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校医说。
    “那是不是得给她吃点补血的东西?”他指虞笙搭在床头的弄上血的校服:“她流了挺多血的。”
    虞笙一直默默的听着,有点感动,又很想笑。
    “真不用,”校医是个年轻女人,在他俩之间来回打量一番,意味深长:“你们俩什么关系?”她笑着问段昭:“我知道了,这你小女朋友吧,这么在意。”
    虞笙:“?”
    犹如一道惊天霹雳,她脑袋差点炸了,这校医怎么能乱八卦呢!
    虞笙连忙摇头摇成拨浪鼓。
    校医叮嘱:“同学你不要这么摇晃脑袋,血还没止住呢。”
    “对,”段昭在一旁附和:“你点头就行了。”
    虞笙:“?”
    段昭你是个大傻子吗?
    虞笙整个眼神都哀怨了,你是故意的还是急得脱口了?
    汇文一向禁止早恋的,就算屋里站的只是个校医,那!也!不!能!说!
    她声音捂在凉毛巾里:“不是…”
    “我知道了,”校医摆摆手,拿起床头的“血衣”丢给段昭:“那边有水池,去把你小女朋友的衣服洗一下,干了可能就洗不掉了。”
    还是女生了解女生,可是,为什么!要!段昭!来洗!
    虞笙郁闷死了,眼巴巴又无力回天的望着和蔼可亲的校医乱点鸳鸯谱。
    “拿着啊。”校医催促,朝段昭使了个眼色:“快去。”
    段昭手指缩了一下,随后拿住校服没有粘到血的地方,把那小片血裹起来走出去洗。
    校医对虞笙露出一个神秘的笑:“这你们年级校草?你喜欢吧,我看出来了。”
    虞笙急得瞪大眼睛,都没来及反驳,校医摆摆手,潇洒的走了。
    她怔怔看着与外间隔开的门帘,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水声响起的声音,段昭接衣服时的犹豫她注意到了,人家根本就不想给她洗衣服,这个校医是怎么想的,真是,以为谁都喜欢暗恋吗,太让人难堪了。
    上课铃响的时候,水声也停止。
    虞笙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段昭从外间进来:“你怎么起来了?”
    “你没听见么,”虞笙说:“上课了,二姐的课。”
    “我让朱思明请假了,你再躺会。”他打开衣服,晾在一根绳子上,脸色依旧不是很好:“流这么多血,还急着上什么课。”
    虞笙:“……”
    女生是每月流一次血,还死不了的生物,你可能不了解。
    所以这点鼻血,她真不觉得有什么。
    晾完衣服,她和段昭就没什么话了,一个平躺着,另一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还是空间很小的一间屋子,虞笙感觉整个气氛都不太对劲。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虞笙的声音闷在湿毛巾里,干脆不说了。
    “好点吗?”他问。
    虞笙点头,尝试把毛巾拿下来,吸了点凉气,确实好多了:“好像不流血了。”她撑着床沿坐起来。
    段昭嗯了声。
    “回去上课吧。”虞笙穿上鞋。
    “对了,”段昭叫住她,从口袋掏出一厚沓钞票:“饭卡给你退了,钱你拿着,愿意吃什么就吃。”
    虞笙瞠目,艰难的拿住钱,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饭卡是能退的。
    “哎这个钱,”她心虚的抓脖子:“我妈也真是的,怎么往饭卡里面充了这么多,我得吃多久才能吃完,”她随便分出一半钱给他:“要不你帮我吃点?”
    段昭好笑的一眼把她看穿:“你觉得我吃不起饭?”
    虞笙是觉得,他在烤串店帮阿姨干活,顶多能攒点学费,生活费肯定比较吃紧,但少女也不好意思直说,只好旁枝末节的提了句:“我看你总是拿着一大瓶可乐喝,可乐喝多了当然就不饿了。”
    “你这小脑袋瓜想什么呢,”段昭啧了声:“我喝可乐是因为从小就没痛快喝过,还挺好喝的。”
    可乐这么随处可见的饮料,他从小都没怎么喝过,虞笙拿着钱,很丧。
    段昭从那个小朋友眼里读出了同情,只得耐着性子解释:“我十一岁进省队,可乐,炸鸡这些东西,教练都是不让吃的。”他稍顿,自嘲的扯嘴角:“现在不一样了。”
    少女豁然中,居然感到这句话有些耳熟,以前好像听谁说过,但又回忆不起。
    试探性的,她问:“你为什么不在省队了?”
    “朱思明不是早就跟你们说过吗。”段昭不算很正经的回了这句,手在裤兜里摸出烟盒,碍于小朋友在,又放回去,两手交叉放在脑后,伸长了腿,懒洋洋的靠着椅背。
    “我不信。”她说。
    他不咸不淡的扯着笑,脸上写着你爱信不信。
    虞笙不是很甘心:“那你还能回去吗?”
    面前这个帮助过她很多次的人,她就是想从他口中听到一句希望。
    想听他亲口告诉自己,他不是朱思明说的那样,他头顶有蓝天。
    不料,他语气更淡的说了句:“没用。”
    她没太听懂。
    段昭清了清喉咙,这会儿觉得嗓子挺干的,声音也带着点哑:“我是说回去也没用,我这辈子上不了冰场。”
    “为什么?”她下意识问。
    “没为什么。”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
    “其实你留在汇文也挺好的。”虞笙不知道怎么鼓励他,只能试试看:“二姐说过,只要你多努力,两年的时间把成绩提高到三百多,还是很有很大希望的,而且我也能帮你补课,高考时你就能考一所你自己喜欢的大学。”
    然后呢。
    读个体育类的专业,有路子的当个老师,考个公务员,至少混个铁饭碗,像他这种什么都没有的,顶多自己开个小店。
    把高中文凭混下来足矣,还浪费钱上什么大学。
    段昭一下下晃着椅子:“别替我做决定,你决定不了。”
    忽然有一瞬间,虞笙体会到二姐作为班主任的恨铁不成钢与无奈。
    那种感觉就是,你知道他还有希望,可他自己却偏要往阴沟里走。
    “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事,也确实有很多人,不能迎难而上,”虞笙说:“陶渊明打了一场败仗,于是归隐田园,写出了归园田居,王洛宾一生坎坷,投身西北,创作了在那遥远的地方,他们确实不怎么勇敢,但至少用另一种方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你呢,你逃避得有价值么。”
    “小朋友,”段昭轻轻叹了口气:“这是你写作文的素材吧,用到我身上了?”
    虞笙说得口干舌燥,现在觉得挺失望的,她可不适合当老师,没有二姐那样的耐心。
    “那你随便吧。”她从绳子上摘下衣服,去上课了。
    语文课还没有结束,虞笙抱着衣服,和段昭一前一后的回到教室。
    华蓉课正讲到一半,看见两人回来,非常关心的问虞笙:“鼻子流血了?现在没事了吧?”
    虞笙摇摇头,华蓉欣慰的目送两人回座位,段昭主动帮助同学这件事,让她又看到曙光,不,她一直都没放弃。
    “天干气燥,同学们一定要注意身体,多喝水,多活动。”华蓉继续讲课。
    临下课前五分钟,她合上教材:“今天的课就讲到这,”她清了清嗓:“下课前,有两件事跟大家说一下。”
    同学们拭目以待。
    段昭没怎么听,也没睡觉,想着那莫名其妙的五千块,还有一中午的鸡汤,总觉得说不通,给贺昀发了信息:那天晚上,阿姨没跟那小孩说什么吧?
    贺昀:哪个小孩?
    段昭:给你写卷子那个。
    贺昀:小学神啊,她就是我的幸运之神,有了她的卷子,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
    段昭:问你的话呢?
    讲台上华蓉高亢的嗓门响起:“第一件事,就是咱们班班长的人选,根据你们上一学年所有学科的综合成绩,还在学校参与过的活动来看,目前有三个人选,虞笙、陈屹然和刘岩磊,接下来两个星期,三位同学都是咱们班的代理班长,参与班长竞选,第二件事,我需要一个课代表,就,”她指了指:“段昭吧。”
    全班都愣了。
    陈屹然举手:“华老师,我不认为段昭能胜任这个职位。”
    “今天虞笙同学鼻子出血,段昭主动把她送到医务室,这就是乐于帮助同学的表现,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可是…”
    华蓉示意他不要往下说:“陈屹然,你现在已经是代理班长,老师希望你能和所有同学友好相处。”
    陈屹然很不服气的瞪了前桌的段昭一眼。
    段昭注意力全在手机上。
    贺昀给他回的信息:那天早晨小学神一直问你,我妈看小学神对你挺上心的,而且正好问到那,就把你父母去世的事说了,不过你放心,别的那些都没提,哦对了,小学神还对我妈说了很多你的优点,反正一直到走,说的话都还围着你转。
    段昭看着那条信息,无声的笑了笑,想象出一副画面——
    小朋友拖着下巴坐在阿姨对面,一口一个,段昭。
    那画面还挺有意思的。
    他刚才是哪根筋搭错了,对人这么冷漠?
    段昭皱了皱眉,按灭手机屏幕。
    华蓉看大家没有提出异议,非常满意的收起教案:“行,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课。”
    哪件事?
    段昭置之事外的愣了愣,站起来追着华蓉跑出教室。
    虞笙默默收回目光,替华蓉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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