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你算是什么东西?”

    “我想薄总您还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是,隋安怀了你的孩子却没告诉你,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根本不想跟你有任何联系。”

    时砜沉痛地抬起手指着手术室,“而且那个孩子极有可能已经不在了,隋安以后跟你不会再有瓜葛。”

    孩子会不在?流一点血而已,他费了那么长时间才埋下的种子,说不在就不在了?

    还说什么再无瓜葛,只有他薄宴不要她,绝不允许她先摆脱他。

    薄宴一拳头砸在时砜鼻梁上,“休想。”

    时砜弯身后退一步,他擦着鼻子里缓缓溢出来的血,“薄总,恭喜您订婚,喜帖十分精美。”

    他看了一眼薄宴,回头冷冷地瞧了一眼梁淑。

    “订婚?”

    薄宴回头质问地看着梁淑,可怕的神色让梁淑倒吸一口气,“我,我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隋安,可谁知道,谁知道……”她也很无辜好吧,谁能想到隋安会因此流产。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动你?”薄宴声音骤降,脸色恐怖,梁淑吓得又是一哆嗦。

    “隋安她还穿着高跟鞋,妆画得那么浓,我跟她说的时候她也没什么表情,我还以为她根本不在意你,谁知道她竟然这么能忍,流产了还死撑着,一个字都没说,连疼都不会喊。”

    梁淑说完就后悔了,她看到薄宴越来越吓人的眼睛,不禁后退几步,“阿宴……”

    “连疼都不会喊?”薄宴两步上前,一把掐住梁淑的脖子,“今天就让你尝尝疼死都喊不出来的滋味。”

    他指尖用力,梁淑能清晰地听见骨骼错位的声音,窒息而痛苦,她拼命地吸气,“我真的,真的……”

    她被他提起来,她只能脚尖点地,有那么一瞬间,梁淑觉得自己这是死定了,可想到小时候和两兄弟在一起的时光,那时候有多美好,这一刻就有多么残忍。

    “薄总。”

    旁边的西装男上前一步提醒。

    薄宴丝毫没松手,梁淑感觉自己的脖子已经被捏断了,眼前漆黑一片。

    “薄总,再不松手真的会出事。”西装男冲上来要掰开薄宴,连西装男都知道这个梁淑跟薄家的关系,而且这里是医院,救死扶伤的地方,怎么可以杀人。

    薄宴手指微微松开,梁淑一下子滑到地上,咳嗽了许久,想喊不能喊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她呜呜地哭了起来,“阿宴,我错了,对不起,我想隋安她,她是特意来见你的。”

    梁舒的话像刀子一样割进薄宴的心里,隋安一定是想他了,她一定是想告诉他她怀孕了,或者她就是想见他,想说说话,可他居然都没肯看她一眼。

    薄宴一把推开梁淑,转身朝外走,梁淑后背撞到墙面上,看着薄宴大步离开的身影,她大声嘶吼,“既然爱她,就把她留住,别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隋安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人是时砜,时砜特别去附近的餐馆订了鸡汤,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隋安微微扯出一个笑容,“没想到,守在身边的居然是你。”

    时砜把鸡汤盛出来,“为什么不能是我?”

    是啊,为什么不能是,有的时候,在你最需要关怀和帮助的时候,真正时常在身边的,其实是那些你认为无关紧要的人,甚至陌生人,都能给你个关怀的微笑,而你想要的那个人却永远不在你身边。

    “感觉怎么样,吃点东西?”

    隋安微微动了动,手指摸了摸小腹的位置,依然平坦,没有任何不同,“孩子还在?”

    时砜没有抬头,更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好,隋安见他没说话,终于明白,“没了?”

    时砜把碗放下,“对不起。”如果他知道她身体状况是这样,绝对不会让她强撑着去参加酒会。

    隋安摇头,“怎么会是你的错,是我的原因。”她眼圈红了下,然后缓了缓,“没了正好,反正我是要打掉的,命里注定,我们没缘分。”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

    隋安装作无事,稍稍动了动,靠着床头拿过碗,“鸡汤闻着好香。”

    时砜坐在窗边开始给她剥水果,“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给你带。”

    隋安点点头,“今天的事谢谢你。”

    她沉默地喝了几口汤,睫毛垂下,犹豫着问,“你送我来的医院吗?有没有人来看过我?”

    “你是不是想问薄宴?”

    心思被人一语点破,隋安有点不自在,可是在时砜面前,她这样的事故都发生了,还在乎什么颜面问题,隋安点头,“那他来了吗?”

    “来了。”时砜沉眉,“是他把你送来的。”

    “那他人呢?”隋安抬头,眼底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在社会上磨练多年的隋安大多数时候已经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你进去不久,他就走了。”时砜不想骗她。

    她嗤笑一声,她都忘了,他要订婚了,不会来看她。

    时砜心疼地看着隋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陪你走过的那段路已经是过去,未来,你还会遇到很多人,你会有更好的人生。”

    隋安笑,“你说的对。”

    时砜想说,未来的路请让我陪你走,可是现在,并不是他该表白的时候,他觉得她心里还放不下薄宴。

    那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隋安的,也许就是半年前老陈把照片传给他的那一刻?不,更多的喜欢是从真正见到她开始,他身边,真的很少有女孩子,隋安这种更少。

    隋安放下勺子,鸡汤也没喝几口,她抿唇勉强微笑,没什么心情。

    就在这时,门口汤扁扁提着两袋子东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连门都不敲。

    一进来就红了眼圈,“安安。”

    时砜回头看到汤扁扁,就跟隋安告辞。

    时砜走后,汤扁扁坐到床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隋安,“你怎么样啊,疼不疼啊?”

    隋安摇头,“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汤扁扁又忍不住骂,“薄宴他还是个人吗?你肚子里的可是他的孩子啊。”

    “汤扁扁,以后在我面前都不要提起这个人。”

    “我也真是服了你了,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不清楚,干嘛还这么拼?”汤扁扁反过来又骂她,隋安摇摇头,“我现在还有什么,你看不到我有多失败?我只有工作,如果工作都做不好,我活着还有什么价值?我宁愿拼了。”但事实是,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如此脆弱,一个生命这么轻易就掉了。人有时总是以为自己什么事都能抗得过去,以为自己是万能的,以为自己能把控住局势,可再强悍的人,都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而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不给你后悔的余地。

    她缓了缓,“你就别骂我了。”

    汤扁扁叹口气,“可就算不考虑孩子,那你也得考虑自己的身体啊。”

    她不是不考虑,只是很多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晚上睡不着,白天也不困,东西又吃不下,吃下的又都吐出去,这样的日子自从发现怀孕开始持续有一段时间了,身体承受不住也是有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汤扁扁就回去了,隋安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只觉得自己空唠唠的难受,想哭都哭不出来的那种难受,她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感受着到小腹下传来的疼痛,天气明明那么热,她却觉得寒,从皮肤渗透,沁到心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微微动了动,找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眼皮就开始挣不开了。

    夜里,隋安整个人都不好了,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喉咙干涩,想喝水却喊不出来,意识里想着就算喊得出来也没有人在床边给她递水,索性就什么都不做了。

    可不一会儿,她便觉得自己唇瓣湿润,她微微张开贝齿,甘甜的温水就滴进了她嘴里,隋安心里高兴,贪婪地吸吮。

    意识里有什么在告诉她,有人在照顾她,有人来看她了,隋安喝足了水,人也就踏实了,困倦再次袭来,她翻了个身,小腹上的疼痛立时让她清醒了许多,忍不住呢喃,“疼——”

    然后隋安感觉到腿上和脚上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热乎乎地,很暖和,她强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她又闭上,觉得自己可能是幻觉。

    而床头,薄宴其实就在那里。

    她觉得温热的,是他掌心的温度。

    薄宴沉眉看着隋安连翻个身都如此痛苦的面色,第一次有了一种感觉,就是心疼。

    她跟他在一起时受过多少罪,就是打了石膏躺在医院里,她依旧是生龙活虎,现在不一样了,她瘦得一阵风都能吹散似的。

    见隋安眉头渐渐松开,呼吸平稳,知道她又睡着了,薄宴才起身把被子给她盖了盖,俯身想在她唇瓣上狠狠咬一口,让他这么牵肠挂肚的死女人,可还是没忍心。

    月光下,隋安脸色看上去如纸般苍白,她的呼吸带着潮湿的热度熨帖着薄宴的嘴唇,他忍不住又轻轻吻上她。

    “我该拿你怎么办?嗯?”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脸颊,“以后叫我怎么敢留你一个人?”

    隋安微微偏了偏头,薄宴埋头枕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我不在的时候,不准和那个男的在一起,懂吗?”

    隋安像是听见什么似的把头撇得更远,薄宴皱眉,“你还不愿意?”

    隋安微微躲了躲,薄宴攥住她下颌,沉声,“只要我没说不要你,你就要站在原地等着我,敢跑,我就……”

    就怎么样?

    薄宴,你现在还能拿这女人怎么样?

    他叹口气,紧紧攥了一下她的手,“我走了。”

    隋安的手被放进被子里,隋安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和她说话,她好像感觉到这个人是薄宴,挣扎着睁开眼,入眼的还是黑暗。

    她再一次闭上眼,可就在这时,她听到关门的声音,隋安惊醒,“是谁?”发出声音才知道自己声音虚弱无力,小得大概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门口的人已经走了,门被关好,脚步声越来越远,隋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坐起身,她大喊一声,“薄宴,是不是你?”

    良久没有动静,隋安不顾一切地掀开被子,连拖鞋都来不及穿,直接往外跑,“薄宴,你特么的就是个王八蛋——”

    ☆、第六十六章

    她边跑边喊,直到电梯口,看着那已经下到二楼的电梯哇地一声就哭了,“薄宴,我隋安特么的是日了狗了,才会喜欢你。”

    凌晨三点,一个没有穿鞋的疯女人在医院的走廊里哭,着实是一件惊悚的事,值班医生听见声音跑出来制止,“干嘛呢,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隋安没动,肩膀颤抖地抽泣,值班医生走到她身边,“你不是流产的那床病人,你这么光着脚,还顾不顾自己的身体了?”

    “王八蛋,薄宴你就是王八蛋。”隋安好像听不见医生的话,更顾不得医生的怒气,直接蹲下身子,抱着小腿哭,“薄宴,你滚了就再也没想回来找我,我会让你哭都找不到调。”

    隋安哭得伤心,值班医生本来也没什么好脸色,可看她模样顿时心软了下来,“好啦好啦,你看你哭得,你刚流产,这么不顾身体以后会后悔的。”她上前抱着隋安的肩膀,把她整个人拉起来,“我送你回房。”

    隋安挣扎不过,只好跟她回去,重新躺回床上,腿碰到什么东西,隋安掀开被子一看,三个热水袋,热乎乎地。

    “你这身子骨太弱,必须要好好调养,不能哭不能动气。”医生给她烧了一壶热水,“哪个女人这辈子还不遇上一两个渣男,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隋安点点头,水烧开了,医生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我看晚上一直陪着你的那个小伙子就很不错,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对你好,女人找老公,还是要找知冷知热的,要不然一辈子都难。”

    隋安愣愣地盯着白色的被子,微微点头,“谢谢医生,刚刚的事,真是对不起,打扰大家休息。”

    医生见她恢复了镇静,摇摇头,“早点休息吧。”医生出去给她关上了灯。

    隋安良久都没有动,她把脚下的热水袋拿出来,捧在怀里,心里的滋味别提多苦涩,薄宴特么的究竟什么意思?

    终究敌不过身体的虚弱,隋安捧着热水袋很快又睡了过去,一夜都没有做梦。

    身体虚弱的原因,时砜当时办理住院三天,所以尽管第二天隋安就有些躺不住,还是勉强一个人在医院里待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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