突然发现有一扇矮门藏在自由生长的花花草草之后,若隐若现。
    「弦弦,你看,那边有个门。」
    唐初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惊讶道:「真的耶,你说这个学校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唐初弦胆子大,依照郑洋的说法,她就是一隻好奇心旺盛的狗狗,凡事先衝再说。起先苏有枝还不怎么有感,这会儿倒是开始认同这个说法了。
    只见她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扫具,拨开几簇碍事的草叶,走到矮门的面前,稍稍推一下,便开了。
    她兴奋地旋身去叫苏有枝:「枝枝,这门没锁欸,你过来看看!」
    苏有枝应了声「好」,也觉得这门新奇,便跟了过去。
    这矮门是木头製的,只有锁是铁铸,许是陈年已久,再加上极少有人使用,因此早已灰败斑驳,上头似是经歷了风吹雨打以及虫蛀的斑斑劣跡,边框的木屑亦是微微翘起。
    两人挨着那门探头往外看,发现出去之后是学校后街的某个巷子。
    「哇,有了这个捷径就不用绕一大圈到小吃街了,要不我们今天放学就去后街吃晚餐怎么样?」唐初弦提议道。
    「可以呀。」苏有枝点点头,「真的挺方便的,刚好我今天特别想吃麻辣烫。」
    「没问题。」唐初弦好心情地吹了一声口哨,「绝了,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程度。」
    眼看午睡时间就要画下句点,唐初弦赶紧把门关好,彼时午休结束的鐘声正好响起,此处杳无人烟过于安静,突然一道声响割裂空气,苏有枝不免惊了一跳。
    再十分鐘就要上课了,两人出去的时候有些急,苏有枝在转身之际不小心绊到了地上的树枝,身子晃了晃,稳是稳住了重心,可手臂却也不小心磕到了矮门的锁。
    锐利的边角粗劣地划过小臂,在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苏有枝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唐初弦指着自己的手,看那伤口有些深,还渗了血,她担忧道:「枝枝,你怎么受伤了,我们快点回去擦药吧。」
    受伤处传来隐隐的刺痛,随着时间愈长,痛感也愈发明显。
    在伤口尚未处理前,彷彿刀割凌迟。
    两人火急火燎地回到了教室,把扫具安顿好后,上课鐘声也适时地穿廊而过,苏有枝连忙回到座位上,却被唐初弦给扣住了手。
    「枝枝,我们去保健室吧。」
    「可是已经上课了,没关係,那没什么的,下课后我再自己处理就好了。」
    苏有枝位置在前排,两人推推搡搡,也引来了不小的关注。
    何木舟原先还趴着睡觉,听到动静后眉间漫上摺痕,睁眼却看到少女小臂间流淌的鲜血,妖冶的血色衬着皙白皮肤,宛若雪间飞红,带出一种剧烈的视觉张力,显得更为触目惊心,
    这厢起床气没来得及撒,另一股火气倒是上来了。
    那道伤口横在那儿,特别刺眼。
    他顷刻间清醒了不少,倏地站起身,抓着小姑娘就往教室外边走,临到门口时却刚好撞见了这节课的老师,他不管不顾,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把人给带走。
    少年力气大,苏有枝被拉得踉蹌,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到了健康中心门口,直到他松了手,这才有如大梦初醒,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何同学……」
    何木舟逕自打开门,冷声道:「老师,她受伤了,需要包扎。」
    校医闻声后赶紧放下手中未吃完的便当,上前把苏有枝带进来,让她在椅子上坐好后,便仔细地查看她的伤口。
    伤痕不小,血也还没止住,她皱了皱眉,一边消毒一边问:「怎么受伤的?」
    苏有枝一向沉静,在她脸上基本看不到大喜大悲,可这会儿却在白药水碰到伤口时面目扭曲,嘴脣打着颤,似是极痛。
    缓了好半晌才终于能说话,她轻声回答,隐隐心虚:「就,不小心刮到……」
    「这皮都被磨了大半,什么东西刮到能刮得这么深……」校医兀自喃喃,倒也不追问,继续专心帮她清理伤口。
    何木舟倚着墙,单手插兜冷眼旁观一切,在听到这番话时,眸底沉了沉,戾色更深。
    等消毒包扎完后,校医不免叮嘱了几句,苏有枝乖顺地应下,两人便离开了健康中心。
    一路上静极,没有人开口说话,这会儿是上课时分,走廊上静謐安寧,唯有午后日光从屋簷倾落,不带半抹人影。
    苏有枝觉得尷尬,在一缕清风拂过之际,她轻轻啟脣,藏着担忧:「那个……化学老师她会不会记我们旷课啊?」
    「相信唐初弦会把事发原因跟老师讲清楚的。」何木舟语调冷冽,好像方才那阵风吹来的不只有春日的清爽,还有一些看不见的冰渣子。
    苏有枝见他目光平视前方,侧脸的线条刀削似的凌厉,如冰河之巔的刃岭角峰。虽是宜人初春,可少年眉间却覆着苍茫雪色,似乎比平常更为冷漠了。
    「何同学……你在生气吗?」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何木舟没有回答,直直往前走,不知是不是有意无意地愈走愈快,苏有枝渐渐跟不上他的脚程。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视线盯着地板,微垂着头懊恼。
    岂料走着走着,何木舟却突然止住了脚步,苏有枝本就没看向前方,这下一头撞上了少年的背脊。
    她惊呼一声,摸了摸吃痛的鼻尖,就见他旋过身,居高临下望着自己。
    她心底发怵,虽然两人关係比起刚开始好了不少,他也不像大家所传的那样暴戾,可此时这样沉着脸一言不发,那气场压迫着感官,让她几欲窒息。
    苏有枝不敢与他交眸,片刻后却没有等来预期的责骂,只闻他一声低低的叹息。
    「枝枝,我只是担心你。」
    闻言,苏有枝心下一颤。
    她抬眼,想让他不要担心,可在看到他脸上的晦暗时,却是半句话都出不了口。
    「你那伤口怎么弄的?」
    「就不小心刮到……」
    「不要蒙混过去,去哪里弄的?」
    「去后门的仓库拿新扫具,不小心被那边的木门磕到,然后就,这样了……」
    苏有枝说得心虚,方才对校医讲的理由虽是事实,却含混不清,她才庆幸没被追究,岂料还有一道槛在这里等着她。
    何木舟和孙明他们没少翻过后门的墙,大抵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也知道那门有多破旧。唯一能造成这种伤痕的,只有上面那把象徵性掛着的锁,可它早已生锈不堪,脏污遍布。
    思及此,他不禁蹙了眉头。
    「苏有枝,你还挺能耐啊。」他似是气笑了,「你有听到刚才老师说的话吗?这伤口深,不赶紧处理很有可能会感染的,而且那门又破又脏,感染的机会不就更大了。」
    苏有枝被堵得说不出话,何木舟少有对自己疾言厉色的时候,她也自知忽视了第一时间处理伤口的重要性,因此没得反驳,在沉寂了良久之后,才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跟我道歉干么?受伤的是你,不是我。」
    苏有枝没有说话。
    「很疼吧。」何木舟终究是不忍心看到她委屈,晾了半晌便握起她的手,目光在伤口包扎处流连,而后指腹落于缠紧的棉片上头,细细地摩娑了下,「以后别这样了,拜託好好照顾自己。」
    苏有枝只觉有尾羽浅浅扫过,带着薄淡的酥痒,还有一丝错觉般的温柔。
    她心尖再次颤了颤,还没来得及回答,就闻他语气稍滞,復又开口:「不然我会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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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哥直球攻击,枝枝方寸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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