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后,岁离依然镇定,对魔侍点了点头道:“梳洗吧。”面上没有半分羞涩。
    她甚至笑了笑,问:“不知魔主此时在何处?这么晚了,他也该歇息了吧。”那语气中竟还似有期待,至于新娘子的娇羞,那是半丝也无。
    那娇甜的声音柔柔软软,让人的耳根都不由酥了几分。魔侍虽也是女子,但此刻脸上竟也莫名发烫。
    魔侍忍不住抬头,悄悄看了看面前的女子。
    她生得很是漂亮,脸色未施脂粉,但依旧难掩丽色,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反倒清新脱俗,让人见之难忘。身姿婀娜窈窕,玉肌朱唇,当真是美的晃眼。
    一颦一笑,都能让人眼花缭乱,舍不得移开。
    魔主……魔主当真好福气。
    魔侍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眼前的丽人,红着脸小声回道:“魔主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若她是魔主,定是舍不得让绝色妻子等的,想来,魔主也是吧?
    “请魔后稍候,奴婢这便去准备。”她飞快的看了魔后一眼,这才有些不舍的退了出去。
    仙魔都有法力,自然能用法力清洁自身,但是清洁术法再好,又怎比得上热水梳洗的束缚?
    况且还有人伺候。
    岁离又不是苦行僧,她惯爱享受,又是被伺候惯了的,自然不会拒绝。没多久,满是喜庆之色的屋子里便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水声。
    偌大的屋子里,不一会儿水汽便弥漫了整间房子,热气汇聚,多了几分旖旎。
    *
    已经做过的事,不可能再塞回去,便如说出口的话,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是以,在终于确定阿离回来后,晏重霁心中便有了计较。
    他当日会来魔界,是因为魔界与冥界相邻,且要打开冥界之门,需要用亡灵铺路,而最快的办法,唯有掀起仙魔之战,令六界大乱。
    所以他必得做这个魔主。
    晏重霁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便是如今岁离回来了,他也不曾后悔做下这一切。他清楚自己要得是什么,所以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从始至终,他都很清醒。
    早在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便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也知道若真的用了这个办法找回了岁离,他们之间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她看似娇气,其实最是坚强又心软。从不说苍生,可处处以苍生为重,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命。
    所以当她知道了他所做的事时,也是他们同门情断之时。
    到那时,他们怕是连师兄妹也做不成了。
    晏重霁不后悔选择这条路。
    他只是……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目光,只是竟还奢望做她心中那个重情重义、光明磊落的大师兄。
    他从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既然有了决断,便再不会犹豫。
    昆仑山的重霁上神,是不会做魔界的魔主,更不会成为一只为祸苍生的邪物的。所以,魔主与神尊绝不能是同一人。
    他终究还是想以昆仑山长徒的身份去死。
    所以魔主必须得死。
    肩膀上传来了撕裂的疼痛,隐隐有血溢出来,让肩膀处的衣裳颜色深了不少。那正是不久前被岁离刺穿的地方,其实伤势不算太重,以晏重霁的修为,修养两日便能痊愈了。
    但这一次,伤势非但没有好,甚至越来越严重。这一部分原因是晏重霁并未特意治疗此伤,但最重要的原因却是,他的身体本就越来越糟糕了。
    化作一个完整的魔,并不是简单的事。天地万物,皆有自己的本源,仙凡也好、妖魔也罢,或许混血,生来皆有定理。
    但晏重霁与他们都不一样。
    他能化仙,亦能化魔,仙体和魔体能够随时变换。看似强大无比,但其实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天道不会任由他这种拥有这样违背天理的存在,仙便是仙,魔便是魔,混血便是混血,一个生灵只能有一个选择。
    他当初之所以去青丘借同心珠,便是因为生了魔心,想要寻求解决方法。那时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出魔心,所以哪怕看了同心珠,也没有找到解决之法,反倒弄巧成拙。
    而在一千五百年前,在他选择化魔的时候,这颗魔心便再也去不掉了。他与仙魔混血不同,身体有两股本源,生生相克。
    如今两者旗鼓相当,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非仙非魔,彻底沦为不容于世的邪物。
    晏重霁生来不凡,又怎可能让自己成为没有理智的邪物?他现在强行压制体内的魔源,两股本源在体内厮杀,破坏着他的身体。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此一来,这伤又怎会好?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持续不了多久,反正他也活不了太久,这点痛,也不需要忍多久。
    魔主会死,神尊亦会死。
    他已经为他们选好了死法。
    *
    晏重霁面无表情的脱下了身上被血弄脏的衣裳,顿了顿,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红衣。
    那红衣很是精致,颜色是最喜庆的正红色,仿佛时时刻刻在诉说着新婚的喜意。
    换好之后,他没有立刻出去,直到天色黑了下来,他才恍然回神。
    天黑了,此时若在凡间,应是人就寝的时间了。仙魔寿命悠长,大多也与凡人一样,有着相似的习惯。
    “魔主,已是亥时了。”
    屋外,响起了玄心的声音,“魔后……还没有就寝。”他没有说的很直白,但也不算含蓄,提醒着晏重霁今日发生了什么。
    岁离真的留了下来,留在了魔宫,留在了他的身边,做一个真正的魔后。他当然知道她不是因为喜欢才留下来的,她喜欢的是沧珩,不是他,更不是魔主。
    可只要一想到她就在他们的新房中,胸腔里的那颗东西便仿佛又有了生命,咚咚跳个不停。
    晏重霁蓦地站了起来,打开了房门。
    “魔主,可是要去就寝?”玄心还候在门外,见到魔主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去,试探的问道。
    他其实也不想在这碍眼,但是没有魔主的吩咐,他身为守宫魔将,自然不能离开。
    思及此,他忍不住小心补充了一句,“魔后应该等了挺久了。”
    此话一出,晏重霁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僵了僵。
    见魔主没有说话,但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朝喜房的方向而去,身体紧绷,像是紧张,玄心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
    这么多年来,魔主身边都从未有过什么女子,说不定魔主还是个童子身。这第一次嘛,对男人也是有着深刻意义的,所以紧张是在所难免的,玄心表示理解。
    “魔后是仙族,这魔宫里全是魔族,她人生地不熟的,想来会有些不适应。您此时若陪着她,她定会自在开心不少。”
    他的阿离从来都不是这种柔弱彷徨的小女儿,自然也不会如玄心说的那般不适应。她乃是六界之主,六界皆匍匐在她脚下,苍生皆要听她的号令,区区魔界又怎会让她不适应?
    明明是这般想,晏重霁的脚却不受控制的朝新房走去。
    走了几步,他忽然反应了过来,对身后的玄心道:“你下去吧,本座不用人伺候。”
    这是想与心爱的妻子过二人世界,他懂,他也想。
    玄心没有任何废话,干脆的应了一声,便极有眼色的退下了。不但如此,他还顺便带走了其他伺候的魔侍和魔卫。
    转瞬间,喜房周围,再也没了闲杂人等。
    他的屋子离他们的喜房不远,便是晏重霁未用术法,以他的脚程,不过几息便也到了。
    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然到了喜房门口。
    周围很安静,正因太过安静,才显得屋里的水声尤其清晰。
    作者有话说:
    四千!大家不要着急,快了快了,石头精最惨的日子快来了。我也好急,但是写不快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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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晏重霁耳力何其敏锐,按理,早该听到这水声。然而他心中存着事,心绪不宁,反倒是忽略了这声音。
    直到走到门口,那水声忽然加大,他才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立时僵在了原地,再也动不了一步。
    潺潺水声混着熟悉的呼吸声,为这沉寂的夜色染上了几分无法忽视的暧昧。当神识全部汇聚一处时,再细微的动静也将变成令人心惊的汹涌巨潮。
    “魔主为何不进来?”
    岁离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含着浅淡的笑意,语调悠缓,与平时的清亮有些不同,更多了几分让人心醉的柔软。
    晏重霁身体越发紧绷,脚像是定在了地上似的,怎么也动不了。
    “魔主莫不是害羞了?”
    那温软女音中的笑意越深,那笑声轻灵动人,又像是带着一股热意,让人无所适从。
    她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当真要与魔主做夫妻不成?
    一只无恶不作的魔,如何配得上她?!
    晏重霁心里陡然生了一股气,他也不知在气什么,那一刻甚至忘记了这只被他看不起的魔便是他自己。
    他伸手,蓦地用力推开了眼前紧闭的房门。
    门开的那刹那,他心中又生了悔意,只是门一开,后悔也没了用。他本能地想要别开头,只是没等他动作,一阵香风悠悠袭来。
    他僵硬地立在原地,怔然的看着面前的人。
    岁离站在他的面前,身上确实还带着水汽,但身上的衣裳穿得严严实实的,并无任何不妥。
    只是终究是刚沐浴完,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在她的肩膀上,发尾微微带着湿意,整个人比平时多了慵懒的妩媚。
    相比晏重霁的僵硬,岁离看上去状态随意放松,行动间,飘逸的裙摆随风而动,荡起了层层涟漪。
    “魔主怎么不说话?”
    她走近了他,声音轻缓,“还是你后悔让我留下来了?”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岁离真的有一种被喜欢的错觉。只是这份错觉来得快消失的更快,便如面前的男人,那丝异样一闪而过,再看去时,眼里也只剩下了清明。
    堂堂魔主,怎可能真的如那些纯情少年一般害羞?与其的几次交锋,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岁离,此人绝不是那种会沉迷儿女情长的人。
    虽然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但岁离也没有自负到自己真的人见人爱。他们不过见了几面,她还骗了他,两人还闹了不愉快,甚至打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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