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奇武愣了一下,往后撤了半步,“哦,那慢慢找吧,总会找到的。”
    苏晚青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刚想说换一家看看,包里的手机响了。
    是doris打来的,问她昨晚那场异装快闪秀的展品放在哪了。
    苏晚青微怔两秒,“我好像放在家里,忘了带来了。”
    doris有气无力地应,“那你回家拿一趟吧,kim姐下午开会要用。”
    “我现在回不去。”
    doris默了几秒,“那我帮你跑一趟?你把地址发给我。”
    “不用了。”总不能让她去左岸水榭拿,苏晚青说,“我找其他人帮我送过来吧。”
    “嗯。”
    挂了电话,苏晚青沉思了片刻,终于注意到邢奇武,他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她指挥。
    “你先去别家问问,”苏晚青指了指手机,“我打个电话。”
    邢奇武点点头走了,苏晚青退到了隔壁店门口,翻出通讯录,给闻宴祁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闻宴祁那边静得很。
    苏晚青抓着手机,“你在干嘛?”
    闻宴祁从椅子上起身,食指按在文件上轻点两下,示意会议继续,然后就在一片面面相觑之下,举着手机走出了会议室才应,“没干嘛。”
    “吃饭了吗?”
    闻宴祁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才温声笑,“问这么多,是不是又想我了?”
    苏晚青无意识地揪了揪自己的包带,“确实有点儿想你。”
    她这么上道,闻宴祁倒是沉默了,几秒之后才问,“什么事儿,说吧。”
    “就是那个,我昨天不是放了一箱内衣在你车上吗?昨天忘记拿回家了,本来打算今天带到公司的......”
    闻宴祁的时间显然要比她的时间矜贵多了,她说完后,试探着开口,“你今天开了那辆车吗?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李泉给我送过来?”
    她说完以后静悄悄等了一会儿,不多时听到一阵轻笑。
    “就这事,”闻宴祁语调微扬,“也值得你试探了两三句才说出来?”
    “......”
    “求人办事,这不是应该的吗?”苏晚青觉得他挺不识好歹,脱口而出,“难道你喜欢我一上来就使唤你吗?”
    意料之外,闻宴祁嗓音低哑地应了声,“喜欢。”
    “哈?”
    “毕竟是夫妻间的情趣。”
    “......”
    苏晚青握着手机,原地无语了几秒,“快点儿送来,送到前台就行,注意别让同事看见了,忙着呢,挂了!”
    解决完这件事,苏晚青又和邢奇武逛了两三个小时,总算在城东的那家花鸟市场找到了最难找的花叶橡皮树,跟老板沟通后预定了十盆。
    因为发布会是环保主题的,需要的绿植多,一下没法儿全带到公司,俩人只每样运了一盆回去,可即便如此,依然把小皮卡的车斗装满了。
    到了公司,在电梯里,苏晚青想起中午那顿饭,是随便在街上找的川菜小馆子,邢奇武去买单的时候她本来是要去拦的,之前联系过的某家花店老板突然打电话过来,接听的功夫,邢奇武就已经付过账了。
    拿出手机,她尽量云淡风轻地开口,“我从公司大群里加你,你通过一下。”
    邢奇武原本正扶着花盆,听到这话怔了几秒,“哦”了声,然后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验证通过,苏晚青发了一百块钱的转账过去,“那顿饭咱们俩aa吧,你看够不够?”
    邢奇武看了眼手机,睫毛垂下来,“不用了,可以报销的。”
    “你都没要□□,”电梯门开了,苏晚青扶着花盆往外走,“应该是不打算报销吧。”
    她能看出来,邢奇武家境还算不错,穿衣虽然都是平价品牌的基础款,但腕上那块表是劳力士的机械腕表系列,款式低调,但价格不便宜。
    对于他为什么不显山漏水,苏晚青没兴趣打听,她只坚持自己的习惯,“既然不报销,那我也应该承担一半。”
    她语气温婉,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淡,邢奇武垂眼看着,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扶上了刺梨的果实,直到尖锐的痛感从指尖传来。
    ......
    闻宴祁从副总办公室出来,召集了所有中层领导前往1号会议室,经过前台门口时,就看见玻璃门外的场景——
    浅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摆满了各种绿植和花卉,花团锦簇中,苏晚青穿着一件明黄色的毛衣,温软明净的小脸上眉头轻蹙,递了一张纸巾过去不够,还微微俯身上前查看。
    上次在广场上给她散烟的那个男人呆愣地站着,目光没落在自己出血的手上,倒是一直盯着苏晚青的脸,就像被夺魂摄魄了一样,眼珠子眨都不眨。
    ......
    苏晚青抽了半包的纸巾出来,邢奇武的血还是没止住,她“啧”了声,“要不你下楼去买盒创可贴吧。”
    她其实有点儿无语,刺梨的果实也敢碰,五根手指扎破了三根,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不用了。”邢奇武像是终于回过神,胡乱把纸巾全都全都按在手上,“我先把这些......”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玻璃门内的一行人。
    全是领导不说,还都止步在看他们俩,尤其是为首的俊美男子,目光尤其晦暗,深邃得让人瞧着就发虚,邢奇武惊诧过后,下意识结巴了,“闻、闻总。”
    苏晚青原本还在检查刺梨上有没有血迹,听到这话骤然转身。
    相隔不到十米的距离,闻宴祁穿着白衬衣,扣子依旧少了两颗没扣,领口微微敞着,整个人是矜贵中带了几分懒散的高挺,即便在副总alex的混血颜下,轮廓也是足够脱颖而出的优秀。
    欣喜一闪而过,苏晚青对上他的视线。
    那双眼好像莫名的清寒,打量了一下旁边的邢奇武之后,才落在她脸上。
    alex走上前,“闻总,有什么问题吗?”
    然后苏晚青就眼睁睁看着,闻宴祁一句话也没说,抬腿走了。
    -
    那之后的文案演绎会,她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
    黎总监在台上讲得十分亢奋,把她那个创意描述得多石破天惊似的,时不时就表扬两句,苏晚青也只能扯扯嘴角,连几句谦虚的话都说不出来。
    演绎会结束,苏晚青就看了眼1号会议室的大门,依旧紧闭着,声音是一点儿都没传出来。
    她拖着椅子挪到doris旁边,“闻总什么时候来的公司?”
    doris那一整天状态都有点不太对劲,没精打采地说,“大概下午两点吧。”
    苏晚青还以为他是专门来送那一箱内衣的,可这会儿看会议开了那么久还没结束,心里又有些犯嘀咕,“他来干嘛的?”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doris转过头看她,“那么想知道,你问问呗。”
    “......”苏晚青默了几秒,“我不敢。”
    她脑袋里全是闻宴祁刚刚的表情,也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生气呢?
    就因为她给邢奇武递纸巾擦血吗?
    苏晚青思考了一会儿,拖着椅子又回了工位。
    她打算等会议结束,发消息问问他,可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再过十几分钟都要下班了,闻宴祁竟然还没出来。
    在桌子上趴了会儿,苏晚青端着杯子去茶水间洗杯子,出来时就听见方总监的高跟鞋声,连忙跑出去看,闻宴祁刚好跟着李泉走出玻璃门,径直进了电梯。
    心底有些失落,她走回工位想拿手机,刚坐下,方礼苒就用文件夹背脊拍了拍桌面,提醒众人注意,“刚刚开会公司出台了一些新制度,晚点儿会发到群里,晚上回去别忘了看。”
    以为又是些跟考勤相关的规定,众人稀稀拉拉地应了声,热情也不大。
    苏晚青也没怎么留意,目送着方礼苒离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思考要怎么给闻宴祁发消息。
    问他为什么不等她?
    还是直接解释她为什么给邢奇武递纸擦血?
    或者还是应该委婉一点,问他开会说了些什么?
    包都收拾好了,还没想到合适的答案,苏晚青从椅子上站起来,刚准备回过头和还在写创意简报的doris打个招呼,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闻老师:【下楼,来地库。】
    -
    苏晚青是坐货梯下去的,倒是没碰到几个同事,隔着很远就看见那辆黑色的库里南,的确像偷情一般,她脚步加速,小跑着过去拉开了后排车门。
    几乎是刚坐稳的下一秒,她就注意到了氛围的非同寻常。
    转过头,闻宴祁侧着身子看她,眼底有些浓重的情绪,但他一句话没说,拉过安全带,帮她扣上了。
    这不是苏晚青想要的开场白,吞了下口水,她好像真有了几分心虚,“那个......”
    闻宴祁启动车子,也没看她,“什么?”
    苏晚青默了几秒,“李泉呢?”
    “我让他开你的车回去了。”
    不冷不热的语气,一下把她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苏晚青也安静下来,闻宴祁一句话也不说,只专心看路,她只能看见他绷紧的下颌线条,芦苇荡般茂盛的睫毛下,目光沉静,仿佛藏着风雨晦暝的信号。
    好在,那天下班早,高架还没开始堵车,二十分钟后,车子就抵达了左岸水榭。
    下了车,苏晚青拎包跟在后面,闻宴祁走得稳,步子迈得却大,背影明明挺疏阔,但瞧着莫名,有一些急躁的样子。
    马上要到家了,苏晚青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待会儿要说的话,正想着,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随后就是陆陆续续的好多声。
    拿出来看,来自公司大群里的消息,很多人都在发问号。
    苏晚青皱了皱眉,把未读消息拉到最顶端,然后就看见行政部发了最新通知,关于公司刚出台的制度,草拟的一版,明天开始执行。
    她一目十行地过了一遍,大致提炼了几个重点:内部比稿制度和考勤打卡制度取消,实施针对客户反馈沟通的专项规定,开启重要节日节点预案......
    差不多都是她这个把月吐槽过的东西。
    苏晚青合上手机,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前阵子闻宴祁总是问她公司的事。
    往旁边凑了一点,直到两人的胳膊碰上,她垂在腿侧的手晃一下,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勾上了闻宴祁的食指,默了几秒,声音清润地开口,“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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